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惡曹鄭製霸 蒲騷楚稱雄(2 / 2)

東周策 陳義虎 21894 字 6個月前

一陣金鉦響起,六萬大軍徐徐退還蒲騷城內。

落營完畢,公子姬忽戒令副將耿疇,密切關注楚軍動向,一有風吹草動急報新鄭,謹守蒲騷不得有失。

軍中事了,公子姬忽即領親兵百餘,急出北門馳往新鄭而去。

於路不敢耽擱,公子姬忽一行馬不停蹄,晝夜間行抵新鄭,不及還府沐浴更衣,執甲瀝塵直入宮門麵君。

鄭公姬寐生恍惚間聽聞內侍奏報,言日公子姬忽還朝,遂強提精神宣見。

公子姬忽快步踏入寢殿,見鄭公姬寐生半臥於塌,行之叩拜大禮,隨言道:“父君病重,兒臣未能儘孝膝下,類如犬彘也!”

鄭公姬寐生對其此語不予置評,側麵直言問道:“此往禦楚,汝做何想?”

公子姬忽起首回道:“回父所問,兒臣此次南下,圍楚於陡崗,迫得楚軍不敢出城應戰,假以時日,兒臣必退楚軍!”

鄭公姬寐生續問道:“楚軍緣何不出與戰?汝可曾想過?”

公子姬忽回日:“當是兵力懸殊,不敢與我交戰!”

鄭公姬寐生稍正身軀謂其言道:“吾兒所言甚是,三萬楚軍先鋒,較戰鄭室舉國之兵自是不敵,楚若傾國之力戰鄭,鄭可擋否?”

公子姬忽回日:“雖未與其交戰,兒臣深楚軍之強,若儘全力想爭,鄭軍難有勝算!”

鄭公姬寐生接言責問道:“汝即儘知此理,謂何拒往諸侯尋援耶?”

公子姬忽忿道:“其心不聚,聯之何用?”

聞言,鄭公姬寐生手指其麵厲言道:“汝當謹記,為君者,勿以好惡論公器,楚室勢大誌在中原,當集諸侯合力相抗!”

說罷,拱手示意退下。

公子姬忽拱手應諾,繼而起身退去。

還至府邸,公子姬忽沐浴淨身,洗卻一身風塵,腦海之中不斷回響一語:“為君者,勿以好惡論公器!”

詞藻犀利或有批評之意,繼承君位抑或已成定數。公子姬忽素衣獨坐案前,滯目空望堂中,似有所等卻又不知所措。

時過月餘,宮內傳出惡耗,一代英主謝幕長辭,公子姬忽正於軍中公乾,聞訊躍馬而出,直往宮中趕去。

來至鄭公姬寐生寢殿,堂前業已跪伏不少臣工,哭聲成片。

餘皆朝臣陸續行至,公子姬忽踉蹌穿過眾人,行至踏前轟然跪地,泣日:“未能醫治父君之疾,兒臣無能!”

待其說罷,踏前侍臣托卷而出,展而頌日:“詔日,生死天定,人莫可違,寡人自知時日無多,而經閱世短短數十載,吾之功過行止,自有後人評判,寡人無需贅述,但求鄭室千秋萬代!適當彌留之際,今罹遺詔以鑒諸君,中原逐鹿,諸侯百家,人皆心起爭霸之意,鄭處中原腹地,何以存世?寡人遺策,番邦入侵,合力禦外,內起紛爭,伐交並行化乾戈,願眾戮力同心以護社稷!再有寡人逝後,著公子姬忽承襲君位,領鄭開創盛世,不負我望!”

聞得詔言,公子姬忽伏地三拜,托舉雙手迎詔。

侍臣跨前一步,傳遞詔書於其手中,繼而還退至原位,屈膝而跪,伏地拜日:“謹請新君主事!”

見之此情,群臣方才回過頭來,隨之伏地拜日:“先君英明,鄭室萬年,謹待新君詔命!”

待眾說罷,公子姬忽緩緩起身,轉身麵朝眾臣,繼而單臂托舉詔書謂眾言道:“寡人德薄,繼先君厚望,祈眾臣儘心輔我,先君葬禮謹拜眾卿操辦,務要肅重莊嚴!”

聞言,眾臣再拜,回日:“吾等受命!”

