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01年,春正月,鄭室聯軍歲前戰魯大勝,退守惡曹休整,業已月餘。
此番伐魯,齊衛攻不可沒,鄭公姬寐生為鞏固三邦聯盟,隨行邀之齊衛惡曹會盟以懾諸侯。
因之此番大戰力克魯軍,鄭軍威名傳遍九州,齊衛二公禮推鄭公姬寐生暨居盟主之位。
數日之內,三軍將士於校場之上,築起祭壇一座,壇高九丈,寬三十六丈。
待至大典之日,三軍甲士陣列壇下,劍戟成林,盾甲生輝。
隨之禮樂響起,戰鼓陣陣號角長鳴,鄭公姬寐生攜手齊未二公,同步登上祭壇。
三公居高臨下傲氣群雄,隨之禮樂停奏,齊衛二公退居後側,鄭公姬寐生於案取過盟書,行至壇前謂眾宣日:“冥冥皇天在上,諄諄厚土在下,惟中謹言四海諸君,幽厲敗政,周德日薄,九州諸侯儘起爭心,戰火四起,民不聊生!吾輩職司周室,世受王恩,致世如此,罪莫大焉!及吾還觀亂世,無時不思進忠安天下,奈何勢單力薄,蚍蜉撼樹力不從心,無以還世河清海晏,常自痛心疾首,幸今得遇遇齊衛,及望扭轉乾坤,重拾天下!齊者,尊王攘夷,德也,衛者,扶危濟困,善也!從德如善,匡扶社稷,以為吾願,今我三邦,會聚惡曹,歃血為盟,協力同心,守望相助!致力征亂伐逆,廓清宇內,視此為之己任,上報於君,下安於民,諸君共鑒!”
盟書宣罷,鄭公姬寐生隨即合卷轉身置書案頭,繼而執牛耳取血三滴,分入案上三盞烈酒之中。
見此,齊衛二公上前隨行上前合禮,與之鄭公姬寐生於案各取一盞,三人舉杯胸前並肩而立。
禮官三呼“祭天”“祈地”“人和”,三公隨言齊身禮拜,三躬而畢。
續聞得禮官一聲“禮成”,三公將之盞中烈酒一飲而儘,繼而擲地碎杯行誓。
壇下將士見得禮成,舉兵齊聲高呼,鄭齊衛三公拔出隨身配劍,複回壇前擎劍抵立,禮樂複起,號角齊鳴,惡曹盟典應聲落下帷幕。
話說惡曹會盟,鄭公姬寐生締盟齊衛,三境之地連成一線,縱行千裡橫跨中原,北可與晉並立,南可與楚爭雄,四海之內再無敵手,若得趁機橫掃中原,鄭室稱霸指日可待!
然卻好景不長,自從惡曹歸來,鄭公姬寐生便因病情加重,從而臥榻不起,其膝下數子為爭君位,各使手段暗自較勁,鄭室由此而亂!
此先按下不表,惡曹會盟之後,忌於鄭齊衛三邦雄威,加之鄭公病重局勢不明,中原諸侯儘皆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趁此人心不聚之時,南疆楚室欲再略取中原。
前者連巴取鄧,初嘗入主中原之利,今又將之目光瞄向鄖絞兩地。
楚候熊通朝聚百官商議,謂眾言道:“前者謀取鄧邑,文伐十二法初見成效,寡人意欲故技重施,謀取鄖絞之地,眾卿以為可否?”
莫敖屈瑕上言道:“老臣以為可也!及楚攻下鄧城,北望貳軫兩邦,與我正麵相拒,因其忌畏楚室軍威,是以心生盟楚之意!臣意莫若許之以盟,引其二軍北渡鄢水,決勝鄖絞取其地,繼而乘勝伐取隨黃,如此漢東之地儘歸楚矣!其時進可入主中原稱霸天下,退可僭居漢水禦敵門外!”
楚候熊通聞言嘉許,續言道:“此策甚合我意,但問莫敖可願為使,前往貳軫,說盟兩邦!”
