05 圈子就是戰鬥力(1 / 2)

勝算4 何常在. 52815 字 4個月前

不過關得倒是很樂見和全有以後的合作,今天來高月,最大的收獲不是教訓了張揚,也不是收服了藍國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關係,還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鎮,為帥,全有披馬帶槍,衝鋒在前,為將。二人雖是初次登台亮相,卻配合得天衣無縫,也算是奇跡了。

資源和競爭者

談話的最高境界就是暗示,不明說,卻能讓對方的思路完全被自己帶動。應該說,關得的話,成功地讓藍國成將馬飛燕的下落,卓氏集團非法集資遺留問題的解決和藍民心的換屆聯係在了一起……

當然,藍國成愛怎麼想是他的事情,關得可真的什麼都沒說。

藍國成一經想通,剛要問個清楚,不料關得卻右手向前一伸,製止了他的開口。

“國成,你今年除了感情上不順之外,是不是事業上也有波折?”關得故意忽東忽西,大師必須要有大師的風格。

藍國成又嚇了一跳,幾乎要膽戰心驚了:“大師真是神人呀,我今年是流年不利,感情事業雙失敗。”

關得也不問藍國成事業上遭遇了什麼失敗,而是扭頭看向了全有:“全有,時間差不多了。”

全有是何許人也,豈能聽不出來關得見好就收的暗示,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歐米茄超霸表,點頭說道:“是,和葉公子約好的時間到了,得趕緊過去了,不能讓葉公子久等。”

關得也不說話,微一點頭,起身便走。藍國成急了,忙不迭起身向前一步,攔住關得:“關大師,請為我指一條明路,我一定厚報。”

關得麵露難色,看了全有一眼,全有會意,立刻俯身到藍國成耳邊耳語幾句,藍國成聽了連連點頭,又朝關得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關老弟,服了,有哥算是真服你了,以後你就是我關哥,我是你的有弟,雖然我比你大,但哥哥和弟弟的稱呼,不按年齡排,按本事排。”走出房間,遠離了藍國成的視線,全有才將心中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以前我和藍國成打過不少交道,很難占上風,他為人刁鑽,有時又不擇手段。不過彆看他是副市長公子,有時候他也按市場規律辦事,至少表麵上讓人挑不出任何理兒,所以,誰和他合作,誰都有苦說不出。有一次他想和我合作開一家女子醫院,被我一口拒絕了,什麼樣的渣人才會想賺流產的錢?流產墮胎,這是造孽的事情,我寧肯窮死,也不賺這樣的黑心錢。”

“當時藍國成的原話是:我想建一座現代女子醫院,主要麵向在校的女生,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女生會走進我們的醫院。初步估計的話,如果宣傳到位,每年光是石門的女學生來我們醫院做手術的應該就不下上萬人。一萬人,每人收費一千,就是一千萬。這個可是一本萬利而且幾乎沒有任何風險的手術,怎麼樣,全有,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再如果加強在各大報紙的廣告轟炸,大肆宣傳無痛人流,讓女學生覺得流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和感冒一次沒有多大區彆,你說,一個女生一年來我們醫院兩三次,利潤就翻番了……”全有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仍舊憤憤不平,咬牙切齒地罵道,“什麼錢都想賺,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畜生不如!誘導女生沒有節製地去人流,我呸,要是你的女兒一年流產兩三次,你丫的還能坐在這裡談論怎麼賺錢?真是一頭活牲口呀!”

好,好一個全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線必須堅持,全有不賺昧心錢,隻憑這一點,關得就認同全有和他是同路人。

“關老弟,不,關哥,你說藍國成事業上有波折,是不是指他的女子醫院?”全有嘖嘖幾聲,佩服關得的神奇,“幸虧當時我眼皮子沒那麼淺,沒和他一起合作什麼女子醫院,你猜怎麼著?今年他的女子醫院接連出了三起醫療事故,死了三個女學生。要不是他上麵有人,壓了下來,新聞媒體早就曝光了。不過就算壓住了新聞媒體,卻壓不住家屬的怒氣。家屬鬨了三個月,最後賠了三百萬才算完事。三百萬不至於讓藍國成傷筋動骨,但卻讓他的女子醫院關門大吉了,現在也沒有重新開張。”

關得隻看出了藍國成流年不利,卻不可能算出藍國成感情事業雙失敗的原因,一個是馬飛燕一個是女子醫院,他相信即使到了何爺的境界,也不可能將世事看得如此清晰。

“全哥,你還是彆叫我關哥了,叫我老弟就行。”關得含蓄地笑了,“我既不是神仙穀的傳人,更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藍國成開了一家女子醫院?”

全有哈哈一笑:“行,全哥和關老弟,以後我們互相就這麼稱呼了。怎麼稱呼無所謂,要緊的是,你我兄弟以後攜手合作才是正經,哈哈。不過神仙穀第十八代傳人就這麼定了,以後你要是不喜歡宣揚,由我來說就行了,反正我習慣了用放大鏡模式說話。但話又說回來,關老弟,以你的本事,說你是神仙穀傳人,也不算是高抬你,說不定還委屈了你。”

說話間,二人走出了房間,又來到了院子之中。關得沒接全有的話,環顧四周,見庭院深深,除了坐北朝南的正堂人來人往熱鬨非凡之外,周圍不管是東房還是西房,都緊閉門窗,讓人看不到裡麵的情形。而古色古香的方格式的窗欞,如密密麻麻的眼睛,更讓人增加了想象的空間。

不知何故,關得總覺得看似無人的房間之中,也許隱藏了許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不由說道:“也不知道東房和西房之內,藏了多少雙眼睛,正躲在背後,悄悄地在打量我們的一舉一動……”

如果讓關得知道,他話一說完,東房內的方木和西房內的元元,分彆打了一個噴嚏的話,他肯定會得意地想,原來他還真是一語中的。

全有卻沒有關得這麼敏感的感覺,他抬頭看了看手表:“咦,怪事,怎麼他還沒有到?不應該呀,他可是主人。”

一句話點醒了關得,關得問道:“難道全哥要介紹我認識的人是葉微塵?”

