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
“不許去!”
幾乎是同時,九洺和安歌皆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地吐出這三個字。
不僅在側旁觀的錦辰和璞玉,就連他們二人自己也不免震驚,原來這世上還有能令這兩個水火不容的人意見一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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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靈虛之境確是空靈清透,靈汐置身其中,隻覺周身被陣陣似有若無的微風輕拂著、承托著,不需用力即可騰然飛起,不必運靈亦覺蘊力洶湧。
最是這靈虛真境萬千虛空之中,變幻莫測的絕美光影,流瀾溢彩,美不勝收,叫人舍不得眨眼。
卻偏有一點,那便是靈虛之中萬物有形而無實,乍看來再怎美輪美奐,倘若叫上真,想要細細觀瞧,那便唯有落空,正是應了那句:
“世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隻可惜,靈汐這般愚鈍修為,又怎會明白如何作如是觀。
這會兒,她正緊盯著天邊一團團似是而非的流雲飛鳥好不興奮,恨不能一個飛身衝過去撲個滿懷。
卻礙著乘鑾馭風的霆驍仙師就在身前,任她再怎麼恣意的性子,此際也是懂得收斂的。
卻說霆驍,費儘心思才換來與這小妖獨處的機會,果然有所收獲。
自是今兒一見著靈汐,他便瞥見了她藏在袖口內裡的幾顆異色彩珠,若沒看錯,正是曾出現在梓苑禁地的珍珠無疑。
霆驍不禁心中暗喜,一刻不停地帶她入境,更早暗自盤算好了一切,隻等入了這避人耳目的秘境,才好施展。
然而,霆驍乘著鳳鳥羽鑾飄飄而下,帶著靈汐入境,何等稱意暢快,卻驀然見得眼前光景,他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也難怪,原本學宮發出的飛書令隻允了靈汐一人入靈虛,誰成想,今兒在這真境之中候著的卻是如此浩浩蕩蕩的一群。
九洺和安歌自不必說,哪個心底都是一萬個放心不下,兩廂一邊對著棋,一邊掐著架就來了。
再來便是莫斯年,他倒是懶得卷入兩位殿下的嘴仗裡,更一見那霆驍就恨得牙癢,卻奈何實在放心不下九洺身子,前幾日忙火火地處理完藥王殿的差事便就打定了主意,在九洺應召入醮之前,他都必得每日守在身旁寸步不離。
此際,正坐在九洺身側,無意觀棋,隻顧自擺弄著手中的純陽爐鼎,頭都懶得抬。
其後跟著的自然還有錦辰和璞玉,若說起來,他倆也不全是來湊熱鬨的,畢竟各自的主上都來了,他們作為仙家近侍左右隨著倒也能說得過去。
霆驍斜倚凝望,暗自思量了好一會,終是硬按下急切心思,亦未貿然出言驅離眾人。
不過,此間氣氛雖說不上劍拔弩張,確也存著三分僵持,霆驍自是不願這麼多人隨靈汐一同入境的。
更何況,靈虛真境可是明堂三境九階之二,亦非尋常仙生可隨意涉足之處,依著院規,必得征得仙師首肯方可入境修習。
想來他此番硬要了這靈虛末階專為與靈汐獨處,也是三次五次到廉貞仙師那裡求下來的。
可眼前這一眾人等,竟敢如此隨意便闖了靈虛,叫他怎不惱火。
也正是逮著霆驍分神的當口,沒心沒肺的靈汐顧不得眼前眾人皆是為她而來,隻一心奔著天邊絢爛幻彩直飛了過去,追風逐影、橫衝直撞,一刻不停。
“代授仙師為何遲遲不將靈汐攏回來授業,若是由著她的性子,恐怕仙師可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安歌自是又吵贏了九洺,棋局也顯出幾分勝算,便誌得意滿地對上了在旁一言不發的霆驍,她倒要看看,霆驍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狐帝何急,靈汐本就仙靈深厚,置身此間即為修行,何須旁人教引,仙師派我前來,不過是行管護之責罷了。”
霆驍說得漫不經心,實則心底早已有些焦急,隻是礙著眾人在此,不可分毫露相。
“如此說來,你不若早點回青陽閣看管那些院生去,靈兒自有本宮親自看護,不需旁人勞心。”
九洺率性落子,正氣不過安歌揶揄,抓住話頭,便直將心火撒在了霆驍身上。
“殿下以為我不想早些回去?奈何上命難違,即便殿下您親自前來,我也還是必得寸步不能離境。”
霆驍故作埋怨,卻也看出一時半會兒怕是難將這班人趕走了。
原本玲玲動聽的風鈴聲響,也隻覺煩心刺耳,索性狠力一個甩袖,全幻了去。
“當真還為難你了!”
莫斯年早看出他一臉假意,實在忍不住,一語反諷,言外之意呼之欲出。
“哎,誰說不是呢!”
霆驍裝作聽不出,笑意涔涔的麵上更添浮誇,而心底的算計卻是一刻不停。
當著如此眾人的麵兒,他就是再心急,也隻得硬著頭皮按兵不動,無論如何,他必得尋得與靈汐單獨相處的機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