鵑兒可不是這麼說的……
於是姬雲蔻便要尋鵑兒問個明白,哪知走出房門一問,鵑兒那丫頭竟然去給姬玉瑤當了陪嫁丫鬟了!
姬雲蔻便在那時恍然大悟,府衙一遭沒有討到半點好處,反而將自己送入了絕境,不僅得罪了林嬋,還得罪了父親!
姬雲蔻歇斯底裡,碧梧和紅霜一左一右摁著她,而姬玉落隻淡看著巋然不動,直到姬雲蔻破口道:“從前端著副溫柔嫻靜不爭不搶的樣子,倒是將所有人都騙了!我還當你真那般純良無辜,原來肚子裡儘是些坑害自家人的鬼主意!也怪不得你這般壞,誰讓你是從那下賤之人的肚子裡——”
“啪”地一聲,窗外的鳥兒驚得飛起,內室裡的喧囂也停了。
姬雲蔻懵了。
碧梧也懵了。
唯有紅霜神色無異,不覺有什麼。
姬玉落道:“你們出去吧,我陪二小姐聊聊。”
碧梧不可置信地鬆了手,滿臉魔幻地同紅霜退出了內室,而就在兩個丫鬟鬆手時,姬雲蔻也直直跌到地上,姬玉落蹲在她麵前,指背輕輕蹭了蹭她臉上的巴掌印,聲音很溫柔,道:“疼嗎?”
她含笑說:“二妹妹,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從前啊有個窮書生……”
月光落窗頭,寒鴉棲樹梢,將夜色襯得靜謐安然。
紅霜站在那片隱秘的樹蔭下,抱著一層裝著蜜餞方糕的食盒,打聽了幾句姬玉落來到京都的事。
她不同於朝露這樣時時跟在玉落小姐身側,從前大多時是在主上跟前當差,但對玉落小姐的身世也是有所耳聞,隻是有一樁事她實在好奇,憋了兩三日,還是問了:“那那位真正的玉瑤小姐……?”
朝露鼓著腮,咽下糕餅,很隨意道:“死了啊,我埋的。”
紅霜啞然,輕咳一聲問:“咱們小姐……動的手啊?”
也不算太意外,玉落小姐行事麼是這個風格,她對姬家人若沒有半分情誼,姬玉瑤的存在擋了她的路的話,除去也不過是順帶手的事。
但這回卻不是。
朝露搖搖頭,說:“人是被那姨娘害死的,小姐還進湖裡撈了她一把呢,誰知她這樣倒黴,撈上來時就沒了氣,當時小姐還……”
朝露擰眉想了想那夜姬玉落的神情,說悲傷痛心那是斷斷沒有的,她隻皺著眉頭,像是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沒了生氣的那種不虞,還有些頗為複雜的怒其不爭的惱怒。
見朝露措了半天詞,紅霜一口氣提起來,半響沒能落下去,險些將自己憋死。
這時樹梢落了水,恰滴進紅霜脖頸,她一個激靈抬頭,道:“下雪了?”
朝露咀嚼的動作一頓,跟著仰起腦袋,眉頭霎時皺起。
下雪了,小姐不喜歡雪。
她下意識往熬著油燈的窗子裡看。
而此時,內室裡的姬雲蔻已全然沒有適才的劍拔弩張,她像是聽了個鬼故事,臉都嚇白了,不敢相信地顫著唇道:“父親怎麼可能,那……那把火,燒死了那舞姬和她的孩子?”
既阿娘的形象顛覆以後,父親的形象也顛覆了。
姬雲蔻傻了。
姬玉落輕彎了唇,俯身貼近姬雲蔻,壓著聲音說:“是呀。一屋子三條人命呢,你猜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會發生什麼?二妹妹,你若閉上嘴,還是個有幾分體麵的官家庶女,可你若非胡言亂語,就隻能是罪臣之女了。”
姬雲蔻一哆嗦,忽然就明白過來為何阿娘同林嬋鬥了這麼多年,明明握著這個把柄,卻始終沒有宣之於口,因為這事捅破天,是要連累闔府眾人,包括她的!
“我……”
姬玉落將她扶起,道:“夜深了,回去吧。”
姬雲蔻幾乎忘了自己的來意,失魂落魄地走了。
碧梧見她推門出來,還膽怯地往後退了退,見她真走了,才急急忙忙進了屋裡,“小姐,您沒事吧?”
姬玉落搖頭拍了拍裙角的灰,轉身見窗外竟飄起細雪,不太大,落地即化。
她唇角微抿,眼底是一片淡淡的陰翳,聲音低到幾近讓人聽不清:“我最討厭下雪了。”
作者有話要說:落落覺得雪天沒有好事,比如成親(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