聞言,莫敖屈瑕緊接話音回言道:“老臣願往!”
令尹鬥伯比接言補充道:“中原諸侯惡楚至深,貳軫兩邦心生盟楚之意,亦隻在懼楚軍威,莫敖孤身前往以言勸說,恐難成盟兩邦,不若許之一將領軍隨往,以勢促談,更見成效!”
楚候熊通讚日:“此計甚好!”
楚將鬥廉隨言請命,言日:“末將願往!”
楚候熊通應聲回日:“然!”
說罷,當堂授予二人兵符使節。
二人伏地受命,齊聲言道:“臣定不辱君命!”
說罷,各自上前接過兵符使節。
待得朝散,眾臣依計而行不在話下。
春末三月下旬,氣溫回升,大地複蘇,楚將鬥廉為帥,莫敖屈暇為參軍,領得大軍三萬,北渡鄢水,開赴貳軫二邑。
待得大軍行過貳軫邊境,楚將將鬥廉即令三軍,陳兵止行就地紮營,與之軫邑重城蒲騷對首相望。
三軍落營罷了,依著既定謀劃,楚將鬥廉命之鐵騎百騎,護送莫敖屈瑕前往陡崗,入見軫候。楚室大軍壓境,軫侯偃成不敢造次,依禮召見楚使。
大殿之上,楚莫敖屈暇奉上符文使節,謂其言日:“隨黃欺楚,我欲伐之,貳軫夾其間,持邦安民,與我無爭!吾君不忍傷其民,欲與二邦交好結盟,守望相助共商大業!然若汝等拒楚從隨,楚室數萬雄師,即當北上橫掃其境,請君決斷!”
聞其所言,軫候偃成麵顯慍色,自知民窮地薄難敵強楚,謂其咄咄逼人態勢,未敢輕言造次,是以應聲答道:“楚使駕臨,軫室之幸,楚候所請,容我三思,三日後給與答複!”說罷,伸手請送。
楚莫敖屈瑕見之會意,禮辭不語,負手轉身,闊步退去。
待其行出大堂,軫候偃成即命近侍,召請貳候姬陽前來商議對策。
至夜,貳候姬陽欣然而至,書房內燭火昏暗,兩君對座案前,軫候偃成先言道:“楚軍壓境,迫我與盟,敢問貳候如何看待?”
貳候姬陽稍加思索,繼而回道:“與楚結好,話日為盟,實為並地入楚,但有他策,不可應其所請!”
聞其所言,軫候偃成歎日:“寡人亦是如是想,然則楚室大軍陳兵邊境,豈容我做他想!”
見言,貳候姬陽目光側視連連點頭,以示認同此理。兩人對座默言片刻,貳候姬陽腦中靈光一現,上身前傾謂之軫候偃成言道:“拒楚盟楚,皆乃亡國之道,不若尋援中原,孤注一擲!鄖絞與我鄰近,我可致書求援,聞君許楚三日後回言,足以趕在楚軍之前,引軍來援!”
軫候偃成聞言,回日某意亦是如此。
大策謀定,兩人一拍即合,當下即由軫候偃成舉刀,刻下請援信簡,交由快騎攜往鄖室。
連夜疾行,至次日天明,貳軫請援信簡,遂已握於鄖候鄢刑手中。
閱罷心中所表,鄖候鄢刑麵色凝重,愕感事態嚴重,隨召百官廟堂朝議,商討對策。
不過半個時辰,文武百官齊至廟堂,朝頌禮畢,鄖候鄢刑將之信簡交由眾人傳閱,隨之言道:“楚軍大舉北上,貳軫危在旦夕,今請寡人出兵援手,眾卿以為如何?”
聞得楚軍來犯,眾皆驚諤失色,一陣竊竊私語過後,大夫閔治上言道:“楚軍北上,非同小可,貳軫小邑,難飽蠻楚虎狼巨腹,其心所念乃為鄖絞之地,貳軫是為鄖絞前沿,其地陷落,鄖絞之前再無屏障,將與楚軍正麵交鋒!今有貳軫迫於楚軍請援於我,可見不欲融蠻其心向我,君當援手解圍,救之二邦,即為救己!”
