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兵爭風暴消倪於紀侯紀子兩方調停之下,後在其撮合下,莒魯愈顯親近。
其後一月,各諸侯相安無事,至十有二月乙卯,魯夫人子氏薨沒,中原大地再湧暗流!
先說魯夫子氏何許人也?原宋武公得女仲子,仲子生而掌現怪紋,其狀如“魯”,魯惠公聽聞言為天意,仲子當為魯室夫人。此時魯惠公元妃孟子紅顏薄命早早撒手人寰,正室一直虛位以待,便迎娶仲子入魯,後生子姬允,不久不久惠公辭世。因公子姬允年幼難當大任,便由魯公姬息攝政,奉戴姬允為魯君。
君母亡故,雖不是魯公姬息生母,然其為先君正室,葬禮需按周易之禮嚴謹處之,下發訃告於諸侯。
各諸侯接書後,親者遣使慰問,仇者不聞不問。
唯獨一人獲知此事大喜,此人正是鄭公姬寐生,連夜詔請潁考叔及祭足書房議事。
二臣進得書房行禮已畢,鄭公姬寐生拾起案上魯人發來訃告,眼觀二臣問道:“二卿對此有何看法?”
潁考叔口直心快搶先回道:“魯人老太仙逝,於我鄭人乾係不大,依禮回之便可!”
鄭公放下手中文書,轉眼望向祭仲問道:“祭子可有不同見解?”
見問,祭仲出拱手回道:“此事雖小,然一石可激起千層浪,列邦布局亦可由此改之,切入點不同,其所見亦會不同!臣不才,敢問公欲何為?”
鄭公姬寐生見問,起身走入堂中,低頭負手回道:“時隔衛人聯兵宋魯對峙虎牢關口已過一載,孤每思及此,仍感凶險萬分,不由得額冒冷汗手心冰涼。其時孤初掌邦務,政權未穩,幸得諸卿四方出使分化解之,方才度過一難!現今叔段遺孤仍滯留衛邦共城,此患不除鄭室難安!今請二卿前來,便是商議當下局勢,孤可否出兵共城,緝拿叛逆公孫滑?”
祭仲知君所想,心下已有對策,當即回道:“若是如此,依臣觀之,當下正是討滑良機!”
鄭公聞之大喜,問道:“此話何以見得?”
祭仲接道:“今發兵共城,衛公定不會袖手旁觀,如若再聯宋魯合兵相抗,吾軍躲顯勢孤難以取勝,然今時非同往日,魯人大喪一時難以聚兵助衛,再觀宋地,宋公宋和自年中起,便一病不起終日臥於病榻之上,各公子之間關係微妙,此時已是自顧不暇,何來心思他顧!反觀吾主,近年來秉持桓武之政,大開阡陌,拓城固防,加之多建商旅通道,百姓安居樂業,府庫日見豐盈,營中軍強馬壯,此時出兵共城,可一舉攻破!”
聽完,潁考叔大喜道:“祭子所說,老夫聽不大懂,然完出兵,怎可少得了老夫!隻需君上一聲令下,老夫可立下軍令狀,限期破城!”
祭足接著說道:“老將軍領軍出征,破城無憂,然還需防止衛軍出兵救援!”
潁考叔應聲道:“祭子無憂,老夫已有應對之策!”說罷,麵向鄭公請道:“祈請君令,老臣定不辱命!”
鄭公姬寐生托起潁考叔,繼而說道:“那便有勞大夫行此一趟,孤在新鄭背好慶功酒,謹期大夫凱旋歸來!”
祭足緊接道:“臣願為後勤,以保前線糧草無憂!”
姬寐生聽聞大喜,手撫二臣肩膀說道:“君臣同心,此戰必勝,孤在此靜侯二位佳音!”
二臣領命而出,祭足前往各司協調征調糧草。潁考叔則直奔新鄭軍營集兵點將,領兵戰車百乘,甲兵三千,浩浩蕩蕩開赴共城。
行軍七日,鄭兵伐衛全軍抵達延津,潁考叔下令安營紮寨,停止行軍。
其後便在中軍賬諸將議事,潁考叔當先開口將心中所想言出:“今出兵取共,乃吾輩一血前恥之,諸將如有良策儘管說來!”
