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東海起波瀾 中原興刀兵(2 / 2)

東周策 陳義虎 20056 字 3個月前

向顥身披戰甲滿身血汙瞭望戰城,風吹披風莎莎作響,東方漸白,莒子正於營中整頓兵馬以做最後一擊,卻聞甲士奏報向君城頭喊話,邀莒君相談。

莒子領貼身護衛並騎行於城前,向顥城頭言道:“折士無數隻為孤之頭顱,如此做法問君值否?”

莒子淡笑回道:“爾不西去,向地豈能並入莒籍?為此,莒軍將士死亦得其所,有何不值!”

向顥輕言回道:“自古弱肉強食,邦國之間亦不在外,孤敗得無話可說,此戰隻為向國百姓,然今日一戰,爾邦將士折其許多,吾邦百姓亦是死傷無數,已是有違孤之初心,今隻問爾得向地能否善待城中百姓,幸存士兵可否準許卸甲歸田?”

莒子見其如是問已知其有獻城之意,於是心誠回道:“孤得空城何用?爾若獻城歸降,爾所提孤皆可應允,並可做保向地仍由爾官轄。”

待其說完,向顥仰天長笑:“亡國之君豈有言麵生存於世,地下還當借由麵見向人先祖。爾不負今日所言,孤便可長眠九泉矣!”

莒子與其戰之晝夜,對其心生敬意,見其如是說便斬釘截鐵回道:“君子一偌,此生不逾!”

向顥收回目光低頭輕言道:“如此甚好!”

說罷,抽出配劍自決於城上,城中百姓聞之無不悲痛欲絕。

莒子進城中,謹遵城前之約與民秋毫無犯。

安民撫傷,安置妥當向城事宜已是月後之事,後又令向顥之子原大夫向章為向城令,溪翀輔之治軍。

隨後便攜君後向薑,領軍還都莒父。

春秋亂世,此方攻城方停,彼地掠地又起!

極人無禮之舉,魯公姬息始終無法釋懷,一直尋機報複,覬覦莒人乾涉一籌莫展。

此次莒子親征向人,為其提供良機,姬息急召大夫羽父及司空無駭商議。

魯公姬息寢宮,羽父、無駭階下站立,姬息下問對極之策,問及目前伐極是否得當,羽父出而道:“前者,有莒護之,未敢輕動刀兵,今時局有變,莒子親征向地,一時難聚兵馬助極,此乃伐極之良時也!”

姬息聽完麵向無駭說道:“司空怎看?”

無駭見問開口回道:“臣以為大夫所言極是,當下伐極甚為恰當,若君上信得臣,臣願為往之!”

姬息聽完大喜,起身雙手輕撫無駭雙肩笑道:“甚好!如此便有勞司徒,孤在曲沃靜候佳音!”

君令頒下,司空無駭親往軍營點兵,出動兵車五百乘,費芩父輔之任副將,領軍三千前行補路修橋,無駭親領大軍壓後,一行浩浩蕩蕩開往極城。

極君得信連夜修書莒子,然此時莒子正於向城腳下激戰,極候極生無奈隻得求助西北戎人。

為確保說動戎人出兵助己,極候極生親往說之。

到得戎人營帳,極生麵對戎主葛裡疾抱拳施以一禮,開門見山道:“魯人恃強淩弱,舍禮出師伐極。極戎遠近皆無紛爭,可謂世代交好。今極人有難,孤屈下前來求助,望借一兵相助!事後孤應糧草千石,黃金百鎰以供軍資,望戎主務必應允!”

先前戎人請盟,魯公拒之,戎主心中甚為不悅,然魯地皆於中原腹地,出師伐之則有孤軍深入之險,經鎬京之亂後,中原各諸侯皆起防戎之心,戎人大軍出師,必遭群起而攻之。

現極人求助利在眼前,又可伐魯以出胸中悶氣,正中葛裡疾下懷,當下便應下極生所求說道:“咱家最很以大欺小者,區區小事包在咱家身上,極候寬心便是!”說罷,便吩咐下屬擺上酒食,叫來歌姬邀極生共賞。

兩人籌光交錯,交戰之事早已忘卻腦後。

約過半旬,無駭帥軍攻至極城,於城外三十裡紮營,無駭召眾將議事。

中軍大帳內,大小將領十餘人圍聚軍案商議明日戰鬥事宜。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眾將商討多時,至夜方散。

