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番外(五)(1 / 2)

一簪雪 荔枝很甜 8504 字 9個月前

催雪樓的日常番外(3)

冬去春來,四季更迭,這是寧王登基的第九個年頭。

寧王寬和仁厚,各地都是他勤政愛民的傳聞,且他登基是先帝駕崩前正兒八經擬定的旨意,這皇位來得坦坦蕩蕩,便是其他宗室親王有何不滿,也挑不出半點錯處。

瓦舍裡,台上鏘鏘唱著戲,正不巧,那戲唱的便是寧王登基故事,戲裡涉及到先帝,自然就也出現了先帝即位初期時,廠位落幕的情景。

姬玉落占著最當中的位置,啟初隻是看個隨意,但待那青麵獠牙的紅衣角出場後,她方知原來這是霍顯,不由斜眼瞟了那正主一眼。

隱匿多年,這坊間還是他的傳聞,且愈傳愈烈,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本以為這又是一個醜化霍顯的戲本,誰料唱到一半,那紅衣戲子臉上的麵具陡地落下,青麵獠牙變成了威風神勇的臉,隻看他大手一揚,揮刀斬下“趙庸”的頭。

台下一陣歡呼,拍手道:“好、好!”

“這出戲倒是有些新意,反轉驚人,甚得我心。”

“歪曲事實,戲文消遣一時便罷,到底不可當真。”

“但是真是假誰知道呢,你我又不曾見過那霍顯,他究竟人在何處,怎的就消失了?”

“死了吧,聽說在東鄉縣就被朝廷絞殺了。”

“不對不對,是被押回朝廷,秘密處死了。”

“也不對,他又無罪,為何處死?給人定罪是要有證據的,空口無憑,便是誹謗罪!當年朝廷的人都拿不出證據……”

台上還唱得熱鬨,台下已經吵起來了。

正主兩人已經見怪不怪,這幾年行走各地,這些話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麼牛鬼蛇神的版本都有,但今日這出有點意思,雖說有些細節有所出路,抹去了姬玉落的存在,但卻十分貼近事實,例如那點燃火炮,當年許多人都不知是這事是霍顯所為。

姬玉落心生好奇,便找小二拿來戲本,隻見扉頁署名厭冬居士。

厭冬……

居士……

姬玉落與霍顯對視一眼,腦海裡立即對應上了一個人,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一道豪邁的聲音:“來壺好茶,上盤瓜子,給老夫將方才那出再演一遍!”

小二披著帨巾過去,笑眯眯伺候了他茶水。

九年過去,樓盼春已經白發蒼蒼了,但約莫是習武的緣故,身姿依舊挺拔矯健,嗓子一吼,還有當年大將軍的氣勢,隻是這麼多年,他離開了京都,給姬玉落寫了信,說自己要去雲遊四海,而後便不知所蹤了,姬玉落去竹屋找過他,果真是人去樓空。

突然相遇,這個大老粗竟然寫上話本了,還給自己擬了個什麼居士。

姬玉落心道,年紀越大果真臉皮越後。

霍顯看她難言的臉色,便知道她心裡又在腹誹什麼,忍俊不禁道:“尊老愛幼,就當不知,給老人家留點麵子。”

三人打了個照麵,樓盼春驚訝之餘自是歡喜非常,並了桌後,左看姬玉落右看霍顯,心中很是感慨。

他這輩子隻知行軍作仗之事,沒有娶妻生子,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當初竟沒有察覺他二人丁點私情,甚至總隱隱擔心這兩個臭脾氣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動起手來還不一定誰能討到便宜。

後來還是從沈青鯉嘴裡知曉,實在驚訝了一番,但現在再看,兩個俊俏皮囊,倒是相配。

且聽說他二人還生了一對龍鳳胎,算算年月,約莫有八歲大了。

樓盼春便問了問這些年他們的情況,又說了自己的所聞所見,其間提起霍琮的兒子,他不禁歎氣:“霍琮也是個聰明腦子,及冠那年就高中榜眼之首,怎生的兒子這樣愚笨,將侯爺氣得不輕喲,那文章,拿鞭子抽著都背不了幾行字,莫說兵法了,完全一竅不通,可惜霍琮體弱,子嗣艱難,這麼多年也隻得這麼一個孩子,候夫人哪裡舍得,平日愈發縱著,我看是成不了大器。”

說著,便問:“你家那小子可還成?”

