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七章(1 / 2)

一簪雪 荔枝很甜 6951 字 9個月前

第九十七章

順安三年的秋,哀思如潮。

宮門城門緊閉,禁軍持兵,晝夜嚴守,繞宮屯兵,皇後不在宮中,蘭妃代持鳳印,詔三公典喪事,百官衣白單衣,長跪於太和殿外。

順安帝在世時,後宮佳麗三千,妃嬪眾多,重華殿裡晝夜慟哭,不絕於耳。

內閣設在前宮大院,隔著老遠都能聽見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大臣紛紛搖頭,讓小童將門窗摁緊了些。

他們沒有那個閒心為順安帝哀悼,甚至心中隱隱還有些興奮,熬了兩人年,順安帝可算死了!

遙想承和帝駕崩時,他們也是聚集一處,勞心費神,一心隻想為大雍擇個好皇帝,可最後結果卻不儘如人意,這些年和順安帝那憨貨日吵夜吵,實在累人,如今總算能換個皇帝,實乃幸事。

可內閣中也並非人人都一條心,到底有心思各異的時候,此時就分為三黨。

一黨堅定立小太子,一來其為先帝嫡長子,繼位名正言順理所應當,加上太子年幼,大多事得倚仗內閣,這無非是給內閣行了方便。

扶持個傀儡皇帝,簡直不要太舒坦。

可另一方人卻不這麼認為,順安帝原本就並非正統皇室血脈,其長子又何來名正言順之說?太子年幼,少不得被人挑唆,焉知他身邊不會養出第二個趙庸?其餘兩個還在吃奶的小皇子更不必說了。

若再從宗親裡挑,寧王品行端正,再合適不過。

然這也受到了反駁。

懷瑾太子的獨子尚在人世,為何還要從宗親裡挑?

如今國子監那一封封辭藻華麗的文章動搖了朝中不少官員的心,比起寧王,長孫殿下顯然呼聲更高一些,且他的呼聲不止在朝堂,更是在民間,試問如今坊間誰人不知,那殺貪官斬汙吏、與錦衣衛作對許多年的催雪樓主人,正是長孫殿下!

三方辯論,七嘴八舌的,聲音一時間竟蓋過了重華殿的鬼哭狼嚎。大臣們各執一詞,唇槍舌劍,說到興頭上不由慷慨激昂。

從朝雲到日暮,難辨輸贏。

而自打順安帝駕崩後,姬崇望便是一臉慘色。

從姬玉落找上他,利用國子監的學生引導輿論,再到皇帝駕崩,根本就是被安排好的,順安帝不是病死,他大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而姬崇望參與到其中一環,猶如做了同謀,他焉能不慌?

這可是弑君的死罪,那孽障竟敢、竟敢如此害他!

姬崇望失魂落魄地從國子監出來,就想去尋姬玉落問個明白,誰料行至長街,就撞上了同樣形容狼狽的蕭元景。

蕭元景的馬車壞在半路上,他忙下車命人挪開,讓姬崇望先行,待姬崇望的馬車離開後,他臉色一變,抓住那來通報的小廝的手,腦仁突突地跳:“你說什麼,元庭怎麼會不見?”

小廝顫抖,“小的、小的不知,那天傍晚回老宅時人還在,翌日清晨就不見了。”

蕭元景壓低了聲音,字句都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給我找,馬上找!不許驚動國公府,暗地裡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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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落送盛蘭心出城,馬車堪堪停在城門口。

車廂裡,兩人分坐一榻。

姬玉落看著盛蘭心,道:“荔縣不遠,卻也不近,日夜兼程也需五六日,沈小姐多保重,我將那些侍女留給你,有什麼緊要差事,吩咐她們去就好。”

盛蘭心從車窗外覷了一眼,車旁站了幾個侍女,身板挺拔,麵容精神,一看就不是尋常侍女,而是身手奇佳的武婢。

她麵露感激道:“玉落小姐,多謝你。如今有你在霍顯身邊,我也安心了,但我有一事,還想拜托你。”

姬玉落提了提眉,“你說。”

盛蘭心道:“西院裡的妾室,大多都是命途多舛的可憐人,她們是被原本的主家送來的,也並非真的自願,其中也有當初趙庸送來的宮女,但這幾年也沒掀起什麼波浪,若是可以,還請給她們一條生路。”

姬玉落道:“可以——”

她點著頭,話音卻忽然頓住,神色也忽然僵在臉上。

是了,盛蘭心和葉琳琅都是趙庸送給霍顯的女人,如若趙庸給霍顯下的毒當真令他不能行男歡女愛之事,他何必要把女子送來當細作?

另外,霍顯在外行事浪蕩,若那蠱毒真有這作用,趙庸心知肚明,他何苦裝出這模樣?

盛蘭心道:“玉落小姐,可是哪裡不妥?”

姬玉落回過神,看了看她,倏然問:“這些年霍顯為何沒有娶妻?他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

盛蘭心驚訝於姬玉落這麼問,但也說不上十分驚訝,她思忖過後,緩緩道:“他命懸刀尖,身不由己,何故去耽誤無辜女子?去年娶了姬家長女,也是因為姬崇望三番兩次強出頭,成了趙庸的眼中釘,如果不能緩和關係,許太傅的下場,便是姬崇望的來日,國子監那群學生心性不定,很容易出事,他才行此下策,隻是可憐了你姐——可憐了姬玉瑤。”

後麵那一大串話,姬玉落都沒往心裡去,獨獨將注意力放在耽誤二字上。

她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腦海浮現地卻是霍顯在她耳畔喘息隱忍的模樣,他皺著眉頭,青筋暴起,有時會咬牙在她耳畔罵她混蛋。

姬玉落這時才恍然大悟,她是真混蛋。

與盛蘭心辭彆,目送馬車出了城,姬玉落冷冰冰道:“叫人看緊點,京中的消息,不準往她耳朵裡傳。”

朝露點頭應下,麵露疑惑,卻不曾多問。

她道:“小姐,回府麼?”

朝露有些餓了,出門前碧梧做了棗泥糕,興許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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