“沒錯,怎麼,彆告訴我你已經認識葉微塵了。真這樣的話,我可就沒麵子了。”

“見過一麵,但談不上認識。”關得心想也有意思,秋曲帶他來參加高月聚會的出發點,就是想讓他認識葉微塵,沒想到,在高月偶遇了全有,全有也想介紹他和葉微塵認識。看來,葉微塵在石門商界,可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

“你想在石門商界打開局麵,必須借助葉微塵的力量……”全有才說了一句,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聽了電話之後,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臨時有事得先走了,關老弟,抱歉了,下次有機會再介紹你和葉微塵認識。對了,剛才我小聲告訴藍國成,等他有了馬飛燕的下落後,你才會指點他一條明路。我還強調,最近他必須遠離小人,流年不利的主要原因是小人作亂,除了關大師的話,誰的話都不要聽,大師最反感三心二意聽風便是雨的人。”

不錯,全有對藍國成的心理暗示,正合關得之意。關得忽然發現,全有簡直就是一個人精,怎麼他羞於開口的話,全有不但都能猜到,而且還能替他代勞,神了。這麼說,他以後還必須得和全有合作了?

不過關得倒是很樂見和全有以後的合作,今天來高月,最大的收獲不是教訓了張揚,也不是收服了藍國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關係,還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鎮,為帥,全有披馬帶槍,衝鋒在前,為將。二人雖是初次登台亮相,卻配合得天衣無縫,也算是奇跡了。

當你是一個資源,所有人都和你合作;當你變成一個競爭者,所有人都打壓你。關得深知成為資源和競爭者的巨大差彆,所以,他會團結所有誌同道合的合作者,努力讓自己變成人人需要的資源。

同時關得相信他的一番話已經在藍國成心中生了根,而全有再一次的強調,等於是陽光和雨水,催生種子發芽。這樣,藍國成就會主動去調查馬飛燕的下落,他就可以將主要精力用到大事之上了。

“我先走了,關老弟,回見。”全有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急事,他揮手告彆了關得,才走幾步,又想起了什麼,轉身笑道,“關老弟,你的名字不錯,雄關漫道,得失在我,算無遺策,勝算在握。”

全有對他的名字的解釋和秋曲一樣,不過全有又多加了算無遺策和勝算在握。世上沒有誰可以算無遺策,也沒有一人敢說自己勝算在握,人生就是一個試探加冒險的過程,但也正是因為種種的不確定性,才讓人生充滿了期待。

你有我有全都有

“你的名字也不錯嘛,你有我有全都有,很有商業之道的精髓。隻有讓彆人有好處,彆人才會和你合作,這樣,你也才會有利益。”關得很欣賞全有對自己名字的詮釋,你有我有全都有,對比我有你有全都有,彆看隻是調換了下一順序,境界可就高多了。全有能有“你有我有全都有”的高度,就證明他以後有廣闊的成長空間。

心量決定一個人的成就。

就在關得和全有告彆的時候,還在房間之中的藍國成一個人呆了半晌,直到一人走到近前,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如夢方醒。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發小紀度。

“紀度,你不是回京城了?”對於紀度,藍國成有自發的熱情,他站了起來,一拳打在紀度的胸膛上,“又結實了,行啊你,都快趕上史泰龍了。”

紀度嘿嘿一笑,攬住藍國成的肩膀,朝角落裡無人的地方走去:“國成,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你一定得上心。”

“什麼事兒?自家兄弟有話直說,彆吞吞吐吐的。”藍國成以為又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和紀度從小一起長大,又沒有什麼利害衝突,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回頭你能不能和藍伯伯說一聲,彆讓碧天集團接手卓氏集團的盤子?”紀度是直性子,有一說一,不會繞彎。

藍國成一下站住了,一臉驚愕:“紀度,你的根據地不是在京城,怎麼也插手石門商界的事情了?你和碧天集團有業務往來?”

紀度對外公開的身份是京城榮華集團的副總。榮華集團在大型集團公司、央企以及世界五百強林立的京城,名不見經傳,是一家小得不能小的集團。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榮華集團是畢問天的大本營,畢問天名下的股份和產業,大多由榮華集團負責接管或處置。

紀度一直沒有告訴藍國成他除了榮華集團副總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畢問天關門弟子的身份。也不是怕藍國成有什麼不好的想法,而是藍國成的爸爸藍民心非常反感相麵、風水一類的“封建迷信”。彆說想要說服藍民心了,隻要讓他聽到相關的字眼,他就會勃然大怒,然後將人哄走。

正是因此,為了不讓藍國成難做,也為了在藍民心麵前保持一個良好形象,紀度一直隱藏了他的真實身份。

“以前和碧天集團有過一次合作,結果很不愉快,碧天集團沒有信譽,兩麵三刀,所以我不希望碧天集團借卓氏集團的爛攤子翻身……怎麼樣,成哥,幫不幫兄弟?”紀度隨口編了一個假話,他相信憑借他和藍國成多年的交情,這點兒小事,藍國成肯定一口應允。

“這樣呀……”藍國成實在不好駁了紀度的麵子,畢竟他和紀度是發小,而且又是幾十年的交情了,紀度也很少向他開口求他幫忙。再者他和碧天集團又沒有什麼利害關係,不過……正要一口答應時,腦中突然跳出了全有告誡他最近謹防小人的提醒,再想起全有讓他除了關大師的話誰的話都不要聽的告誡,他忽然覺得以前十分親切並且無比熟悉的紀度的臉龐,一下變得陌生,並且還多了意味深長的內容。他立刻隨口一說:“好,回頭我向我爸說一聲,這點小事情,估計問題不大。”

其實藍國成心裡的真實想法卻是,邪門了,剛剛大師提點說要謹防小人,紀度就意外出現並且還提出了以前從來沒有提過的要求,大師真是神了。可是,說紀度是小人也說不過去,他怎麼也不會相信紀度會害他。不過本著安全起見的想法,他還是決定暫時緩一緩,以後紀度問起,他就說一忙就忘了,相信紀度也不會怪他。

紀度以為事情成了,十分高興,他急於回去向元元炫耀,就和藍國成又隨便聊了幾句,轉身走了。

紀度和藍國成的會麵,關得不知道,全有接到電話,匆匆離開是去見誰,他也不清楚。不過如果讓關得看到剛才紀度和藍國成對話的一幕,他會付之一笑,然後心情大好。但如果讓他知道全有是接到了花朵的電話,急匆匆前去和羅小亦見麵,也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再如果讓關得進一步知道,花朵和全有想要聯手幫助羅小亦在家產爭奪戰中取勝,要打敗牛天子,扶牛天下上位,或許關得會無奈地搖頭一笑,為全有和花朵火中取栗的賺錢之道不置可否。不過關得有一個原則,如果是他和全有合作的生意,那麼全有必須遵守他的規則。他的規則往大裡說,是何爺講的十三條人生定律,往小裡說,他總結了三句話,作為他以後挑選合作夥伴或是手下的綱領性原則。

第一句話:你的責任就是你的方向,你的經曆就是你的資本,你的性格就是你的命運。

第二句話:複雜的事情簡單做,你就是專家;簡單的事情重複做,你就是行家;重複的事情用心做,你就是贏家。

第三句話:美好是屬於自信者的,機會是屬於開拓者的,奇跡是屬於執著者的!