待其言畢,小將公孫子都接而言道:“公孫滑知吾軍強悍,不會務吾軍決戰城下,定會依前戰之鑒據險而守,窩居城中不出!”
潁考叔聞之頻點其頭,說道:“若此亦是難題一莊!”說罷,抬頭望向賬下其餘眾將問道:“諸將可還有疑慮?”
另一小將瑕叔盈出而上稟道:“共地現由衛人轄領,吾軍攻之,衛軍勢必救之,其時內外夾擊,吾軍則危矣,此事不可不察!”
待其說完,潁考叔未再言語,站起轉身詳觀屏上所掛行軍圖考。眾將亦不再言語,大賬之中異常安靜。
一個時辰轉眼即過,此時潁考叔猛然轉身拿起案上馬鞭,於行軍圖上上下比劃,口中說道:“子都、瑕叔盈所言皆為此戰要點,公孫滑所居城不出,吾軍強攻,兵力尚少,攻城必然乏力。此時衛人出兵救之,吾軍必敗無疑!”
諸將聞之一片嘩然,然潁考叔則大笑說道:“若不如此共城難破,真乃天賜良機!”
此言一出,眾將皆是麵露疑色,心思衛人救之吾軍必敗;強攻城池,兵力不足難以破城。兩難之際,何來天賜良機!
潁考叔看穿諸將所思,當下再次以馬鞭為指,於行軍圖上來回比劃,聲文並茂道:“諸將且聽老夫道來。吾等可佯公共城,聲勢愈大愈好,衛人聞之勢必救之,然衛軍自朝歌發兵抵共,需耗時七日,吾等搶占先機,利此契機,於衛軍必經之路預設伏兵,一舉將其將其殲滅,其後吾軍高舉衛軍椽旗,於共城西北角山崗樹林之間造勢,做衛軍來援之像,以此為號,吾佯攻一部著速後撤,看時敗退之貌,其時公孫滑定會出城追擊,吾佯攻一部鳴鼓迎擊,阻敵去路。山崗林間所部可乘勢殺出斷敵歸途,前後夾擊,如此可儘殲公孫滑部於城下,共城便可不攻自破!”
聽其說完,諸將心悅誠服,子都、瑕叔盈二小將爭先請命佯攻共城。
然潁考叔未應允,說道:“佯攻攻共城老夫坐陣便可!此戰關鍵便是能否阻敵來援,二將可領兵前往,若是如期成事,便是大功一件,老夫親自為其向君上請功!”
子都接而言道:“吾願領兵一千獨自前往,如若事敗,甘當軍法從事!”
瑕叔盈亦請命道:“吾亦願領軍前往,願立軍令狀,事若不成提頭來見!”
潁考叔見二將爭先前往,心甚寬慰,雙手平展說道:“二將勿爭,各自領戰車五十,甲兵一千前往!”
聞言,二將皆日不可,主將攻城,隻攜餘一千部足,萬萬不可!
潁考叔為其釋道:“二將所對衛軍乃是強敵,切不可掉以輕心,老夫乃佯攻城池,非力戰也,一千甲士足矣!”
見其如是說,二將亦不再做爭執,當下領命而出。
是夜,子都、瑕叔盈各領一部,前往衛軍必經之路設伏,搶於衛軍之前,分左右二路設伏於黃河南岸,靜侯衛軍。
潁考叔帥剩餘千人甲士列陣共城腳下,命百餘騎士於馬尾之上係上樹叉來回奔跑,激起滿天塵煙,剩餘甲士一部攜衝車直攻城門,一部於後掩護,往城射入無數火矢!
正是深夜入眠之時,突聞城外強敵入侵,公孫滑不及穿上戎裝,爬上城頭觀望,隻見城下刀光劍影,城內火光衝天,不遠處塵煙蔽月,似有萬千兵馬藏於此間!