聞其所言。鄖候鄢刑一聲歎息,回日:“寡人之意亦是如此,然則楚軍勢大,我將以何與戰?”
老將管黔應聲回道:“我獨與戰,毫無勝算,需與漢東諸侯聯軍抗楚,方有勝算!”
隕侯鄢刑續問道:“漢東諸侯之中,隨、黃、絞、州、蓼為大,聯此五邦可得大軍數萬,然則誓盟聯軍集結至此,最短需時七日!有此七日,楚軍足以踏平貳軫,並我鄖地業將為其所吞,似此又當如何?”
老將管黔回日:“楚軍前沿乃是軫邑蒲騷,鄖室援軍可在三日之內趕至蒲騷,賜之衣甲與蒲騷之民扮做兵丁,引之陳兵郊野以惑楚軍,隻需與敵相拒五日,待之隨、黃、絞、州、蓼援軍趕至,集五邦之力予楚雷霆一擊,楚軍必敗也!”
鄖候鄢刑聞之此言,心下大慰當堂應道:“即如此策行事,驛站輕騎奔赴五邑請援,著大夫管黔為將,攜領應山大營精兵八千,戰車全部,連夜趕往蒲騷駐防,餘皆後勤備事,不得有誤!”
詔令下達,眾皆應諾領命,隨之近侍頌日朝退,百官屏去各自行事,獨餘鄖候鄢刑孤座朝堂。
鄖候鄢刑深知此役關乎生死,勝則名震天下,社稷恤存萬古千秋,敗則並地入楚,廟堂崩毀死期將至,不由得緊攥雙拳汗沁掌心,唯有望穿廳堂遙瞰天際,謹祈上蒼佑己。
疾行一晝夜,鄖將管黔領軍行抵達蒲騷,不待下馬休整即如前言,敕令蒲騷臣民戶出一人,衣著鄖軍甲胄,隨軍行出蒲騷於郊紮營。
戰報傳至楚軍大營,眼見得三日之期將至,即就用兵貳軫,不料鄖軍來援,楚將鬥廉隨令鳴鼓聚將,商討對策。
鼓過三旬,楚營大小將領齊聚中軍大帳,楚將鬥廉按劍立於將台,謂眾言道:“三日之期即至,貳軫更未複言與我,如就前言當是兵臨城下逼降,然則鄖室援兵蒲騷擾我其右,諸君可有良謀助我應敵?”
副將熊莊接其言回道:“貳軫小邑弱旅,鄖軍烏合之眾,我有楚室熊軍三萬在此,分兵擊之即可,有何懼鄢?”
聞得此言,眾將紛紛請戰。
楚將鬥廉即要頒布將令之時,莫敖屈瑕進言道:“眼前敵之兩師,我軍自恃戰之可勝,然則據我哨騎探報,鄖侯日前密遣快騎北往,著書奔赴隨、黃、絞、州、蓼請援,若遇兩軍死戰難以短期克敵致勝,待之其後五邦援軍趕至,我軍適將以寡擊眾勝負難斷,是以還望將軍從長計議!”
楚將鬥廉默然沉思片刻,謂對莫敖屈瑕問道:“參軍所慮不無道理,敢問可有破敵之法?”
莫敖屈瑕拱手回道:“漢東諸侯,單一而論,無有強於楚者,而我謀略漢東數十載,迄今仍僅止步漢西,緣由何在?隻因我乃外族,我楚軍北上必遇漢東諸侯群起抵禦,今日之境亦是如此,以我現有三萬楚軍,戰之漢東七邑聯軍,勝算微乎其微,唯有致書君上派兵增援,方可立於不敗之地!”