說罷,眾臣自行退去,各行其事。

時過數日,鄭公訃告傳遍諸侯,一代梟雄就此謝幕,後人諡之莊公。

得知莊公死訓,諸侯悲愉各半,悲憫者莫過齊衛,夷愉者莫過周宋。

更有南疆楚室,得知莊公新亡,趁其政局不穩,瞬既發兵,一舉攻克蒲騷,儘得漢東之地。

數萬鄭軍潰敗還至新鄭,副將耿疇上陳新君姬忽,言日:“前線接獲先君訃告,三軍將士儘展悲憫之情,士氣萎靡不振,楚軍趁勢力發動突襲,我軍猝不及防兵敗蒲騷,儘失漢東之地,末將統軍無方,敢請君上治罪!”

鄭公姬忽少來領兵,深知軍政一體,蒲騷兵敗罪非在將,責將更措三軍銳氣,適時當以勸慰為上,是以謂其言道:“事已至此,責難於事無補,楚室誌在中原,即得漢東,勢必大舉北上,著汝緊收潰兵,加緊操練,以備應楚中原大戰!”

聞言,副將耿疇叩首三拜,領命而退。

望其退去身影,鄭公姬忽輕聲自言道:“風雨將至也!”說罷一聲歎息。

此後三日,鄭公姬忽自閉於書房,苦思應對之策,

自付以鄭一己之力對抗強楚,勝算幾無。

想及父君遺詔:“番邦入侵,合力禦外!”聯軍拒敵不失為良策。

然今亂世,綱常淪喪,諸侯各懷鬼胎,聯軍做戰,敗多成少。

鄭公姬忽思前想後,除卻聯軍抗楚,彆無他法與楚抗衡,關乎社稷安危,非心所願亦得違反心而行!

謀定大略,鄭公姬忽當即展卷篆寫抗楚盟書,書畢喚進侍臣,當麵授下盟書,著其傳命大夫祭足,令其持書前往諸侯陳情請盟。

侍臣禮拜受命,接過盟書快步行出書房,召得兩侍童隨行。

事關重大,不敢耽擱片刻,三人急步行向宮外。

來至祭府,大夫祭足接獲傳訊,已於庭前跪候。

傳命侍臣持上前授其君命,大夫祭足接書授命。

送走傳命侍臣,大夫祭足即著書童收拾行囊,是日黃昏驅車行出新鄭,奉命前往各邦請盟。

一路東行,先衛後齊再入魯,曆時大半月,行將數十邦,諸侯皆言應盟出兵,但未回複出兵之期,其意乃為觀而後行,鄭楚首戰,勝則助之,敗則推之!

大夫祭足從政數十載,此理豈能不懂,隻要火未燒身,人皆漠然觀望。

最後一站來至宋地,大夫祭足本已不抱期望,待其表明來意,不料宋公子馮滿口應準,並表示即日便可領軍南下,聯鄭抗楚。

大夫祭足大喜,譽言道:“天下諸侯,唯公明君也!”

宋公子馮笑顏回道:“貴使謬讚矣!使孤助鄭,孤亦有所求,還請貴使相助!”

大夫祭足接言道:“敢請示下!”

宋公子馮拂袖斜坐續言道:“吾女雍姞,弱冠入鄭侍君,得子公子突,今其夫君亡故人,其子為其唯一依托,彆無所願,謹求其子禪得君位,望卿扶助上位!”

聞得此言道大夫祭足驚詫失色,急問道:“公欲亂鄭耶?”

宋公子馮冷言回道:“亂鄭不敢當,為女所求也!望卿知曉,話即說出口,汝若不從,唯有赴死一途矣!”

祭足跪地伏拜,謂上言道:“我命何所惜?公欲亂鄭卻是不可!”

宋公子馮接言讚道:“祭子真義士也!不知為鄭社稷所謀,祭子願為否!”

大夫祭足直身問道:“何解?”

宋公子馮輕聲緩言回道:“楚室北侵中原,鄭地首當其衝,兩軍勢必決死一戰,待之兩軍激戰之時,寡人遣軍繞後侵襲,新鄭輕鬆可得,而後交好楚室,協議瓜分鄭地,皆大歡喜也!”

大夫祭足冷笑續問道:“公便如此為鄭社稷所謀?”

