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鄭公姬寐生盛請,齊公薑祿甫逗留鄭室數日,其間使人快馬致書宋、衛二公,書中言日鄭公願釋東門之怨,與二邦息戰言和,約期秋七月中旬同赴溫邑會盟。
中原事畢,於二月癸醜齊公薑祿甫辭彆鄭公姬寐生,起行歸返齊室。
齊公薑祿甫走後未過多久,洛邑周室傳來消息,周王姬林任命虢公忌父出任王室右卿士。
無端被其奪權,鄭公姬寐生正欲前往洛邑麵君討要說法,不料此時陳公陳鮑遣人送來書簡,書中問及公子姬忽何時前往迎陳其女媯氏。
邦中事務繁雜,以致鄭公姬寐生儘將此事忘卻,今見其提及,便將此事提上日程。
依鄭人習俗,公子婚娶當祈福泰山,慮及近來所生事宜,鄭公姬寐生欲棄祀泰山改祭周公,借此表明忠周之心,以辱周王弄權,再者溫邑會盟將至,亦可借此表率諸侯,以示會盟之誠。
然周公祭廟地處魯地許田,前往祭拜恐生出事端。
由是,鄭公姬寐生謀定出訪魯地,欲以泰山之祊易魯許田。
擇定三月初十成行,風雨兼程行得十日,鄭公姬寐生率眾抵達魯都曲阜。
鄭魯二公有過數麵之緣,亦算是舊識,魯公姬息聞得鄭公駕到,親領百官出城相迎,二公相見分外熱情。
互施禮畢,鄭公姬寐生公執其雙手慰道:“一彆經年,魯公容貌深嵌腦海,孤日夜思之!鄭宋和談,魯公大恩,孤更是沒齒難忘!”
魯公笑顏道:“鄭魯兄弟之邦,鄭公之事即孤之事,略儘綿力不足掛齒!”
說罷,挽其手同登軺車,一路馳往魯公侯府。
府內已尊吩咐擺下接風宴,二公入席座定,鄭公姬寐生當先開口說道:“魯公調和鄭宋於孤大恩,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說罷,鄭公姬寐生眼望廳門,魯公姬息隨其目光觀去,隻見廳外走進鄭甲兩名,合抬木箱一個,行至二公麵前打開來,箱中儘是黃金珍寶。
見此,魯公姬息謝禮道:“寡人何敢貪此大功,鄭公禮過重也!”
鄭公笑顏道:“魯公過謙矣!鄭宋之爭,若無魯公出麵調停,此時定是還在鏖戰,禮薄難表魯公大恩,萬望笑納,此次使魯實是另有一事相請,公若不收,孤亦不敢開口也!”
見說,魯公姬息亦不再推辭,使人收下,轉而問道:“不知鄭公此次使魯,有何事相請?”
言說正事,鄭公姬寐生肅麵直言道:“犬子姬忽大婚在即,效仿先人禮拜泰山,恐惹諸侯異議,欲改祭周公,祈請以泰山之祊易魯許田,不知魯公意下如何?”
聞言,魯公笑道:“鄭公欲祀周公,國人之福,孤若不允,天理難容也!”
鄭公姬寐生聞言大喜,舉樽相邀道:“魯公大義,孤代鄭室臣民在此謝過,借酒一樽以敬尊上!”
待其言罷,魯公姬息亦舉樽相附道:“鄭公謬獎,孤實不敢當,與君同飲孤之大幸也!”
說罷,二公齊飲一樽。
意向達成一致,二公喜笑顏開,推杯擲盞暢談天下,宴至夜幕降臨方才醉歸。
魯地事畢,鄭公姬寐生馬不停蹄敢回鄭室打點公子姬忽婚典事議,並致書一封送往洛邑,勸令公子姬忽擇時前往陳地迎娶陳女。
話說這姬忽接獲父君書簡,二話不說辭彆周王姬林,連夜馳馬回鄭。
麵君問日:“和陳與盟,邦國之大計,兒臣彆無異議,既已成盟,何需再結姻親?依兒臣之見,當是多此一舉!”