楚將鬥廉聞言對日:“鄖軍陳兵蒲騷城郊,自恃城近退之有路,其心必無誡備,貳軫日觀漢北五邑,祈盼援軍趕至解圍,其士必無鬥誌!若得參軍引兵次於郊郢,鉗製貳軫使之動彈不得,我則另引楚師精銳夜襲鄖營,趁其不備一舉攻克。若敗鄖軍,五邑援軍必將回退,貳軫囊中之物也!且論用兵之道,兵貴在精,不在眾,師克在和,豈可以士多寡論勝負?君不聞商周牧野大戰,周師五萬戮力同心,七十萬商軍傾城而出,與戰不能敵,兵多又何濟焉?”
待其說罷,莫敖屈瑕接其言道:“兵行險著,當請卜之福禍!”
楚將鬥廉回日:“卜以決疑,無疑何用問卜?”
聞得此言,莫敖屈瑕一時語塞無言以對,楚將鬥廉順勢頒下軍令,分兵一部交與莫敖屈瑕脅防貳軫,餘之兩萬精兵隨己夜襲鄖營。
帳中眾將歡欣鼓舞,齊言遵命應諾而退。
主帥將令下達,楚鄖之戰既成事實,莫敖屈瑕亦隻得遵令而行。
是日黃昏時段,楚將鬥廉下令拔營,莫敖屈暇領得萬餘楚軍向前挺進十裡,大張旗鼓以做攻伐貳軫之像。
及至入夜,楚將鬥廉領之餘部兩萬之眾,趁得夜幕掩護,悄然奔往鄖軍大營。
謂之楚軍大舉來襲,貳軫兩君齊登城頭查視敵情,遠遠望去,點點火把照亮整個個鄢水備岸,迎向夜風隱約聞得幾聲行軍號令。
眼見得楚軍逼近城下,隔日即將發起攻城之戰,貳軫自知兵微將寡難抵楚軍,是以連遣數騎,馳往鄖軍大營求援。
殊不知楚將鬥廉領軍業已疾行數個時辰,此時早已行抵鄖軍大營外圍,隻待稍歇休整陣列完成,即向鄖營發起強攻。
時過一刻,隻見鄖軍大營轅門正前,一支火箭衝天而起,隨之燃起熊熊篝火百堆,紅光滿天恰如午日望月,進而聞得陣陣人喊馬嘶,夜幕之下猶似鬼哭神嚎。
轉眼還觀正前,隻見遼闊原野之上,續又增添點點火光,自熾烈篝火處綿延開來,宛若長蛇遊龍直向鄖軍吞噬而來。
未待轅門哨衛回過神來,一麵楚字皂旗印入眼簾,頓時一陣火雨襲來,轅門哨衛均為亂箭射斃,霎時間轅門火起,楚軍奪門魚貫而入。
鄖軍士甲多在熟睡之中,聞得帳外亂哄哄一片,正要起身查看之時,此時楚軍衝入帳內,為其或驅或擒。
不過半個時辰,楚軍席卷整座大營,鄖軍全無還手之,爭相後撤,退回蒲騷城內。
見之鄖軍後退,楚軍並未尾隨追趕,今日至此並未謀劃奪取蒲騷,是以聚攏兵力打掃戰場,至到次日辰時,楚將鬥廉隨之領軍退去。
鄖軍紮起萬人大營,擁眾三萬餘,一夜之間為楚擊潰占領,失卻輜重糧草無數,何也?
一者,鄖軍可用征戰之兵,僅有應山大營八千士卒,餘皆儘為城中所征集民夫,雖於數量占優,但其戰力與楚懸殊巨大;
二者,楚軍宵加於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鄖軍失之天時,唯有倉惶逃竄。
聞得鄖軍大敗,隨、黃、絞、州、蓼亦隨之撤軍還邦,而另一邊貳軫兩君,仍在苦苦等待援軍。
及至聞得哨騎探報,鄖軍大敗於楚,五邑聯軍儘退,兩君知之大難臨頭,是以挽手告慰相擁而泣。
及至楚軍兵臨城下,貳軫兩君攜書托印齊跪城下,祈與楚室訂立城下之盟,期望以此保得社稷存世。
莫敖屈瑕行立陣首,見之貳軫兩君城前跪候,由是下馬行至跟前,扶請二君起身,謂之言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望二君今後誠心助楚,莫蹈今日覆轍!”