如果再最後加一個總結的話,就是:你若不想做,總會找到借口;你若想做好,總會找到方法!

一邊想,關得一邊暗暗為他的三句話原則叫好,微帶自戀地想,沒想到,自己天生也是一個優秀的管理者。這麼說,碧天集團的危機在他的運作下,一定可以順利解決了?

帶著三分自戀七分向往,關得邁開大步準備原路返回去找秋曲和月清影。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今天雖然說沒有見到葉微塵,但至少和全有建立了全新的合作關係,並且成功地和藍國成有了交集。等於是說,為解決碧天集團的危機,埋下了伏筆,也算是收獲頗豐。

當然,讓秋曲期待的解決濱盛辦公大樓的資金還沒有著落,也沒有為秋遊的旅遊大計找到合適的合作方,也算是小小的遺憾了。

深秋之中的深宅大院,雖然燈光通明,照耀得四下一片亮堂,但也有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關得以為他是原路返回,卻在穿過走廊時,被曲曲折折的走廊欺騙了眼睛,不知不覺中朝右一轉,走到了一處偏院之中。

偏院和正院的景致大不相同,正院隻是寬闊的院子,連樹也沒有——應該是被後人伐掉了,古人很講究居住之地的綠化。偏院之中,不但有樹有假山,還有一方池塘,池塘之內,有數條紅鯉在悠閒地遊動。

雖是枝葉落儘的深秋,樹木光禿禿一片,沒有生機,但幾棵楊樹、柳樹的點綴,再配合假山流水的從容,頗有一種世外桃源的味道。和正院中的喧囂鬨騰相比,偏院自成一方天地,安靜而宜人。

一抬頭,前方有一間房間,房間兩側的廊柱上,有一副對聯。上聯,不求一世榮華富貴;下聯,但願終日心安理得;橫批,五福臨門。

好對聯,關得暗暗稱歎,詩言誌,言表心聲,對聯是主人心跡的直接流露,現在能不求榮華富貴但願心安理得的人,太少了。當然,話又說回來,如果窮人有如此胸懷,確實了不起。但如果是大富大貴之人,就多少有點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淡然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淡然,在有些人看來,則是矯情,或者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故作清高。人生境界不同,所追求的東西也不儘相同。但不管是在為追求溫飽而忙碌或是富足天下而淡然,如果都能有一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胸懷,那麼人生將會是大不一樣的開闊。

開闊的人生,才是波瀾壯闊的人生。

關得停留了片刻,就想轉身離開,不料才一邁步,卻聽到房間裡傳來了說話聲,是一個蒼老而隨和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聲聲入耳,頓時讓他停下了腳步。因為,有一句話一下激起了他的爭強好勝之心!

“中國流傳下來的傳統文化中,相麵術是地地道道的糟粕,是封建迷信,一無是處。”

蒼老的聲音雖然隨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偏激。

儘管關得也承認相麵術的傳承之中,肯定會有一些糟粕,但因為部分糟粕而全麵否定相麵術,就是以偏概全了。就如曆史上的許多偉大人物一樣,除了他們的豐功偉績之外,他們的品行之中也有為人所不齒的地方,但不能因為品行上的敗壞而全麵否定他們的豐碑。

在蒼老而隨和的聲音之後,又有一個蒼老而平實的聲音響起。如果說第一個蒼老的聲音,是隨和中暗含刀光劍影的殺氣,那麼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平實之中,卻沉澱了敦厚中正的開闊。

“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就比如說短短九十多年的元朝。許多曆史學家認為元朝是中國曆史上最悲慘的朝代之一,是蒙古人統治漢人最黑暗的時期……”

榮華富貴

“是,也得承認蒙古人打天下有本事,治理天下卻智慧不足,非要把全國人分成三六九等,這種劃分等級的愚蠢做法,直接將自己放在了人口基數最多的漢族的對立麵,埋下了亡國的伏筆……”

蒼老而平實的聲音似乎喝了一口茶,微一停頓,又說:“但元朝的統治,卻是正式奠定了中國今天的版圖。元朝之前,包括盛唐,都沒有在政治意義上統治西域一帶,在元朝的時候西域卻歸屬了中央管理。同時,元朝的戲劇十分繁榮,開創了許多戲劇的先河。所以,要辯證地看待元朝,既要批判元朝的殘暴,同時,也要承認元朝的貢獻。同理,相麵術,有封建迷信的一麵,也有可以運用到現實生活中,作為管理學輔助的一麵。”

“相麵術可以當成管理學?”蒼老而隨和的聲音笑了起來,近乎冷笑,但由於掩飾的水平極高,聽上去似乎就是很正常的笑聲,“不好意思,在相麵術這個問題上,你不管怎麼用傳統文化或是國學來辯解,你都說服不了我。”

“嗬嗬,我並不是要說服你,也不是在為相麵術正名,隻是在心平氣和地陳述一個事實。”蒼老而平實的聲音似乎不願意再就相麵術的問題糾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到外麵走走,你的假山很有意境,具體而微,方寸之間,天地無限。”

關得原以為二人說要出來,會等一等才會成行,不料話音剛落,門一響,兩位年紀相仿都在五十開外的老人,同時現身在門口。

沒有及時轉身離開的關得,就突然現身在兩位老人的眼前了。

左首的老者,一身儒雅之氣,中等身高,頭發微有花白,穿一身中式休閒服,腳蹬一雙布鞋,乍一看,如同一位賦閒在家的退休老人。

關得卻是認得他,他可不是什麼退休老人,而是在石門乃至整個燕省商界都赫赫有名並擁有舉足輕重位置的趙乘風!