話裡帶話,宋公子馮聞之不急不躁,淡言道:“鄭室社稷存亡,全在祭子一念之間,但看祭子做何抉擇!如若公子昭為君,吾女寄居於鄭有所依靠,孤亦彆無所求矣!為女為甥自當與鄭交好,寡人亦將全力助鄭擊楚,如此祭子可否扶持公子昭耶?”

大夫祭足目含濁淚,長笑道:“老夫何德何能,敢斷鄭室社稷興亡!”

宋公子馮頷首微言,回道:“但憑祭子一言!”

大夫祭足麵頰灼淚再不複語,漠然起身離去。

大夫祭足自宋歸來,回見鄭公姬忽,上言道:“天下大亂,各起爭心,諸侯漠視江南匪患,戲觀鄭楚之爭,僅有鄰邦宋室,應允出兵相助!”

鄭公姬忽聞言垂首,歎言道:“世事紛爭,人心相悖,此情亦屬預料之中!聯軍而往,各藏私念,不若我自獨往!如今諸侯決絕,斷我後援之念,正好專注戰事,全力與楚一戰!勝則稱霸諸侯,號令天下,敗則殺身成仁,警世禦寇!在公,亦算為國儘忠,在私,贏得萬世傳頌!”

大夫祭足諫言道:“桓、武、莊,三世嘔心瀝血,方得今世鄭室立足中原,君上禦寇之誌,微臣投地傾佩,然君欲取鄭三世基業,決死與楚一戰,臣議斷不可取!”

聞得所言,鄭公姬忽怒而回應道:“非我欲與楚戰,乃楚迫我應戰,避戰便可不戰耶?”

大夫祭足急而領言道:“楚欺天下,終將一戰,其戰乃為天下與戰,絕非以鄭孤軍苦戰!且楚強鄭弱,是為不爭之實,傾力死戰亦將難有勝算,更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可不防也!”

待其音落,鄭公姬忽轉身以對,不耐道:“天下棄我,我能奈何?我為天下,何相欺耶?”

大夫祭足欲待再諫,而見鄭公姬忽舉手止言,無奈隻得隱聲而退。

出得宮門,大夫祭足頷首垂臂,緩行於青石路麵,心中思緒萬千,卻是無能為力,鄭公姬忽一但旦領軍出城,鄭室大劫將臨,或是廟堂易主,或是社稷淪亡。

三日後,大夫祭足意所不願之事,應時而生。

鄭公姬忽領得鄭室全部精兵,開赴蒲騷與楚作戰,僅留二千禁衛軍駐守新鄭。倘

若宋公子馮應言而行,待鄭與楚激戰之時,趁虛襲虐鄭地,新鄭必失,鄭室必亡!

為保鄭室三世基業不至毀於一旦,大夫祭足泣血決議,換君以護社稷,當下致書宋公子馮,信中所言僅有三字:“請兵,成!”

書至宋室,宋公子馮展閱,大喜。

當即遣軍兩萬,著大夫子卞為將,隨鄭奔赴蒲騷。

行之蒲騷城郊十裡處,鄭公姬忽下令安營,以期短期休整來日迫城叫戰。

安營及半,宋將子卞領軍而至,說明來意,兩軍合兵一處,入營休整。

兩將移步中軍大帳說話,宋將子卞行之君臣之禮,謂對鄭公姬忽言道:“鄭公大義,獨戰強楚護蒼生,吾悲望塵莫及,接獲鄭公抗楚盟書,吾君旋即遣某領軍前來,與君並肩作戰,不知來日何法戰楚?”

見之宋室援軍,鄭公姬忽不勝欣喜,楚軍勢大,多一人相助,便多一份勝算,當下還禮致謝,回言道:“天下英豪,唯宋與鄭耳!論及與楚之戰,寡人尚無必勝之法,唯有逞一己之血氣,與敵一較生死!”

宋將子卞湊近身前,上言道:“某有一策,鄭公願聞否?”

鄭公姬忽回言:“但說無妨!”

宋將子卞接言道:“謀聞蒲騷楚室駐軍,不過三萬餘,公若全軍而往,其必據城而守,發兵強攻,又於我不利!依靠某之意,公可引之萬餘弱旅,前往城下叫戰,屬下引軍伺機伏在後,見我勢弱,楚軍必將出城迎戰,公可佯敗引其入陣,其時屬下引兵殺出,殲敵於野,可得大勝矣!”