鄭公姬寐生聞言回道:“亂世春秋,權益當道,盟約猶如廢紙,維有連姻或可困縛盟邦,讓其為我所用!”
一習話語說得姬忽無從辯駁。
四月甲辰,姬忽依父之言前往陳地迎親,陳公陳鮑厚禮相待,許以陳女媯氏,甲寅,姬忽攜陳女媯氏領眾返鄭,陳人陳铖隨行相送。
行得三日入鄭,於其父鄭公姬寐生主持下,先成婚,後入許田祭祀周公,以告先祖。
陳铖觀隨行觀禮,心生不滿,返陳麵君言曰:“臣以為鄭人此次與吾和親,非真情實意也!慶典數日之久,公子姬忽終未正眼觀其妻,同寢一室而未有夫婦之實,如此何以能育?陳鄭合盟終難久矣!”
陳公陳鮑聞言,歎道:“鄭公姬寐生一邦熊主也,終非池中之物,雖是真龍天子亦無法將其困縛,更彆說弱邦鄰國如陳者,與其聯盟於陳百利,日後天數難料,思之無用!”
自此,鄭陳之間相安無事數十年之久。
轉眼之間,時至溫邑會盟之期,齊、鄭、宋、衛四君齊聚溫邑,會與瓦屋。
周公黑肩應邀,前往主持盟典,秋八月中秋禮成,於齊公薑祿甫撮合下,鄭、宋、衛得以互釋前怨終成盟好。
盟典過後,宋、衛二公先行各自返邦,齊公薑祿甫得鄭公姬寐生相邀,並應周公黑肩之請,同往王畿覲王。
二公由周公黑肩引領,行至洛邑王室廟堂,王前二公施以君臣之禮。
周王姬林自掌周室江山,還未曾有過諸侯君主自請前往覲見。
今日悍鄭強齊二邦之主齊至,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意欲借二邦之力重振周室雄風。
當下起身張開雙臂虛請一回,言道:“二公同至,王畿生輝,寡人之榮欣,快請平生!”
二公應諾起身立於大殿一側,周公黑肩上前稟道:“齊公說和鄭、衛、宋三家成盟,助吾王平定四海止戰護民,社稷之臣也!”
周王姬林聞言大喜,接其言道:“齊公大義心係海內,憐天下蒼生之苦止兵歇戰,周室得公良臣複興有望,敢請齊公常駐洛邑,以謂寡人詢之治國良策!”
齊公薑祿甫聞言出列麵王回奏道:“吾王錯愛,臣受寵若驚,然······”
未待說完,周王姬林會意,知其難以挽留任職王畿,然心有不甘,欲委以重任再做一博,由是斷其話語續言道:“齊公過謙矣!先王許鄭武公為右卿士,奉衛武公為左卿士,然至今日二公皆歿,衛室內亂自顧不暇,鄭境興兵紛爭不斷,以至無人輔政,懇請齊公留待洛邑輔佐寡人,公意可否?”
待其說畢,齊公薑祿甫聞言躬身一禮,回言道:“得王如此看重,臣本當慨然應諾死而後已,然齊處東海之濱,海上東夷做亂,陸上林胡患難,加之晉室內亂,戰火燒至齊境,臣之封邑危難,一時難容臣脫身他顧,還望吾王恕臣一心難以二用!”
一習話語說的誠懇有禮,周王姬林亦知其難以挽留,便也不再強人所難,接其話語言道:“即是如此,寡人亦不便多加強留,願齊公早日勘平邦中禍亂,周室大門永為齊公敞開,司徒一職非齊公莫屬!”
聞言,齊公薑祿甫謝恩退立一側,周王姬林轉而言對鄭公道:“此次瓦屋會盟,鄭室能與衛、宋釋怨成盟,百姓之福也!加之鄭室立邦周鄰,鎮守周室東大門,護佑周室王畿,鄭公功不可沒。願公恪守君臣之道,上下同心重鑄周室輝煌!”