居然是趙乘風,怪不得剛才聽到的蒼老而平實的聲音有幾分耳熟。

趙乘風的身旁,站著一人,個子比趙乘風稍矮,頭發烏黑,雙目炯炯有神,方臉,寬寬的額頭,厚實的下巴,耳垂極大,厚實而飽滿,嘴唇微厚,鼻子挺拔而有型。不看麵相,隻看長相,老者年輕時必定是一個英俊灑脫之人。

方臉老者身穿中山服,腳上也是一雙布鞋。當前一站,和趙乘風儒雅之氣大不相同的是,他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令人不敢仰視的傲然氣息。

二人的身後,還站著一名畢恭畢敬的年輕人,不是彆人,正是關得曾經見過的趙乘風的得力助手夏想。

“你是誰?”趙乘風身邊的老者一臉詫異,上下打量了關得一眼,“非請勿進的道理都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呀,真是缺少家教。”

關得原以為以眼前的方臉老者是可以和趙乘風談笑風生的身份,必然會是一名大有涵養之人,不料他一開口卻是咄咄逼人的氣勢。關得雖然不經允許闖入彆人的私宅有失禮之處,不過方臉老者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諷刺他沒有家教,也讓他一時生氣。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老先生,看樣子您雖然還沒有六十歲,肯定也過了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齡,如果還是做不到性如灰的話,那麼到了六十,恐怕很難達到耳順的境界了。”關得先是衝趙乘風和夏想微微點頭一笑,又轉向了老者,不卑不亢地回敬了一句。

“哦,你倒教訓起我來了,嗬嗬,有意思。”方臉老者反而笑了,笑過之後,臉色一寒,“伶牙俐齒不是本事,說話言之有據言之有理才是本事。彆拿聖人的言教來壓我,我問你,性如灰是什麼意思,你真的知道嗎?”

一旁的趙乘風欲言又止,想打斷方臉老者的話,卻插不上話。站在後麵的夏想更是一臉溫和的笑意,不越過雷池一步,站在自己應該站的地方,更不亂說一句話。

“福德具足、溫和厚重叫性如灰。”彆人或許會被方臉老者的反問問得啞口無言,關得卻不會,在何爺的影響下,再加上他自身的修養,他對傳統文化的了解,不敢說十分精通,至少不是一知半解,“老先生是不是福德具足我不知道,但老先生說話偏激,待人接物不夠方正,所以,還談不上溫和厚重。”

“哈哈,年輕人說話就是不夠含蓄,乘風,你太溫和了,他才是我的辯論對手。”方臉老者開朗的笑聲中,似乎對關得的冒犯毫不在意,其實他的神情之中還是不經意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傲然。是的,他自恃身份高貴,豈能容忍一個後生小輩當麵指責?

“我是不是性如灰,你說了不算。不過你能不能留在這裡,倒是由我說了算。當然了,我也不會以大欺小欺負你,而會給你一個留下來和我辯論的機會……”方臉老者用手一指廊柱上麵的對聯,神態微有幾分自得之色,“榮華富貴是什麼意思,五福臨門又是什麼意思,隻要你能答上來,年輕人,你就擁有了一次難得的和我平等對話的機會。”

方臉老者說話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堅決,仿佛他同意關得和他辯論是對關得莫大的恩賜一樣,根本不管關得是不是願意和他辯論,他隻要說了出來,關得就必須唯命是從。

還行,關得有足夠的城府容納方臉老者的傲然,而且關得也相信,儘管他還不知道方臉老者的身份,但方臉老者在他麵前絕對有傲然的資格。本著一向尊老愛幼的良好傳統,他決定接受方臉老者的考驗。

何況在他看來,方臉老者的問題也並不難。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關得微微一笑,神態淡然,正要開口說出他對榮華富貴、五福臨門的理解時,卻見站在趙乘風身後的夏想,微不可察地向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了指心口。

夏想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他要用心回答問題?雖然和夏想不是初次見麵了,但關得自認他和夏想並沒有什麼交情,夏想對他的提醒或說是暗示,難道是向他友好的示意?

問題是,他並不明白夏想的動作是什麼含義,關得微一深思,還是不得其意,不過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決定先回答五福臨門的含義:“五福分彆是指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和善終。既然知道了五福的意思,那麼五福臨門是什麼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方臉老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心中暗暗驚訝關得居然知道五福是哪五福,不簡單。大部分傳統文化中的精髓都被現在的年輕人遺忘了,在他接觸的年輕人中,可以張口就說出五福是哪五種福分的人,少之又少,關得算是出類拔萃者了。

不過,他不相信關得可以清楚榮華富貴的真正含義。

“至於榮華富貴的意思,榮華,是指草木開花,比喻興盛或顯達。富貴,富者,財富;貴者,地位崇高。富貴就是說既有錢又有勢。所以,榮華富貴合在一起的含義是榮耀顯達、有錢有勢。”關得自認他回答得十分準確而且貼切,話一說完,就向方臉老者投去了自得的目光。

不料讓他驚奇的是,方臉老者忽然放聲大笑,他一邊笑,還一邊對趙乘風說道:“乘風,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很膚淺,隻知道字麵上的意思,讀書不求甚解,才站在門口,就以為已經登堂入室了。可笑,太可笑了。”

趙乘風附和著一笑,微帶惋惜的目光看了關得一眼,他才又對方臉老者說道:“有時對年輕人不能太求全責備了,要給他們成長的時間。想當年,我們在年輕的時候也犯過不少錯,也走過不少彎路,也許當時的我們還不如他們呢。”

“哈哈,乘風你有時就是太大度了,對一些事情太包容了。其實要我說,該否定的一概否定,該打倒的一律打倒,不留餘地,不留情麵。”方臉老者堅定的口氣,再加配合他大手一揮的氣勢,還真的一種舍我取誰的氣概。

不得不說,就連關得也佩服方臉老者周身上下時刻迸發的一往無前的氣勢,從相術上講,一個人相貌威武,格局開闊,氣勢非凡,不是大將之才,就是高官在坐。總之,絕非常人。

不過,關得卻不明白他的解釋錯在了哪裡,方臉老者的話,分明是嘲笑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難道說,榮華富貴的含義不是有財有勢,榮耀顯達?怎麼可能?正不解時,他抬頭一看,見夏想再次朝他投來了意味深長的目光,同時,夏想再次朝心口指了一指。

心……關得驀然想起了什麼,以前何爺對他講過許多傳統文化中遺失的精華,他記住了一些,也忘了一些。對,榮華富貴的真正含義,並非字麵上的理解那麼簡單,而是大有深意。夏想用手指心,是提醒他要用心想一想。

因勢利導

“行了,年輕人,你答錯了,現在,你可以走了。”方臉老者笑完之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一樣,“機會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彆怪彆人,怪就怪自己太淺薄了。”

關得當然不會灰溜溜地轉身就走,他深吸了一口氣,讓深夜的秋風清醒了頭腦,緩緩說道:“老先生,如果我能答對榮華富貴的真正含義,您是不是會給我一次和您平等對話的機會?”

