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彪一番話,如同當頭棒喝,許山黯然神傷,隻能乾張著嘴無言以對。
張彪鬆開衣領手臂垂下,一時也似乎脫了力,搖晃著向後退了一步。
“我認識你太久太久...你身上有那麼多失落跟不堪,可我仍舊願意跟著你。”張彪哀聲哽咽,“我隻是一個下人,吃不飽飯,沒有人在意,沒有人愛我...你救了我,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我知道你想過利用我,可從來沒生出過壞心思。後來你把我當成至親兄弟,我都記在心裡...我成了法器,你可以將我煉化,可你隻想給我自由。”
“世界再也不會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張彪顫聲淚目,“我也隻有你一個家人...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
“許爺。”張彪灑淚,蹲在床鋪旁,死死攥住被褥一角,“我求你彆死...不要放棄,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我這麼多年對你的付出,你不能視而不見!!”
許山緊閉著雙眼,淚滴不斷垂落。
最終帶著幾分抽噎,嘶啞著嗓子道:“是我...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許爺!!”
“走吧...你也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誰都彆來...”許山無聲啜泣著擺手。
張彪眼裡的光彩漸漸消失,抓緊床角的雙手鬆脫。
木然的起身...出門。
.....
深夜,一燈如豆。
許山抱著膝蓋,如同頑石。
兩眼仍舊睜著,隻是好似已經被固化。
唯有嘴角還在滲出、垂落的粘稠血絲證明活著。
三百年...
自已這三百年到底過的是什麼生活?
生不如死,日加折磨。
死亡就像萬物主宰,無時無刻將他圍追堵截,無路可逃...
可即便如此,他一直在思考著出路,極力參破生死。
終究還是失敗了....自已連身上的異狀都沒有搞清,又親手粉碎了自已唯一的希望。
夢想終究遙不可及,一切都是自已一廂情願的妄念。
回首往昔,最終不過是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這一刻,許山眼裡透出深深地迷惘...
這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我到底是誰?
“嗬...”
許山嘴角微動,滿是自嘲。
我是慕容複....複國複家無望。
一個上躥下跳的跳梁小醜而已...
許久之後,許山終於有了動作。
他一腿跪在床邊,另一條腿朝著地麵摸索而去。
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他的腰身已經徹底直不起來,甚至彎到了接近九十度。
終於兩腿踏地,許山扶著床邊,朝著屋角緩慢挪動。
走到屋角,艱難地俯下身扒住了一個箱子,開始賣力向外扯。
箱子摩擦地麵的聲音,伴隨著喘氣聲不斷響起。
連續蹭了幾十下,大箱子終於被蹭到了屋中央。
許山額頭滿是汗水,再度彎腰從床下取出一個銅盆,又從桌麵上取了燈台。
最後重新坐回了床邊。
凝視了箱子許久,最終伸出手將其打開。
裡麵裝著滿滿當當的發黃筆記,伴隨著一股腐朽的黴味...那是他來到此世前的記憶。
許久不曾保養翻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