因鄭周多生齟齬,君臣二人不和天下皆知,聞言鄭公姬寐生出列謝恩,亦未多言,躬身一禮回道:“謹遵吾王號令,臣當儘忠職守保境安民!”
待其言罷,周王姬林稱其身體困乏宣告退朝,周公黑肩並鄭、齊二公施禮依序而退。
朝後,周公黑肩欲請二公府上赴宴以儘地主之宜,然出得宮門便得奏報東海蠻夷趁虛做亂,齊公薑祿甫謝周公美意,便匆匆駕車離去。
待送走齊公,鄭公姬寐生亦稱邦務繁忙,告彆周公黑肩領眾返邦。
因戰情緊急,齊公薑祿甫一路急馳,急行七日趕抵齊都臨淄。
下得車來快步行往廟堂,急召文武眾卿前往廟堂議事。
朝報得知此次東夷來犯,全仗齊將連硑統兵有方將其擊潰,海濱漁民方才逃過東夷賊匪劫掠。
邦中有驚無險,齊公薑祿甫心中巨石緩墜落地,由是便可彆無他顧,專心處理中原事宜。
三邦會盟使其名聲大噪,齊室稱霸之路更進一步。
此次會盟達成,魯公姬息為其出謀劃策,連鄭訪宋當屬頭功,齊公薑祿甫差人備下重禮,令夷仲年使魯至謝。
曆經七日奔波行抵魯都曲阜,夷仲年帥眾直去行人府,依例呈交過國書等侯召見。
卻被告知魯公姬息出使莒地未歸,讓其去往驛館等侯。
主家不在,夷仲年亦無他法,隻得領眾去驛館暫歇。
入得驛館不過半日光景,便聞魯大夫眾仲前來拜訪。
二人相見寒暄一翻,繼而選得一僻靜雅間相對而坐,眾仲當先致歉道:“貴使駕臨敝邦,禮應吾主魯公廟堂召見,然近日吾主出仿莒地未歸,隻得使吾待為接待來使,失禮之處還望勿怪!”
夷仲年笑顏回道:“國事為大,邦交至重,且免得此等虛禮!外臣此次前來亦無甚大事,此次三國會盟的成,吾主齊公感念魯公四處奔波,力成此事功不可沒,特命外臣攜得些許薄利前來致謝!”
見其說道,眾仲亦回讚道:“齊公大義,釋三邦之怨促成合盟,視天下蒼生安危己任,天下諸侯若論賢者,無出齊公左右,當為四方君侯效仿之楷模。如此大義之舉,吾等魯人更無由袖手旁觀也!”
說罷,二人舉樽共飲一杯,繼而談古論今,借酒暢言半夜方散。
至次日,魯大夫眾仲親送齊使夷仲年出城,目送其車隊消失天際方才領眾回府。
話鋒轉至魯地,且說魯公姬息為何出訪莒地。
鄭、宋、衛三家止戰成盟,與魯東西對立。
若是三邦聯兵伐魯,魯軍僅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此使齊人乘虛南下,魯室立有滅邦之險。
此前齊公欲成三邦會盟大計,前來求策之時,魯公姬息便隱有擔憂。
然北方強齊前來求言,明言拒絕亦非善舉,如今三邦會盟已成,形勢一眼明了。
為保魯室無虞,唯有一計可行,便是籠絡莒紀以製齊。
好在魯莒盟好,且魯、紀亦以歇戰言和,如此可保魯地無後顧之憂,再以利好盟結鄭宋衛,則可去兵爭之險。
兩者達成,魯室方能於中原大地穩住腳跟,想及此間種種,魯公姬息為穩固莒紀盟好,遂備下重禮出仿莒地。
魯莒本就為姻親之盟,此次親仿莒地,莒君莒子大為高興,領魯公於浮來遊賞半月之久。
後經莒君莒子提議,欲邀約魯公姬息同遊。
然天有不測風雲,信使還未遣出,便自魯地傳來噩耗,魯司空無駭病重仙逝。