次日,無駭帥兵擺陣極城城外,三百戰車齊列身後,緩慢行向極城。

極候極生城上觀去,隻見戰車排列整齊穿過城前土丘,傳令騎兵來回穿梭期間。

待到城前一箭之地, 極生出令弓手射住陣腳。

無駭壓住大軍,上前喊話:“吾乃魯人無駭,極人無禮奉命伐之,此乃戰書,以期城前一戰,以決生死!”說罷,將書卷邦於箭頭,開弓射向城頭。

極生拔下釘於城頭之戰書,回道:“眾父辭世,魯公不與小殮,此為禮乎?無端出兵吾境,亦為禮乎?孤言之世人所不敢言之言,倒成無禮之舉也,理從何來?為彰天道,孤於汝一戰,見爾等有來無回!”說完,轉身下城,披掛上馬,引兵出城迎戰。

無駭駐馬陣前,隻見城門緩緩開啟,極生一馬當先,引千餘甲士魚貫而出配列陣城前。

因無重型戰車衝陣,極生所領皆為長矛盾甲勇士,上陣便取守勢排出雁行陣,以城門外中心半圓圍之,如此,剩可追之,敗可退還城中。

見狀,無駭令旗一揮,戰鼓齊鳴,首戰百輛戰車衝陣,人喊馬嘶撞向敵陣,激得塵土飛揚。

大軍殺將過去,不但未見敵軍穩固陣腳以滯敵,反見極生讓出陣門,以供戰車驅入。

無駭久經沙場,從未見過如此排陣,心知中計,忙令鳴今收軍,然為時以晚,百將戰車皆以進入極生陣中。

隻見陣門緩慢關閉,極生親自督戰加固陣腳。

百餘戰車於陣內狹小空間之下,無法施展得來,左衝右突皆奈極生人牆不何,自相踐踏死傷頗多。

此時極城城門再次開啟,戎主領西戎齊兵衝出城外,逢車就毀,見人便殺,頃刻間,陣內百餘戰車毀於一旦,千餘魯兵無一生還。

無駭欲出兵救之,被費芩父製止道:“將軍切勿輕動,今見陣內皆為西戎騎士,敵情不明,不可再遭埋伏,今日且退,待摸清敵情再戰不遲。”

無駭咬牙切齒傳令大軍暫退。

此時極軍陣內廝殺亦已戰至尾聲,陣門漸漸大開,極生滿生血汙,提矛催馬走出陣陣外,望見魯軍敗退,舉矛大吼一聲,戎主葛裡疾亦跟隨而出,極軍士氣大振,皆歡呼雀躍。

是夜,極候極生大擺得勝宴席,席間極生受群臣恭賀,得意忘形之際,隻字不提戎兵相助之功。

副席戎主葛裡疾獨坐飲悶酒,幾次提及先前求助許下之諾,要求其兌現諾言,支付糧草千擔及黃金百鎰。

然皆被極生以戰事吃緊推之,言之待大戰過後加倍奉送。

戎人天性好得眼前之利,奉行踹進口袋方歸己有,幾次碰壁心生鬱悶,隻得獨坐案前飲酒,尋思日後定叫其後悔當初。

相較極生當殿談笑風聲遍現喜悅之情,魯軍大營則是車馬穿行不熄全軍備戰。

中軍大帳中,司空無駭大發雷霆,嚴斥探馬刺探敵情不力,致使今日首戰失利,一度要斬殺斥候營主將都茂。

幸得諸將求情,言及大戰當前不宜斬將,無駭這才強壓怒火饒其性命,責令三日之內查清極人何來援軍?主將是為何人?

都茂死裡逃生,連忙領命而出。

三日無話,期限已至,都茂軍前複命,說道:“屬下遣出大批細作,扮做難民潛入極城查探得知,前者毀我百車者乃西戎騎兵,為首主將為葛裡疾,為人好得眼前之利,及戰前求盟於我者便是此人。吾軍臨境之時,極候求莒相助不成,便西向入戎借兵,許與糧草千石黃金百鎰,葛裡疾方才應允出兵。”

聽其如是說道,無駭細下思索一番,隨即下令鳴鼓聚將。

不多時,一眾大大小將領齊聚大帳之中。

無駭令都茂將所得軍情複述於諸將。

待其說完,無駭端坐將台問道:“諸位聽完,有何良策?”