貳軫兩君連勝應諾,拱手禮謝。莫敖屈瑕隨之複上戰馬,一聲令下領得千軍萬馬,於之兩君身側開赴進城。
鄢水一役,楚室輕得貳軫兩邑之地,大破漢東七邦聯軍,更開城下之盟先河,震驚中原諸侯。
遇楚如此欺淩,漢東諸侯義憤填膺,欲待複取貳軫兩地,以血今日之恥。
然楚儘得貳軫兩邑之地,據守堅城十餘座,單憑漢東諸侯之力,難以將之楚軍擊潰。
是以隨候為首,集漢東諸侯大小十餘邦,聯名上書周室,請其召集天下之兵,共抗楚室。
殊不知,自烽火戲諸侯之後,王室威信掃地,再無號令天下之能。
書至王畿,周王姬林亦是愛莫能助,恰逢鄭公子姬忽王城理事,聞得楚軍掠襲中原,便滿口應承安邦衛國,不日出兵漢東決戰楚軍。
此時鄭公姬寐生重病在床,業已無法理政,鄭室政事皆由公子姬忽主持。
待至還鄭,公子姬忽即召群臣,商議南下伐楚一事,大夫祭足上言道:“楚侵漢東,誌在中原,漢東陷落,鄭周之前再無屏障,是以不可不防!隻是抗擊蠻楚,非我一邦之力可為,需得天下諸侯合而擊之,臣之意,當表奏天子,詔請天下之兵而往!”
公子姬忽揮手回言道:“天子勢孤,天下諸侯各自為政,恐難如前合力勤王矣!楚侵漢東,事關鄭室社稷安危,援兵漢東非鄭莫屬,不敢寄望諸侯相助,我意傾鄭之力,舉兵六萬南下擊楚,定可複取漢東失地!”
待其言罷,武官之首大夫高渠彌出列諫道:“鄭室六萬精兵,對陣駐守貳軫之三萬楚軍,以多戰少自是勝券在握,然則漢東與楚僅有一江之隔,遇我大軍來襲,楚必調兵增援,鄭楚傾力相爭,我之勝算微乎其微,是以亟需尋得援軍,助我一臂之力!君意天下諸侯不可期,臣意或可遣使盟邦想請,衛宋齊者,鄭之兄弟也,當可前往想請!”
公子姬忽拂袖叱其退下,緊後言日:“齊者,離之楚地千裡之遙,事未及身,豈能誠心助我!衛者,牆頭之草,隨風而倒,搖擺不定,不可委以厚望!宋者,乃為宿敵委身盟我,離心離德,直是誠如不請!曆來聯軍伐外,少有成事者,欲謀大業,還當自為之!再者,漢東諸侯久為楚人欺壓,必定與我同仇敵愾,合力擊楚必得大勝!我意已定,眾卿無需再勸,但望眾卿誠心輔我,驅除南蠻捍衛中原?”
聞之此言,眾臣知趣再無上言,齊拜領命而去。
朝後,百官奉命備戰,曆時半月餘,調集大軍六萬餘眾,糧草軍需皆已籌備齊全,隻等公子姬忽一聲令下,即可開赴漢東作戰。
仲夏月初旬,萬事預備妥當,公子姬忽隨即領得鄭室大軍,大張旗鼓開赴漢東,一行浩浩蕩蕩好不壯觀!
而其此舉亦為楚室細作輕易探知,消息很快傳至陡崗大營,莫敖屈瑕進見鬥廉諫言道:“鄭軍來勢洶洶,我軍應當早做防備,據報來犯之敵兩倍於我,切不可輕敵大意,我意回書郢都,奏請君上派兵增援,如此方可從容應敵,以致立於不敗之地!”