見得此狀,公孫滑連忙派出探子出城入衛尋求援兵。
戰鼓鳴至黎明,潁考叔方才鳴金收兵,撤回大營。
入夜便有如法炮製,一連攻擾共城數日。
共城戰報送至衛公衛完手中,得知鄭兵偷襲共城大驚,便喚過公子州籲,令其領兵援共。
這公子州籲乃是衛莊公姬揚之子,當任衛公姬完兄長,少受父寵,酷好軍事,生性驕橫奢侈。
衛莊公生前,大夫石臘曾上表諫言,其文為:“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籲,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珍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然莊公不以為然。
其後至衛公姬完即為,公子州籲大誓營黨結私,勾結當朝大夫石臘之子石厚,架空衛公姬完,獨掌軍政大權,聞言有仗可打,又得衛公君命,便起朝歌勁旅五千,輕裝行軍直奔共城。
行至黃河岸邊,公子州籲尋來舟船,便欲橫渡黃河。副將瑜柯阻攔道:“將軍不可魯莽行事,兵法雲兵不厭詐。恐敵於彼岸設伏,依屬下拙見,當先探子先行過河查勘,如未探得敵兵蹤影,將軍再帥師過河不遲。”
州籲當下斥道:“此刻,鄭軍與公孫滑守城將士正激戰於共城,何能抽調軍隊於此處設伏,再者吾有勇士五千,怕他鄭人做甚?子不可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此種話語切莫再言,但有再言者,當以惑亂軍心之罪軍法從事!”
無端遭此一頓訓斥,副將瑜柯再不言語,抱拳施以一禮,便退下走向河邊督促河事宜!
時至傍晚,公子州籲方從周遭百姓手中強行征集齊渡河所需穿隻。
百姓皆怨,然又奈何不了公子州籲,隻得忍氣吞聲任其所為。
一切準備妥當,公子州籲便帥軍渡河。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州籲所領衛軍抵達黃河彼岸,剛下得舟船,腳跟還未站穩,兩支鄭軍於林中殺出,士氣高昂直衝衛兵而去。
州籲茫然中不知所措,衛軍更是不及交鋒便已潰不成軍,各自搶路而逃,自相踐踏搶舟落水者難以記數。
鄭軍猶如宰牛殺雞般逢人便殺橫衝直撞,子都、瑕叔盈二將為爭頭功挺矛提刀直衝州籲殺去,此時衛軍副將瑜柯正領隊戶住主將州籲且戰且退,見敵二將殺向此處,便吩咐隨從護送公子登舟而走。
為拖住鄭軍攻勢,瑜柯單身縱馬提槍上前截住二將廝殺,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被其斬殺馬下,好在州籲在其掩護下已登舟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五千衛兵除去登舟逃亡者,其餘皆被鄭軍屠戮殆儘,糧草兵器棄於滿地皆是。
應潁考叔所定伐共策略,子都、瑕叔盈下令收集衛軍遺棄戰甲椽旗,回軍共城。
於次日清晨,阻援鄭軍在子都、瑕叔盈帥領下抵達預定地點,打出衛軍旗號於林中造勢。
此時潁考叔帥部正與公孫滑守城衛兵“激戰”,聽聞共城西北角上人喊馬嘶,定眼望去滿上皆為衛軍旌旗,心中暗喜,當即鳴金收軍,下令停止攻城著速撤退。
城中公孫滑見狀大喜,謂顧左右說道:“衛人援軍趕至,吾城無憂也!現鄭軍敗退,吾等可趁此機會出城追殺一翻,亦可措一措寐生銳氣!”說罷,便要披掛上馬,眾臣上前阻攔,皆被公孫滑斥退,集聚兵勇二千餘眾,出得城外便朝潁考叔部追擊而去。