聞言,姬玉落與霍顯麵麵相覷。

兩年前,魏饒接管催雪樓大半事務,夫婦二人便將兩個孩子丟給了魏饒,逍遙自在去了,今日也是才剛回到江州,催雪樓的門都還不曾踏進,又哪裡知道學業上的事情。

但他們三歲時便識得字了,應當不像霍琮之子愚笨,請的也是最好的先生,能壞到哪裡去?

知道事情原委後,樓盼春忙就要起身去看孩子。

路上絮絮叨叨責怪道:“天底下怎有你們這般做父母的,自己逍遙快活去了,兩年不著家,恐怕連他們是扁是圓都忘了吧!”

他又兀自歎氣:“可憐小小孩童,如何能不想念父母?”

姬玉落揉了下耳朵,步入水榭宅邸。

自添了兩個小的後,院子裡的人便添了不少,甚至還將已經回鄉養老的劉嬤嬤請了回來,見他二人回來,劉嬤嬤甚是驚訝,“主君夫人怎的回了?”

這話問的,便知這對父母有多不稱職。

樓盼春在旁,重重一哼。

霍顯道:“小姐和公子呢?”

劉嬤嬤便說:“在屋裡寫課業呢,老奴喚他們出來!”

都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還在用功讀書,可見勤奮,與那侯府小公子不可並提,樓盼春很欣慰,道:“不必,老夫親自去看看。”

自有侍女在前引路。

姬玉落與霍顯緊隨其後,姬玉落邊走邊問:“他們可還乖巧?”

劉嬤嬤提起兩個小主子,就一臉慈愛,開口滔滔不絕道:“自然是乖的,老奴活了半輩子,還沒照看過如此乖巧的孩子。小姐出落得與夫人愈發像,亭亭玉立,知書達理,便是京都世家貴女,都不及小姐分毫,公子更不必說,出口成章,還會作詩呢,魏少主這兩年沒有懈怠教他功夫,他在武藝上亦是頗有天賦,很有當年主君的風範。”

聽劉嬤嬤這樣形容,樓盼春更是迫不及待要去見見,若那孩子真是個學武的好苗子,趁他還活著,得抓緊傳授些門道才好。

然步入書室時,隻見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靠在一張長椅上睡了,孿生兄妹,長得確實極像,隻那嬤嬤說反了,女孩生得更像霍顯一些,眉眼過於漂亮,漂亮得有些矚目,男孩反而生得清冷,是更溫和的俊朗,看著麵善,一看便是個好孩子。

書案上有篇文章,字跡雖有拙劣之處,但勝在端莊,署名小小,是女兒家的小字,開頭幾行還引用了詩詞,看起來頗像那麼回事,隻中間便開始胡亂敘述,更像是一封信,上頭寫:

“我有兩位兄長,年長那個喚魏饒,他是我爹娘收下的徒弟,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江湖中人都怕他,隻我不怕,因他最疼小小,凡是小小有何不如意,他必然替我出氣,明著出不了便暗裡出,魏饒哥哥說了,人可以做壞事,但萬萬不可叫旁人抓到把柄。

我的孿生兄長有很大的誌向,他立誌要做一個像爹爹那樣挾勢弄權的大奸臣,翻手是雨合手是雲,將天下奇珍儘數收入囊中,還要在坊間戲本裡留下讓人聞之色變的名字。小小以為,以兄長才華,將來必遠勝爹爹。

先生曾教古人言,‘明者遠見於未萌,而智者避危於未形’,今因小事懲罰小小抄寫詩書,卻非智者之舉,還請先生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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