“沒錯。不過你已經回答錯了,你沒有機會了。”

“剛才我是故意答錯的,其實我知道正確答案。”關得虛晃一槍,他不能就此認輸,必須抓住眼前稍縱即逝的機遇。雖然方臉老者很傲然,但他現在還很弱小,他需要借助各方力量才能崛起。現在他隻是在秋曲的帶領下,邁進了高月的大門,但進了門卻並不意味著他進了圈子。如果他贏得了一次和方臉老者平等對話的機會,那麼他就擁有了進入圈子的一次機遇。

圈子是什麼?

圈子是人際關係,是機遇,是資金。圈子是靈感,是上升的台階。圈子是戰鬥力,是生產力。歸根結底,圈子就是資源、財富和社會地位的象征。卡耐基說過,一個人的成功八分之八十五靠人際關係。或者從命運學的角度來說,圈子就是一個人命運的縮影。你周圍交往的人都是什麼層次什麼社會地位,也間接表明了你的層次和你的社會地位。

根據人生定律中的應得定律和間接定律,一個人如果一生之中應得的財富有限,但又想擁有更多的財富,怎麼辦?就得提升自身價值。如何提升自身價值,成為富貴好命呢?就是努力提高自我價值。一個人自我價值越高,對彆人對社會越重要,應得的就越多,就會越成功。那麼如何提升自身價值呢,就是間接定律了。不管你想成就什麼,必須也隻能通過間接成就彆人來實現。也就是說,進入一個擁有財富和社會地位的圈子之中,成為圈子之中的精英都認可的人,那麼由於你對精英人士有用的緣故,你的自身價值就會大大提高,你也會成逐漸地變成精英。

儘管不知道方臉老者的真正身份,不過即使不動用相麵術,隻憑借正常的人生經驗推斷,能和趙乘風在一起談笑風生並且還隱隱高趙乘風一頭的人物,絕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關得就決定和方臉老者較量一番。何況剛才方臉老者對相麵術的貶低,也讓他心中頗為不服。

“你叫什麼名字?”方臉老者見關得自稱知道正確答案,又流露出了好奇之意,“不過你已經答錯一次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故意答錯,人生是單行道,沒有後悔的機會。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前提是,你的名字得是一個好名字。”

關得無語了,雖然他已經領教過了方臉老者的傲然和偏激,但還是被方臉老者奇怪的理由逗得哭笑不得,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我叫關得,雄關的關,得到的得。”

“雄關漫道,得失在我——不計得失,自有福報。好名字。”出人意料的是,方臉老者雖然偏激,卻也有公道的一麵,他點評了關得的名字之後,又重重地揮了一下右手,“你的名字過關了,說下去。”

和秋曲的“雄關漫道,得失在我”以及趙乘風的“參透機關,得失在我”的解釋都不相同的是,方臉老者對關得名字的詮釋很有禪意。

“一個人如果清心寡欲,守住精元,那麼人體的精元不流失並且充沛的話,就會變成元氣滋養五臟六腑。人的五臟六腑如果得到了元氣的滋養,就會生機勃勃,人就會健康長壽,這……就是榮華。至於富貴的含義,就不用再重複了……所以榮華富貴其實是指一個人清心寡欲,長壽安康,財富盈門,權勢過人。榮華在前而富貴在後,是古人在告誡我們,健康的身體才是第一位。”關得思路打開了,主要也是他想起了何爺以前對他講過的許多道理,現在在麵對方臉老者時,他才再一次體會到了何爺的博大精深和深謀遠慮。

方臉老者愣住了,他並不認為以關得的年齡會真的知道榮華的真正含義,因為彆說關得了,就是不少比關得大許多的老年人,也未必知道,卻沒想到關得不但真的知道,而且還說得絲毫不差,不由他不對關得刮目相看:“倒是小瞧你了,好吧,關得,算你過關了。說吧,你對我有什麼請求,可以說出來了,如果合情合理,看在你還算有幾分學問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原來方臉老者當他是投機取巧者了,也是,估計有不少人想方設法要接近方臉老者,想得到他的指點或是幫助。關得嗬嗬一笑:“不好意思老先生,我是迷路了,才闖到了這裡。您是何方神聖,我還真不知道,對您,也真的沒有什麼請求。”

“哦?”方臉老者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相信關得真的不知道你是誰。”見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的局麵,趙乘風知道他該出麵了,“我和關得在單城有過一麵之緣,關得一直在單城發展,估計他才來石門。”

夏想就及時向前邁出了一步,很小的一步,依然落後趙乘風和方臉老者半個身子,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方臉老者和趙乘風中間,既不越位,又可以讓他同時進入方臉老者、趙乘風和關得三人的眼中。他微微一笑,鄭重其事地為關得介紹方臉老者:“關得,這位是葉氏集團的創始人葉達成先生。”

自始至終,夏想拘謹中而得體的舉止,一舉一動都十分到位的表現,讓關得對夏想的觀感大好,也越發認定他對夏想麵相的判斷——如果夏想從政,將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來方臉老者居然是葉達成,關得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怪不得方臉老者氣勢如此驚人,姿態如此傲然,原來他就是燕省政商兩界的第一人,是曾經高居副市長之位又辭職下海的第一人,是敢於放手即將擁有的權勢和地位,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葉達成!

