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向她綻出了個淺淺的笑,碧梧便匆匆去了扶夏苑。
一碗粥的時間,碧梧便將那個叫鵑兒的丫鬟帶了回來。
鵑兒臉上卻沒有那種得人相助的喜悅,反而是有些猶疑,畢竟嘛,大小姐在府裡根本說不上話,她能幫上什麼忙呢。
鵑兒垂頭喪氣,就聽姬玉落吩咐碧梧去小廚房準備糕點,而後才將她帶到內室。
鵑兒心下惴惴,隻跟自己姬玉落身後,見她從妝台下摸出個小匣子,正好奇探頭看時,就見她打開匣子,裡頭竟是一匣碎銀!
整整一匣的碎銀,大抵是鵑兒這樣的丫鬟兩三年才能攢下的月例!
不多,但足夠讓鵑兒眼饞了。
要知道眼下扶夏苑這個境況,往後她的月例恐怕還要再往下降呢。
“吧嗒”一聲,姬玉落闔上了匣子,就見丫鬟的眼神也跟著暗了一下。
姬玉落一笑,勾勾手讓她附耳過來,鵑兒也不知大小姐在搞什麼名堂,狐疑湊上頭去,聽完姬玉落一席話後,臉色霎時一變,“可這樣……老爺必將重罰二小姐,屆時奴婢也得跟著受累。”
姬玉落嗤道:“你以為眼下你家小姐的處境就很好麼,沒了弟弟沒了姨娘,一個庶女,能比姬玉——比我從前好幾分?我出嫁時會帶走幾個陪嫁丫頭,你十六七了,也到了年紀,這事辦好,我便跟管事要了你,屆時放你文書,讓你離開。”
她漫不經心地支著下頷,“孰好孰壞,你自己掂量。”
鵑兒咬唇,掙紮過後重重點了點腦袋,隻是臨走時眼神頗為複雜地望了這平日裡悶不吭聲的大小姐一眼,心下不住腹誹,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幸而從前二小姐為難大小姐時,她常常勸著……
隻是這大小姐,往常倒是沒看出是個黑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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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霞光漫天。
天色像染了血,紅得觸目驚心。
霍府內院,霍顯正在喂鳥。
男人一身緋色公服未褪,想來是剛從宮裡出來,還沒來得及換上常服便坐在院子裡喂鳥了。
他一隻腳曲起踩著旁的石凳,那雙長腿像是無處安放一樣,右手掌心放著一把玉米,左手撫摸著鳥羽上的紅毛,那隻紅頂綠尾的鳥兒正在他手裡乖乖進食。
霍顯神態有些散漫,隻是這副模樣若是讓朝中官員瞧見,不定覺得他又在思忖什麼壞主意。
“主子!主子!”忽然一聲驚吼,鳥兒撲騰著翅膀顫巍巍飛回了籠子裡,一隻翅還遮著腦袋,縮成了鵪鶉。
霍顯看著奔到眼前的南玉,扔了手裡的玉米粒,冷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為何籬陽能在鎮撫司當值,你隻能給我牽馬麼?”
南玉立馬沉穩站定,將手裡那些後宅鶯鶯燕燕們塞來的點心擱下,頗有些委屈,但很快又亢奮道:“姬大人府裡出事了,他家那位庶女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將姬夫人告上了府衙,說是她殘害府裡小妾,求府尹大人驗屍呢。嘖嘖嘖,這姬大人平日端著副淵渟嶽峙的模樣,眼下這事鬨大了,他總不能公然拉下臉讓府尹高抬貴手,那口氣咽的,我適才在衙門外瞧他臉都綠了,還讓府尹公事公辦呢。”
霍顯擦了擦手,聽著他的話,想了想道:“你跟衙門要了這樁案子,就說此案錦衣衛來辦。”
南玉愣了瞬,又開開心心應下。
其實他對那種凜然清正的文臣素來是很有敬意的,但是姬崇望這個人不太一樣,這人吧裝得很,明明是極重名利場的人,偏偏嘴裡又說著兩袖清風的話,恰又是文人出身,冠冕堂皇的話說得太漂亮,哄得不少人追捧,還打出了“前許後姬”這樣的名頭,倒是真隱隱造出了當年許太傅的勢頭。
這便很讓人討厭了。
南玉又道:“說來這姬大人今年也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被趙庸盯上,讓主子您算計了個女兒,後來又是出了劫匪一事,幼女受傷尚還未痊愈,姨娘又死了……眼下庶女鬨了這出,夫人又被府衙扣下了,聽說家裡那位身子本就不好的老夫人當即氣暈了,我方才還聽他府裡郎中正求藥呢。”
霍顯一頓,蹙了眉道:“要死了?”
南玉道:“聽說本就是常年靠藥吊著命,一時氣急攻心去了,也不是沒可能。”
霍顯看南玉這副不打緊的模樣,忍不住揉了下眉骨,說:“你去宮裡請個禦醫趕緊送到姬府去,眼下這個時候那姬老夫人若是去了,這親還成不成了?”
南玉一怔,是了,若是姬老夫人去了,那姬大小姐起碼得服個一年孝期,這期間難保不會有彆的變故,屆時趙庸又要琢磨出什麼鬼主意,那就未可知了。
而且,府裡的女人實在太多太多,若是一日不迎主母進門,這打發鶯鶯燕燕的差事就一日要落在他頭上,實在太難了!
思及此,南玉也不敢看熱鬨了,忙就領著宮牌往宮裡趕。
此刻的姬府烏煙瘴氣。
江氏確實病得不輕,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氣暈時正正仰麵摔了,眼下半身不遂,動彈不得。
郎中正在施針,姬崇望從衙門回來後便在壽春堂廊下徘徊,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姬嫻與身子正好,嗚嗚咽咽地哭著,隻問他:“母親如何了?母親何時能回?”
姬崇望手心覆著額頭,焦心到說不出話來。
姬玉落問過江氏的身子後便悠哉退下,回到彆院正逢管事送來了四個陪嫁丫頭,其中正有鵑兒。
鵑兒自然是高興的,得了錢又很快能得自由,看姬玉落的眼神都放著光。
姬玉落卻是沒看她,隻看向右側末端站著的丫鬟,說了幾句場麵話後,便指她進屋裡伺候。
門闔上,紅霜隨姬玉落到了內室,待她停住腳,方才拱手說:“玉落小姐,屬下奉主上之命,護小姐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一切準備就緒。
坑都會慢慢填的,不著急。
發波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