楚將鬥廉按劍起身,回日:“莫敖勿憂!鄭軍長途奔襲,至此已是強弩之末,我軍隻需堅守不出,鄭軍能奈我何?”
莫敖屈暇仍是憂心忡忡,續言問道:“將軍之謀,可保一時無虞,待其休整將息,其時兵鋒更盛,我將何以抵擋?還望將軍以大局為重,致書郢都請援!”
楚將鬥廉回日:“莫敖所想,太過淺顯片麵矣!目下楚室可用之兵儘在眼前,餘皆儘在南境抵禦巴蜀,且不說遠水難解近渴,隻說將之南境兵力抽調北上,若遇巴蜀趁虛而入,彼時該當如何?”
莫敖屈暇語塞,近至身前拱手請命道:“鄭軍大舉來襲,何去何從,敢請將軍示下!”
楚將鬥廉踱步行至堂中,回言道:“鄭軍兵力倍於我軍,與之決戰,吾亦不敢言勝,然而我若憑險據守,禦敵城下,堅持月餘不成問題!此戰關鍵便在禦敵時長,新鄭傳來密報,鄭公姬寐生已病入膏荒,壽長不過月餘矣!我則隻需堅守至鄭公殯天,其時新鄭大亂,鄭軍必退!”
莫敖屈瑕仍是心存顧慮,歎氣回言道:“但如將軍所言,鄭公儘早薨斃,保我大軍無虞!”
大策即定,二人互拜而彆,分頭布置防務,以備鄭軍來犯持久做戰。
再說公子姬忽引軍出行不過三日,鄭公姬寐生突然醒轉,即是常人所說回光反照。
鄭公姬寐生亦知時日無多,遂召一眾子嗣,並祭足、高渠彌等一班重臣榻前聽命。
等候刻餘,眾人齊聚,唯獨不見公子姬忽,為眾告知,公子現今南下抗楚去也!
聞知姬忽此舉,鄭公姬寐生頗為讚許,然知其拒聯盟邦領軍獨往,隨之一陣劇烈咳嗽,繼而歎言道:“荊楚幅員遼闊,雄主領邦民富兵強,非鄭一己之力可擋,豎子愚勇,不知天高地厚,著其即日撤軍還鄭,待之日後從長計議!”
一習話畢,鄭公姬寐生急促呼吸片刻,稍歇過後續言道:“內聯諸侯,外禦蠻狄,此乃現階段鄭室既定策略,但望眾卿竭力為之!再者,寡人自知時日無多,眾卿以為諸公子之中,何人可堪邦國大任?”
聞得此言,眾皆跪倒在地,言日:“君上千秋萬歲,不可戲言也!”
鄭公姬寐生揮手止言,回道:“眾卿大膽暢言,如實道來!”
眾臣止泣起身,大夫祭足拱手上言道:“君上膝下數子,各擁其才,皆具掌國之能,然古來立嗣,遵循長幼有序,嫡先庶後,公子姬忽乃公嫡長子,繼承君位臣民所望也!”
聞言,鄭公姬寐生沉思一陣,轉而望向其他眾臣,隻見眾臣會意紛紛點頭。
隨之一陣肅靜,鄭公姬寐生令到:“急召公子姬忽還鄭,眾臣各儘其職,今日之事不得外漏!”
說罷,揮手示意眾臣退下。
眾臣領命退去,出得寢殿各行其道,眾皆默然無語。
鄭公姬寐生雖無明言,然眾臣心中儘知,鄭室新君已屬公子姬忽矣!
八百裡快騎攜詔南下,傳命公子姬忽從速還鄭,然其領軍抗楚已休整完畢,不日即將向楚發起攻擊。
夏仲六月旬初,公子姬忽領軍陡崗城前叫戰,楚將鬥廉秉持既定方略,嚴令緊閉城門不得與戰。
如此僵持三日,公子姬忽方要發動攻城戰,新鄭八百裡急報送至。
公子姬忽得知父君病重,亦知新鄭天象將變不敢於外久留,是以回告信使即行奉詔還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