在關得目前的視線範圍之內,還沒有一人有葉達成的膽量和魄力,也沒有一人有葉達成的成就和高度。

“原來如此。”葉達成還以為關得是和無數想和他見一麵對他有所企圖的投機者一樣,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利益,不想卻是一個誤會,爭強好勝之心頓時消散,淡淡地揮了揮手,“既然這樣,年輕人,你可以走了。”

如果關得現在轉身就走,他就太傻了,以葉達成的實力和影響力,多少人想見他一麵而不得其門而入,關得卻無意中和葉達成麵對麵站在一起,如此大好時機如果錯過,豈不是錯失良機?

但如何一句話就引起葉達成的興趣,讓談話繼續下去,就很需要智慧了。如果換了彆人,在葉達成強大氣場的逼迫下,彆說可以從容應對並且反擊了,怕是早就心生退意匆忙離開了。還好,關得不是彆人,他微一沉思,腦中靈光一閃,當即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葉董,失敬,失敬。剛才我無意中聽到了葉董對相麵術的否定,我想請問葉董一句話——聽說葉董信佛?”

關得的話,巧妙之處就在於似乎前言不搭後語,卻起承轉合得非常自然流暢,不由人不懷疑關得是不是憑借相麵術看出了葉達成信佛的事實。

葉達成頓時愣住了:“你怎麼知道我信佛?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會相麵術,是通過相麵術看出了我信佛。”

趙乘風不動聲色地笑了,好戲來了,關得真是聰明,成功地勾起了葉達成的好奇和興趣。葉達成雖然功成名就,久居高位,不過爭強好勝之心一直沒變,確實如關得所說的一樣,沒有達到性如灰的境界。好吧,就拭目以待,看看關得如何和葉達成唇槍舌劍一番。

當然,趙乘風並不知道關得真的會相麵術,而且還是個中高人。

“不知道葉董為什麼對相麵術大有偏見,是不是葉董受過江湖術士的騙?真正的相麵高人,從來不會在大街上擺攤算命。如果葉董認為大街上擺攤算命的江湖騙子就是相麵大師,那就大錯特錯了。”關得知道他沒有時間在葉達成麵前長篇大論,讓葉達成認可相麵術,他也沒打算初次見麵就和葉達成討論相麵術的是非和真假,隻想在葉達成的心中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這麼說,你是認可相麵術了?”葉達成輕描淡寫地笑了,“好吧,你說說看,如果麵相真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那麼什麼奮鬥什麼努力,不都是沒用了?真是笑話,如果一個人被相士說是天生大富大貴之命,他以後什麼都不要做,隻管坐在家裡坐等富貴加身就行了。”

知行合一

葉達成命運波瀾壯闊,不管是從政還是經商,都是依靠自身的努力和奮鬥,他比誰都更能深刻地體會到,命運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一向對麵相決定一個人一生的說法嗤之以鼻。

“葉董,您知道我怎麼看出了您信佛嗎?”關得並不和葉達成辯論,“一是從門前的對聯上,二是剛才您解釋我名字的含義時,用了‘福報’的說法,兩處細節,可以看出您是一個佛門弟子。”

葉達成見關得避重就輕,不和他談論相麵術的問題,他也不以為意,忽然又有了濃厚的要和關得談一談佛學問題的興趣。他下了台階,信步來到關得麵前:“關得,既然你的名字很有禪意,是不是你對佛學也很有研究呢?”

“不敢說有研究,佛學博大精深,就連三藏法師也不敢自稱對佛學有研究,何況我們這些俗人了?”關得自謙了一句,隨即反問了一句,“既然葉董信佛,請葉董解答我心中的一個疑問,佛學或者說佛教的基本思想是什麼?”

三藏法師是對精通佛教聖典中之經、律、論三藏者的尊稱,又稱三藏比丘、三藏聖師。古往今來高僧眾多,但可以稱得上三藏法師者,寥寥無幾。

見關得居然還考他,葉達成背起雙手,饒有興趣地笑了:“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是佛教的佛法大意。”

“那麼敢問葉董,您做到了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了嗎?”關得追問了一句。

“我自認為人坦蕩磊落,從不害人,也不賺黑心錢和不義之財,如果連我都不算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話,我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算是。”葉達成的驕傲溢於言表,他一向認為他的所作所為十分光明正大,放眼周圍,彆人都比他差了幾分。

“眾善奉行葉董是不是做到了,我不敢亂說,但諸惡莫作,葉董還差了幾分小心謹慎……”關得微微一笑,右腳朝前一伸,正擋在了葉達成的腳下,葉達成的腳就不偏不倚踩在了關得的腳上。

“你……”葉達成一時動怒,不知道關得何出此言,更不知道關得的舉動有什麼用意。

關得彎腰下去,從腳下取出一個小蟲,輕輕捧在手心,放到了旁邊花盆的泥土之中,嗬嗬一笑:“佛法大意,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說來簡單,三歲小孩子都知道,但八十歲的老人家也做不到。殺生即是作惡,葉董,信佛,是要知行合一,不是口頭說說就行。時時刻刻以佛法行事的人,比無時無刻自稱是佛教弟子卻隻是流於表麵的口頭學佛的人,強了一百倍。”

話一說完,關得不理會葉達成目瞪口呆的神情,轉身離去,隻留給葉達成一個意味深長的背影。等快走到拱門時,關得也不回頭,又說了一句:“也許葉董認為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是佛法大意,不過我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來,浩如煙海的佛法,隻講了兩個字——因果。再進一步說明的話,是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話說完的時候,關得已經人影杳杳,消失在了拱門之外的夜色中。就如關得突如其來的出現一樣,他的消失,也是那麼突兀。

葉達成和趙乘風、夏想三人呆立院中,半天都沒人開口打破沉默。夜風吹過,沙沙作響,仿佛是一首無聲的歌。隻是不知道在夜風中,葉達成、趙乘風和夏想,對關得的話各有什麼想法。

就在此時,遠在京城的一個四合院中,二人在正堂之上,正對麵而坐。四合院並不大,但位於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區域,也算是極其難得的鬨中取靜的高雅之地。當然,高雅的代價是不但要有上億的財力,還要有驚人的實力。否則,在京城權貴雲集之地,錢再多,但如果沒有實力,辦不成的事情也太多了。

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在夜色之中,如一方遠離鋼筋水泥的世外桃源,坐北朝南的正房,明亮而寬敞,比樓房開闊多了。