軍中無將掛帥,稍有差池便有覆國滅邦之危。
魯公姬息嗅知危機,絲毫不敢大意,隨即辭彆莒君莒子,連夜擺起車架趕回魯地。
魯公姬息端座馬車之中,無暇顧及窗外雪景,一路閉目沉思。
車架急馳三日,行抵曲阜城下,魯公姬息挑簾觀望,既而下令隨行副將繞開正門,轉由西北偏門入城。
進城慢行約莫半個時辰,魯公姬息一行到達府邸。
入得府門,魯宮轉身麵對隨行人等,肅顏傳下君命,此行返邦不可走漏半點風聲,並使人前往召見羽父、眾仲,請其後府寢宮議事。
不多時,二人驅車齊至。
下得車來,互施禮畢,二人齊步同往魯公寢所行去。
此時,魯公正於寢宮思焦急等待,來回渡步,忽聞二臣齊至,既而快步迎向前去。
二臣行至門前,望見魯公出門來迎,二人連忙上前,施以君臣之禮。
魯公姬息見狀,拂袖言道:“急召二傾,實有要事相商,無需多禮,進屋說話!”
二卿應諾,尾隨魯公姬息身影,依序行去入房中。
三人分賓主座定,魯公姬息歎息一聲,開口言道:“今三軍主帥司空無駭驟然仙逝,軍中無人主事,以致軍心不穩,四鄰諸侯虎視眈眈欲食魯地!此事處置不當,立有覆邦之險,不知二卿有何良策,可化此危局?”
話音落地,大夫羽夫起身言道:“君上所言極是,臣意眼下二事最急,一為司空無駭喪典處置,二為司空要職人選擇定。”
言罷,大夫眾仲起身接其言道:“臣意亦是如此,司空無駭掌軍十餘載,東征西討立下赫赫戰功,加之治軍有方,營中官兵對其敬仰有加。今其殯天,忘君上多加撫恤,論功行賞以安軍心,若不如此難安士卒之心,恐生兵變!”
見說,魯公姬息忙問道:“若是如此,愛卿何以教孤?”
大夫眾仲接其話音回道:“天子以立諸侯而頌有德之人,兼以賜姓封地揚其功。君上何不效仿之?”
聞言,魯公姬息麵顯茫然,大夫羽父見狀奏道:“無駭曾領兵入極,血戰極侯攻下極地,臣請君上將極邑封與無駭後裔族人,以示君上賢德!另臣知無駭字展,可諡無其族,彰顯其名以固軍心!”
聞之,魯公姬息大喜歡,讚道:“賢卿良策,孤定當從之!”
說罷,魯公斂顏續言道:“兵書有雲,國之所依者兵也,兵之所依者將也!當下司空要職空缺,以致軍心不附,二卿意下以為何人可當此大任?”
見問,二人低頭思索一陣,羽父當先回道:“臣聞無駭膝下一子,自幼熟讀兵書,八歲隨父出征,現為隨軍參將,臣思此人可當大任!”
聽至此處,大夫眾仲接言道:“羽父所言之人,莫不是無駭幼子展商!臣亦聞知此人,自無駭仙逝至今,此子堅守軍營,軍中大小事務儘由其操辦。軍中無帥,營中未見絲毫亂象,此子功不可沒!”
聞言,魯公姬息點頭讚道:“即是二卿力薦,此子定乃大材,明日孤邊檄文撫恤無駭族人,傳詔展商接任司空!”
二臣聞言齊聲應道:“吾主明斷!”
大事議畢,大夫羽父、眾仲先後退去,僅剩魯公姬息獨做按前揮筆撰寫檄文!
次日,魯公撫恤檄文儘貼於曲阜大街小巷,百姓見此無不頌揚魯公賢德。
詔命傳至曲阜大營,灼升無駭之子展商接任司空,營中將士大呼展氏萬歲,勤加操練是以軍心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