諸將皆隨無駭征戰沙場,數次死裡逃生,血勇之人,皆言來日列陣廝殺以報首失利之恥。

唯有一人未發一言,無駭望向此人說道:“眾將求戰,唯有費芩父不置一言,可是另有良策?”

主將有問,費芩父不敢不答,當下回道:“不敢稱其良策,方才都茂言道戎主葛裡疾為人好得眼前之利,屬下思之,吾等可許以錢糧,將其分化離間,若能說其為我所用,極人便可視為無物,日內便可輕下向城!”

無駭聽完大喜說道:“即有良策,芩父何不速行之?”

費芩父麵露難色回道:“屬下數與戎狄交戰,吾若前去恐不能成事!”

“如此何人可往?”無駭問道。

費芩父起身拱手應道:“此行非將軍莫屬!帳下之人皆未識得戎主葛裡疾,僅有將軍與其有過一麵之緣,將軍若能成行,此計定成!然身入敵營,則有性命之虞,大軍成行,主將萬不可有失,由是屬下未敢輕言!”

待其說完,無駭一陣爽朗大笑,隨後說道:“若如此,老夫去趟戎營有何難哉?軍旅之事,芩父猶勝於老夫,老夫離營之日,爾可領吾將事,監領全軍!”

無駭如是一說,眾將領皆是一驚,當即跪行於地言道:“此事萬萬不可,軍中不可一日無將!”

費芩父更是大聲言道:“眾將所言極是,將軍乃軍中頂梁之柱,萬不可有失,吾等另尋他策便是,再不濟我等舍命強攻,早晚拿下極城!”

無駭麵對諸將怒道:“老夫性命便性命,爾等性命便不是性命?此事就此定了,老夫將令,自即日起,令費芩父代老夫之職,三軍皆得聽其號令,如有不從者,斬!”

無駭頒下將令,眾將無法,隻得依令行事,費芩父暫領主將之職權領三軍。

是夜,司空無駭領隨行護衛十騎密行前往戎狄營區,到得轅門之前遭狄戎哨兵攔下。

哨樓小將問道:“來者何人?”

無駭護衛什長回道:“此乃魯軍司空無駭,於爾主故交,今特來拜會,敢快通報!”

哨樓小將聽聞魯將前來,下得哨樓令兵士將其團團圍住不得有失,隨即翻身上馬直奔葛裡疾營帳。

時過一刻,戎營哨兵策馬奔出轅門,馬上喊道:“戎主大帳等候,列位請隨我來!”說罷,調轉馬頭奔向營區。

無駭及隨從緊隨其後,轉眼便到戎營中軍帳前。

眾人下馬,由戎兵指引走進帳中。

隻見戎主插腰撫案坐於將台之後,未等無駭開口,戎主葛裡疾搶先說道:“兩軍交戰,夜入敵營,咱家一聲令下便可叫爾等命喪於此,汝就不怕?”

無駭大笑說道:“先不說你我故交,輕易不動殺念。隻怕戎主近日祈盼吾等前來拜會亦不好說!”

葛裡疾正身問道:“此話何從說來?”

無駭亦收殮麵容正色回道:“老夫所知,近來數年間,中原各邦均視戎兵為敵,以秦為首,晉、齊側應,戎兵孤軍無援一路北退,急於尋求盟邦相助,而戎主數入中原尋求無果。今有極人求助,戎主視為契機,出兵中原,至前日首戰獲勝,慶功宴上極候成救星,戎兵則寸攻未獲,極候所許之物亦未奉上,更籍借此獲罪強魯,得不償失!由此觀之,極人於戎主眼中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葛裡疾起身來回渡步,聽其說完問道:“司空大人深夜拜訪,定有良策解之,快快說來!”

無駭從容應道:“此局不難解,難在戎主做何抉擇!”

葛裡疾申手請道:“能解此窘境,咱家無有不從,司空大人但說無妨!”

無駭當下接道:“戎主願舍道義,便近魯反極,若守前盟便與極人同亡!”

葛裡疾聽完大聲笑道:“中原各邦相互攻伐不斷,道義二字早已名存實亡。咱家乃外邦族人,中原此套於咱家無用!隻是如此於咱家何益!”