二人都是寬衣寬袖的休閒打扮,長袖飄飄,猶如兩個謫居人間的神仙。

不過,再是神仙,一旦謫居人間,談論的也都是世俗中事。

“清泫,我們應該冰釋前嫌,攜手合作,不要再爭來爭去了。”坐在下首的老者親自為上首的老者倒茶,“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何子天不但隱瞞了境界,還隱藏了實力,他說不定已經到了命師之境,而且實力和勢力比你我加在一起還要多好幾倍。”

“怎麼可能?”杜清泫的精神還有幾分萎靡不振,還沒有從元氣大傷中複原,他狐疑地看了畢問天一眼,“問天,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沒有,沒有,我也隻是猜測。何子天心機太深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細,我相信,就連關得也不知道何子天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畢問天微微搖頭,似乎很惋惜的樣子,也不知道惋惜的是什麼,“其實,何子天有過家庭,也有過輝煌的過去,隻不過這些他都隱藏得很深,估計他也沒有告訴關得。”

杜清泫輕輕搖了搖頭:“彆說這些細枝末節,說重點。你憑什麼猜測何子天隱瞞了境界,隱藏了實力和勢力?”

隱形掌門人不同於世俗中的高官權貴,有多大的官兒多少身家,一目了然。隱形掌門人因為事事躲在背後,要麼是隱形股東,要麼是某些高官的幕後高參,通常情況下,就連運師也很難完全查清一個隱形掌門人的真正實力和勢力。

“要說證據,我確實沒有。但何子天在命師之道上,天資比我聰明,他幾十年來沒有前進一步,清泫,你說可能嗎?再者,何子天幾十年來隱居在單城,不問世事,不露麵,又沒有親人和家庭,你說他人生的意義在哪裡?我一直懷疑,何子天這幾十年來,在暗中布局一個龐大的陰謀,要的就是在最後埋了你和我。”

如果說以前畢問天有這種陰謀論,杜清泫肯定不信,但自從他中了何子天的反製之後,不由他不信了。原以為他已經很了解何子天了,現在聽畢問天這麼一強調,他的看法又動搖了:“何子天想一統天下?”

“應該是,現在國內的命門中,雖然運師不少,但分散在全國各地,沒有一個正式的門派和組織,何子天說不定想一統命門,成為千年來命門的第一人。”畢問天眼中光芒閃動,見杜清泫動心了,心想人在身體虛弱的時候,意誌果然也不夠堅定,“關得,則是何子天順利實施計劃的一個關鍵人物。”

“這麼說,隻要讓關得離開何子天,為我們所用,何子天的計劃就不攻自破了?”杜清泫微微地笑了,“問天,如果你不和我搶關得,我願意和你合作,並且還會在京城的四環項目上,讓給你幾十公裡的路麵。”

為了迎接奧運會,京城四環路工程是五十個重點工程之一,杜清泫插手了其中的西四環和北四環路段,預期收益在五千萬元以上。

想讓畢問天放棄關得,比讓他放棄元元更難,畢問天卻不正麵回答杜清泫的提議:“清泫,如果我真的猜對了,何子天不但已經達到了命師境界,而且實力和勢力都無比雄厚,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杜清泫聽出了畢問天的言外之意,是說到時不管畢問天是不是放棄關得,隻要何子天真的如畢問天所說的一樣,他除了被迫和畢問天聯手之外,沒有選擇。好嘛,趁他虛弱之際,畢問天也敢當麵含蓄地威脅他了,他不由心中微微動怒。

“不可能。”杜清泫還是不相信畢問天的推測,“如果何子天真的達到了命師的高度,他在和我對戰的時候,就不會受傷了。可是,何子天還是受傷了,所以說……”

“萬一何子天是假裝受傷呢?”畢問天笑得很含蓄很意味深長,仿佛十分堅信他的推斷完全正確一樣。

杜清泫再一次動搖了,回想他和何子天交手的過程,似乎還真有那麼一點點疑惑之處。何子天好像真的沒出全力就及時收手了,難道說,畢問天的猜測確實接近事情真相?

“那麼……何子天現在又在哪裡?”杜清泫強壓內心的震驚,不願再去多想何子天真是一個隱藏了實力的命師的可能。因為越想,他越是心驚。

“據我估計,就在京城。”畢問天老神在在的樣子,流露出一切儘在掌握的自信。第一次,他在杜清泫麵前占據了上風,並且牢牢掌握了談話的節奏。

“好吧,如果真的和你說的一樣,何子天隱瞞了境界,在布局一個驚天的陰謀,那麼關得在他的計劃中,是棋子還是棋眼?”杜清泫越發迷惑了,甚至一瞬間他產生了一個錯覺,仿佛畢問天也隱瞞了命師的境界。

鬥柄指西,天下皆冬

“都不是。”畢問天十分篤定地說道,“關得是何子天在一統天下的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馬前卒和炮灰!”

也不知是畢問天隨口一說蒙對了,還是他真的知道何子天的下落,此時此刻,在京城東部的一棟豪華彆墅之中,何子天正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之中,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他神態自若,姿態安詳,哪裡還有半點受傷的跡象。

和灰頭土臉的四合院相比,歐式風格的豪華彆墅極儘奢華,大理石地麵和牆壁、水晶吊燈、羅馬柱、真皮沙發,美輪美奐。不算價值千萬的彆墅,單是彆墅內的裝修,少說也得百萬元以上。

更不用提彆墅門口停放的兩輛價值都在百萬以上的豪車了。雖然單就價值而言,彆墅還是比不了杜清泫的四合院,但如果強調彆墅的主人就是整個彆墅區的開發商的話,就可以從側麵知道主人的身家了。

而這片彆墅區,是目前京城最豪華最高檔的彆墅區。

“爺爺……”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一個一身毛絨睡衣的女孩從樓上下樓,撲入了何子天的懷中,“這一次留下來多陪我幾天,好不好?”