待其追得十數裡,城西北林中子都、瑕叔盈二將,兵分兩路而行,一路瑕叔盈帥部穿戴衛軍鎧甲,扮作衛軍打出援兵旗號,輕鬆進入共城。另一路子都帥部下精兵由後包抄,尾隨敵公孫滑部而行。
行得三十餘裡,潁考叔再次鳴響戰鼓,掉轉矛頭直擊公孫滑部。
兩軍廝殺正烈,子都帥部加入戰鬥。
公孫滑方才知曉已入潁考叔圈套,然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全身而退已無可能,隻得硬起頭皮接敵死戰。
鄭兵凶悍,激戰不到半個時辰,公孫滑部漸顯疲態抵敵不住。
公孫滑下令強行突圍退歸城中,命令一經下發達,旗下將士陣腳大亂,竟相逃命而去,戰力大減。
子都、潁考叔攜雷霆之勢,對向夾擊,僅一個衝鋒便將公孫滑部擊潰,所餘兵勇四處逃竄。
主將公孫滑在其死士拚死護衛下衝出戰圈,直奔共城而去。
城上小將瑕叔盈見其逃脫歸來,便將計就計,大開城門迎進公孫滑殘部。
公孫滑進得城中心中暗自慶幸,連忙下令緊閉城門,這才翻身下馬,剛摘下頭盔,不及擦去麵上血汙,隻見大道兩邊民居中衝出無數鄭兵,將其團團圍住。
瑕叔盈催馬向前於陣前大聲喊道:“鄭君仁慈,降者不殺,但有頑抗者誅家滅族!”
聽得此言,公孫滑所領殘兵皆棄兵於地。
公孫滑見大勢已去,拔出配劍便要抹向脖頸,瑕叔盈眼疾手快,挺槍上前一把撥掉公孫滑手中長劍,下令兵士將其邦縛好生看壓。
安定完成中之事,下令打開城門迎候潁考叔進城。
此時,潁考叔已與子都合兵一處,於城門外等候多時矣!
城門漸漸開啟,瑕叔盈於內迎候,潁考叔帥得勝之師開入城中。
瑕叔盈縛公孫滑擲於潁考叔馬前請命道:“活擒叛逆匪首公孫滑,如何處置?”
潁考叔捋須思慮一陣,隨後回道:“先將其壓入大牢,好生看管了不得誤其性命!此處事畢之後,押送回新鄭,交由君上處置。”
瑕叔盈應諾而退,謹遵將令而行。
大戰過後,共城內外滿目瘡痍,潁考叔領本部軍卒整修民房城牆,其後恢複公孫滑下屬官位,責令好生安名處置戰後事宜。
隨後班師回歸新鄭,鄭公姬寐生領百官出城相迎。
潁考叔感激涕零,遂讓出坐架,邀鄭公乘坐,並為其執馬。
進得城中,百姓夾道相迎!廟堂之上,鄭公姬寐生當朝嘉獎潁考叔收取共城,並活擒叛逆公孫滑,再立新功。並賜加封邑十裡,錦緞十匹,二小將子都、瑕叔盈亦有封賞,依功大小加官進爵。
朝後鄭公姬寐生留潁考叔書房議事,叔房中鄭公姬寐生生問道:“公孫滑現關壓於何處?”
潁考叔回:“臣派心腹秘密看守,但不知君上如何處置公孫滑?”
鄭公姬寐生接道:“大夫處置得當,至於如何治罪,孤實不知如何定奪,大夫可有妥當安置之法?”
潁考叔思之回道:“共城收複,匪兵剿殺殆儘,公孫滑根基已斷,料其再也無法掀風起浪,臣以為可將其遷往黃泉洞,與薑後作伴了此殘生!”
鄭公姬寐生聽罷愁容儘去,接道:“如此甚好,便有勞大夫密行此事!”
潁考叔領而去,鄭公姬寐生獨坐書房,從你櫃中拿出一卷羊皮紙,於案上攤開,紙上乃是大周疆域版圖。
鄭公看的入神,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展現一抹笑容。
鄭室內亂已除,桓武時期為又其打下堅實基礎,鄭公姬寐生心中再無牽絆,由此逐步施展心中報複,走向政治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