無駭細細說來:“魯乃強邦,極人弱旅,即便戎主相助,極城陷落亦是早晚之事,其時戎主便無中原盟邦,秦、晉、齊三軍北上,戎兵雖狠,獨臂又能撐持幾時?若是戎主反極助魯則不然,魯立諸侯百年,勢傾中原,若戎主能與吾邦成盟,不強過得一極人弱旅數倍!”

聽完,葛裡疾為其言語動心,然心中仍有疑惑,於是問道:“僅憑司空大人一己之言,咱家怎知魯公能應允此次與盟?前者咱家遣人求盟遭拒,咱家可不得不防?”

待其說完,無駭撫掌三下,帳在隨從抬進一隻榆木大箱,無駭點頭示意下翻開箱蓋,隻見箱中滿載金銀珠寶珍貴之物,緊接著無駭說道:“此箱珠寶可值黃金千鎰,願獻戎主,會盟之事,老夫一人說之不足與信,然老夫可保有生之年,魯人絕不與戎人為敵,更有老夫可借此戎主助吾攻極一事,極力勸說吾主與之會盟。不知如此可否讓戎主安心?”

葛裡疾眼盯木箱應道:“有司空一諾,咱家亦可放心,明天咱家便引兵與司空大人合兵一處?”

無駭連連遙手說道:“戎主切不可如此,老夫自有妙計,如戎主信任,便由由老夫差遣如何?”

葛裡疾得盟魯人,又獲珠寶重禮物,心中無比興奮連聲應好,叫上酒菜桌案,兩方對飲,席間商定排兵要領,飲至五更方散。

東方漸露魚肚白,司空無駭方才歸營,一進軍帳便叫鳴鼓聚將。

不多時,以費芩父為首分兩列站立,施以軍禮,而後兩邊坐定。

無駭開口說道:“老夫夜入戎營,成功策反戎兵助魯,午後便可發兵極城。”

眾將皆起,同聲應道:“願聽將令!”

無駭起身宣道:“老夫將令,費芩父領左軍老弱步兵一千首戰出擊,此戰隻可敗不可勝,務必牽引敵追擊百裡,老夫引右軍於此列陣待敵!其時城內空虛,戎主葛裡疾將助老夫一舉拿下極城。”

眾將齊聲應道:“謹遵將令,將軍妙計,此戰必勝!”

排兵布陣以後,諸將領命而出,各自點兵出營。

時至午後,費芩父引一千殘兵列陣極城腳下。

極生於城牆之上觀之,隨之大笑說道:“無駭匹夫,數百殘兵便想攻我城池,孤便叫爾有來無回!”

經上次大勝魯軍,心中便認定魯軍不過如此,此次見來敵儘是老弱殘旅,更是沒將其放進眼裡。

走下城牆,披掛上馬領軍傾巢而出,並無交代聯係戎營出兵側應。

出城列陣完畢,極候極生提矛勒馬陣前喊道:“大膽狂徒,如此弱旅,竟來送死!”

費芩父亦不示弱,戰刀前指喊道:“特來取爾性命!”說罷,拍馬舞道衝出陣去,身後兵士亦隨之衝出。

極生亦不答話挺矛便上前交戰。

戰不多時,魯軍漸顯疲意抵敵不住,費芩父見時機成熟,殺出一條血路,領兵後撤。

極生一時殺紅眼,領軍一路狂追,追得八十餘裡。

放眼望去,隻見遠處無駭領大軍直撲過來。

魯軍以逸待勞,極軍追敵八十餘裡體力已是不佳,現見敵軍大舉撲上,頓時軍心渙散士氣萎靡。

此時極生方知中計,連忙領軍後撤,一路被魯兵殺死衝散無數。

到得城下,隨行兵士已不過百人,此時已被魯軍團團圍住,抬頭望去,城頭遍插戎軍旌旗。

極生心知不妙,貼身護衛連連大喊:“極候歸來,速開城門!”

良久,葛裡疾方從旗後轉出身來衝著城下喊道:“極生無義之徒,枉咱家冒死護城,到頭寸功未有,所許之物亦未守諾,今咱家順勢而為,已取爾城池多時!”說罷,大手一揮,戎兵短弓朝向城下一頓疾射。

可憐極候極生年少英雄,一朝死於亂箭之下。

極城陷落,極人轉歸魯人,先世功業毀於一旦,其後曆史便由魯人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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