女孩年約十一二歲,粉雕玉琢一般,一雙大眼睛十分靈動,最好看的是她的一雙耳朵,福相十足,如果讓她去演金童玉女中的玉女,完全不用化妝。

毛絨睡衣上,繡的不是常見的卡通形象,而是一副太極圖案。

何子天一臉慈愛之色:“思思乖,爺爺這一次會好好陪你幾天。”

如果讓關得和碧悠見到此時的何子天如同享受天倫之樂的普通老人一樣,二人說不定會驚訝得不知所以。因為彆說關得沒有見過何子天有如此慈祥的時候,就連和何子天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的碧悠,也從未見過。

被稱為思思的小女孩甜甜地應了一聲,依偎在何子天的懷中:“爺爺,為什麼爸爸媽媽都不希望你回來,爸爸難道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他和你長得一點兒也不像,而且他也不姓何。”

何子天微歎一聲:“思思,有許多事情,等你長大後才會明白。現在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情,不管是爺爺還是爸爸,都是你最親的親人。”

“可是爺爺,我想讓我最親的親人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在小孩的童話世界裡,幸福的人總是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但童話總有醒來的時候,現實遠比童話殘酷多了。

何子天隻是微微笑了笑,沒有答話,站了起來,來到門外,抬頭仰望星空,見繁星點點,北鬥七星的鬥柄已經由北慢慢偏西了。

鬥柄指西,天下皆冬,冬天快要來了。

今年冬天,將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冬天,如果關得不出差錯的話,明年他或者就不用隱居在市井之間,可以重出江湖了。

隻是關得真的能獨當一麵,按照他的設想順利在石門打開局麵嗎?

同一片星空之下的關得,此時距離何子天不過三百多公裡,但三百多公裡的距離,有時就如千山萬水一般遙不可及……從偏院出來,告彆了葉達成、趙乘風和夏想等人,關得沿原路返回,總算沒有再一次走錯路,找到了正在找他的秋曲和月清影。

奇怪的是,關得一路上一直在想的不是趙乘風的儒雅和葉達成的傲然,卻是夏想的分寸。仔細回想之後,他忽然想起一個差點被他忽略的細節,和上次在單城相見時有所不同,夏想的麵相似乎有了微小的變動,十二宮的官祿宮大動,預示著夏想官運大開,即將從政了。

自始至終,關得認定夏想是趙乘風的助理,好吧,就算趙乘風在石門極有影響力,但他畢竟是商界中人,夏想怎麼可能會借助趙乘風之勢搖身一變,從經商之路走向從政之路呢?而且以關得的觀察,夏想此次從政,似乎起點還挺高。

也許是他不太了解夏想的背景吧,說不定夏想的身後,還有彆的貴人相助。關得搖了搖頭,驅散了腦中的胡思亂想,一抬頭,秋曲和月清影迎麵走了過來。

“喂喂喂,關得,你太不地道了,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哪裡去了?是不是勾搭上哪一個良家婦女了?半天都不見你的人影,再玩下去,天都亮了,是不是一件正事也沒辦成?”秋曲一上來就對關得大加攻擊,上前拉住關得的胳膊,“告訴你吧,我和清影都不虛此行,認識了天佑集團的蕭佐,初步和蕭佐達成了合作意向。還有,我也和李山林聊了聊,他對綠色生態旅遊也挺感興趣,說有機會再進一步深談。”

天佐集團?好像也和全有有過來往,關得聽了出來秋曲的意思,秋曲是埋怨他白來一趟,一無所獲,他嗬嗬一笑:“誰說我勾搭良家婦女了?再說了,能被人勾搭上的良家婦女還會是良家嗎?開玩笑!誰說我一件事情也沒辦成,至少我認識了全有,和全有初步建立了一種全新的合作模式。”

“全有?我沒聽錯吧?”秋曲誇張地笑了,“全有的發家史就是一部空手套白狼的教科書,你和他合作?彆逗了小得,他的風格不符合你的原則。”

對秋曲稱呼他為“小得”,關得隻能還之以白眼:“全有做事情是有點兒劍走偏鋒,但我對於合作夥伴一向的態度是多看優點,少看缺點。比如你,雖然有時很煩人,但大部分時候還算不錯,所以,我也就認可了你的為人。”

“你……”秋曲氣急,揚手要打關得,一想月清影在一旁,就又收回了手,很淑女地一笑,“謝謝關總的賞識,如果關總不嫌棄,就請繼續關照小妹。”

月清影掩嘴而笑:“彆鬨了秋曲,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先是秋曲向關得講述了她和月清影分彆和蕭佐、李山林對話的經過,一向有一說一的秋曲也沒有隱瞞蕭佐對月清影的好感,說是月清影一露麵就驚豔了蕭佐,讓蕭佐差一點兒垂涎三尺。

正是由於月清影的驚豔之貌,蕭佐在秋曲麵前幾乎失去了抵抗和思考能力,幾個回合下來,蕭佐沉迷在月清影的美貌之中無法自拔,哪裡還顧得上思考秋曲說的是什麼。秋曲說什麼是什麼,他除了點頭之外,就沒有彆的動作了。

“蕭佐說了,他願意拆借資金給濱盛,助濱盛一臂之力。”秋曲笑得合不攏嘴,“怎麼樣關得,現在才知道我帶清影來高月的真正用意了吧?清影一出馬,不管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全部拿下。”

月清影莞爾一笑:“總覺得我成了秋曲迷惑人心的道具了,有時想想,似乎這樣做不是很好。”

“也沒什麼不好的,你什麼都沒做,就是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男人們就自己意亂情迷了,能怪你嗎?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自迷的人和自醉的人,不要怪女人長得漂亮和酒太香,要怪隻怪自己定力不夠。”秋曲才不會認為她的美人計有什麼不妥之處,何況平心而論,她也真沒有想到堂堂的富家公子蕭佐這麼沒有定力,一見月清影就幾乎把持不住,要向月清影索要聯係方式了。

沒有和蕭佐有過深入接觸的秋曲當然不知道,在女人問題上,蕭佐曾經在全有手中栽過一個大跟頭,所以說,她以為她拿下了蕭佐,卻不清楚,實際上真正拿住蕭佐的人卻是關得。因為關得讓全有臣服,等於是所有被全有製約的人,都會間接為關得所用了。

蕭佐何許人也,關得不得而知,但從秋曲的敘述中,他大概了解了蕭佐的生平。蕭佐,男,天生帥哥,天生富貴,後天成功人士。父親蕭佑為石門著名的天佑集團董事長,母親林玉成為石門著名的餐飲集團稻香閣董事長。身為獨子的蕭佐不從父誌不遂母願,從國外大學畢業後回到石門白手起家,先是成功地獨立經營了一家固定資產三千多萬元的建材市場,可謂少年成名,人生得意。

後來,天佑集團和稻香閣合並之後,蕭佐才子承父業,擔任了合並之後的天佐集團的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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