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林嬋對姬玉瑤,那是泄憤,是折磨,那尤黛月對姬玉落就是泄恨,她瘋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掐死她。
她隻是尤黛月報複姬崇望的工具,尤黛月不愛她,自然也不會愛姬玉瑤。
在臨死之前,她甚至提都沒有提過姬玉瑤。
姬玉落抱手靠在灶台上,看姬玉瑤一臉單純的模樣,意圖戳破她美好幻想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姬玉瑤的情景。
那年臘月大雪,她初入姬府。
那座寬敞的宅院,和小門外一晃而過的身影都讓姬玉落記了很久很久。
直到現在她也記得,八歲的姬玉瑤穿了身藕粉襖裙,她的繡鞋上有一朵藍色的小花。
姬玉落道:“我曾經很嫉妒你,你我一母同胞,連臉都長得一模一樣,但你卻是在大戶人家當著嫡長女,冬日裡有乾淨的衣裙鞋襪,這些我都沒有,後來才知你竟把自己過得這般淒慘,實在太蠢,我便又釋懷了,我救你,是看不下去你頂著我的臉受人欺侮。”
她說話時表情認真,語氣更是平和沉穩。
仿佛隻是陳述一件平常事那樣,並不有意得罪誰。
姬玉瑤懵了一下,那點悲天憫人的感慨似乎煙消霧散了,好半天才說:“你果真像碧梧說得那樣,與我大不相同。”
她歎了聲氣,淺淺地笑:“你說得對,我若是有你一半勇敢聰慧,想來也不會任人愚弄十餘年。”
可她說這話時語氣輕快,倒像是完全放下了。
姬玉落略微意外地挑了下眉,朝她看去,看了半響,總算知道是哪裡不同了。
猶記隨她的馬車去到姬府那夜,她被林嬋和姬崇望喚去,姬崇望斥她,林嬋打她,姬玉瑤不敢還手,就連辯解都聲若蚊蠅。
她就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隨時都準備死去。
可現在不同了,她走路時腰背挺直,白皙修長的脖頸也不再彎曲,說話雖柔軟,但卻底氣十足,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
姬玉落看著她,說:“你變了許多。”
姬玉瑤也看著她,認真地說:“你也變了許多。”
同樣是那夜,霍府遇刺,全城戒嚴,馬車被攔在了城門口,士兵在外頭問話,姬玉落就用簪子抵著她的脖頸,說:“說話。”
當時她很清晰地見過姬玉落的眼睛。
淩厲中帶著莽撞,渾身上下都是急於殺戮的氣息。
如今……
鋒利依舊,但卻收放自如,平和了許多。
她們兩個互相望著,就像照鏡子一樣,仿佛是要從對方身上找到較以往不同的地方。
但沒一會兒,姬玉落就先彆扭地轉開頭。
她皺了下眉,看著姬玉瑤再次遞過來的碗。
……
春風徐徐,驕陽明媚。
五日之後,各地春雪化儘,大軍才動身回程。
眼看霍顯的情況有所好轉,姬玉落也不再成日恐嚇太醫要他們陪葬,沈青鯉這顆懸著的心總算稍稍安定,於是便準備隨軍返程。
隻是在他離開的那日,撞上了匆匆回府的姬玉落。
她一身紫衣看著鮮豔,可沈青鯉火眼精金地從那斑駁的花色中窺見了大片血漬,仔細嗅,還能聞出些許鐵鏽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身後的南月袖口也沾了血。
他當時沒問,因為沈青鯉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庸死了,恐怕死得還極為不雅。
這十多年的恩怨終於塵歸塵土歸土,他心裡那顆巨石頓時化為烏有,鬆了一塊的同時,也覺得空落落的。
神威將軍騎馬與他並行,問道:“沈公子為何歎氣,吾等凱旋,是為大喜。”
沈青鯉笑了一下,複又掛上平日的明媚,說:“自然是大喜,待回了京都,將軍可要請我喝酒!”
神威將軍大笑:“自然,那是自然!”
此時,身後一人快馬加鞭地趕來。
那是周白虎,他喊著:“沈公子,等等,我與你一道回京啊!”
作者有話說:
抱歉,這章刪刪改改,加更失敗quq但好像也在意料之中(不是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