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說:“那間賭場背後是沈青鯉,此事主上可否知情?”
紅霜搖頭說了不知,隨後將一枚玉令遞上,“小姐……眼下四處都是眼睛,咱們要去嗎?”
這是謝宿白的信物。
姬玉落從那玉令底下抽出紙條,上麵寫著“東珠客棧”四字,她稍怔片刻,沒想到謝宿白真的還在京中,回想昨日從鎮撫司去一品居的路上,見那客棧二樓一閃而過的白衣衣角,原來真的是他。
正好,姬玉落也有事要問他。
她收了玉令,道:“去。”
姬玉落想定,迅速整好衣著,便帶著紅霜推門出去,果然就被一柄刀鞘攔住了去路。
侍衛恭敬拱手道:“夫人莫怪,屬下奉主子吩咐,勒令屬下嚴加看護夫人。”
其實霍顯的原話是,盯緊她,看牢她。
霍顯並沒有限製姬玉落出行,反而她隻有行動了,才能抓到留出破綻。
但以防姬玉落生疑,他特囑咐不要在第一時間就放她離開,待她發怒時再退而求其次地要求貼身跟隨。
護衛將霍顯的吩咐拿捏得死死的,正等他們這位溫婉和善的小夫人討價還價時,卻沒料想麵前的小姑娘竟會直接動手,那一巴掌乾脆利落,落力點都實實在在,“啪”地一聲,直將護衛的臉打偏了過去。
清晨的小院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丫鬟仆婦來回走動,抱著掃帚的小丫鬟低聲說笑。
卻在這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裡,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護衛大為震驚,一時間竟是忘了轉頭回來。
丫鬟仆婦皆是一懼,紛紛不可置信地瞪眼來看,甚至連才從對麵長廊下走過的劉嬤嬤都險些跌了步。
溫柔假麵撕破,那張麵無表情的小臉卻顯出幾分涼薄,竟讓人想起主君來。
主君動怒的時候,似也這般。
姬玉落不動聲色地放下手。
將她拘在府裡沒有半點好處,霍顯若不是個蠢的,理應給她機會讓她出行才是,且他們交過手,若真想囚住她,不會隻讓一個護衛看守在門外。
是以姬玉落收了手,冷聲道:“他是讓你看住我,可曾不許我離府?”
護衛態度已愈發恭敬,忙說:“……不曾。”
姬玉落:“那就讓開。”
護衛一怔,忙退開兩步。
姬玉落便跨出門檻,出了垂花門後,直往角門去。
那倒黴挨打的護衛手一揮,叫來幾個兄弟一同隨在身後,姬玉落稍稍側目瞥了眼,不說話就是默許的意思。
姬玉落讓人備了馬車,前往東邊繁華的街市,下了馬車後便慢悠悠逛起了店肆,先是進了玉器店買了幾個青釉花瓶,又去了脂粉店挑了幾盒脂粉,之後將沿路的布匹店、金銀鋪子、畫室等等逛了個遍,買的東西太多,紅霜拿不過來,便全堆在了身後幾個護衛手裡。
幾個護衛麵麵相覷,這著實太多了,莫非夫人真就是來消遣的?
且看她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在酒家用過午膳後,又進了間戲院,定了個“天”字看座,所謂天字看座,就設在二樓的圍欄邊,用屏風布簾搭起一個私密空間,不至於被旁人打擾了。
紅霜攔住護衛想要跟上樓的舉動,“欸——這兒正對二樓圍欄,你們一抬頭便能瞧見夫人,有必要上去麼?幾個大老爺們,還想與夫人共處一室?”
護衛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幾人互望一眼,便守在了一樓。這裡確實能看清二樓的位置,不至於把人盯丟了。
姬玉落便上了樓,到拐角處,引她上樓的小廝道:“小姐可是遇到麻煩了?”
“嗯。”姬玉落說:“找個身量與我相仿的女子,打扮成我的模樣送過來,避開樓下幾個護衛。”
小廝明白了,添了壺茶就去。
從護衛的角度看,隻是見夫人丟了手裡的帕子,彎腰撿起後又坐直了身子,團扇一下一下扇著,露出隱約的側臉,目光落在戲台上,看得十分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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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霜被留在戲樓,姬玉落順利脫身後,從戲樓後門出去,直奔對麵的東珠客棧。
傲枝就等在門外。
和紅霜一樣,傲枝也是謝宿白的侍女,隻是傲枝在謝宿白跟前分量更重一些。
傲枝恭敬福了禮,便將姬玉落帶上了樓。
這間客棧是京中最大的客棧,樓上的包房也並非單獨一間,反而像個小型水榭,能住此處之人,非富即貴。
傲枝邊走邊說:“主上剛用過藥,嶽大夫正在施針,還請小姐到書室稍候片刻。”
謝宿白是個講究人,出門在外,住在客棧還不忘弄出間書室,是他的風格。
姬玉落點頭,推門進去時果然沒瞧見謝宿白,卻見了沒骨頭似的歪在椅上的沈青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