鄭公姬忽撫掌讚日:“將軍大才!”

萬事具備,僅期來日一站,進而二人同出大帳,並馬巡視營區。

次日五更,三軍拔營開赴蒲騷城區,鄭公姬忽引軍一萬,於前先行直奔騷城區,宋將子卞則領得聯軍餘部重兵,於後十裡緩行。

待得前陣鄭公姬忽集結待命,後陣宋將子卞大部澤澗而伏。

前陣鄭公姬忽一部,業已擺開陣勢,副將耿疇策馬上前喊話,日:“蠻楚賊匪,出城受死!”

隨之戰鼓轟鳴,城上楚將鬥廉觀之鄭兵,不過萬餘之數,竟然敢叫囂城下,隨手取弓搭箭,鋒指鄭將耿疇,瞬即撒手射出一矢。

弓如灼日,顛乾倒坤,催星裂蒼穹!

箭似銀龍,泣風破空,流波蕩中原!

眼見鄭將耿疇便要血濺沙場,但見其猛提韁繩,誇下坐騎一聲嘶嘯,前蹄騰空旋轉其身,避過利劍鋒芒化險為夷。

長箭落地,城野回歸寂靜,楚將鬥廉棄弓一聲令下,日:“整軍迎戰!”

戰鼓聲複起,楚軍二萬精兵集結城門處。

楚將鬥廉飛身上馬,即要領軍出城,莫熬屈暇攔道諫言道:“弱旅較強,定有玄機,若非求死,便是早有預謀,不可不防!”

楚將鬥廉大笑回日:“楚室揚名僅在此戰,前途縱然是刀山火海,本將亦要前往一闖!再者,鄭軍新敗攏兵再戰,其戰力遠不及我,即便有詐,我亦不懼!”

言訖,楚將鬥廉一聲大喝催馬馳行,兩二萬楚軍僅緊隨其後,眾皆滿麵肅氣,井然有序奔出城門。

時過一刻,楚軍二萬全數開出城來,城門複閉,楚將鬥廉領軍,據敵百步列陣完畢。

非為舊識,又無宿怨,僅因勢力之爭,迫使二人同至一處,實在是無話可敘,鄭公姬忽揮劍前指,令日:“除惡務儘,殺!”

聞令,三軍齊出殺向楚軍。見得鄭軍略陣,楚將鬥廉橫槍過頂,謂顧全軍沉聲言日:“迎……戰!”

得令,楚軍儘如猛獸出籠,攜兵撲向鄭軍。

戰火驟燃,三軍各儘其能,馬軍穿梭無忌,途增踏下亡魂,步軍持兵鬥狠,誓取敵手性命,弓軍催箭成雨,矢出無管神佛,霎時間腥風血雨籠罩峽穀。

戰得半個時辰,鄭軍頹勢儘顯,鄭公姬忽回劍入鞘,依計傳命鳴金退軍。

但聞金鉦響處,鄭軍有序脫離征戰,徐徐後撤。為求楚室揚名中原,楚將鬥廉業已打算決死一博,不管其真退亦或佯退,隻求殺敵取勝,由是尾隨一路追擊。

追出數裡開外,眼見迫近宋軍伏兵所在,鄭公姬忽打出旗語,冀望伏兵殺出,聚殲楚軍。

但見宋將子卞現身高處,不料其撥轉馬頭揚長而去,隨之一陣金聲傳來,數萬伏兵不戰而退。援軍儘退,楚軍襲近,勝負已定,望之宋將子卞背影,鄭公姬忽切齒溢血,橫劍起誓,厲聲言日:“寡人誓滅宋室,儘誅不義之徒!”

陷之險地,副將耿疇縱槍退退敵,殺至跟前請命道:“楚軍將至,此地不宜久留,或戰或退,敢請君命!”

鄭公姬忽回望楚軍,令日:“退兵!”

聞言副將耿疇點頭回應待之鄭公姬忽領得餘部退去,副將耿疇引得親兵八百,橫道阻截楚室追兵,確保鄭公姬忽得以順利脫險。

楚將鬥廉領軍殺至,毫無停滯之意,揮軍直取阻道鄭軍。

強敵來襲,鄭將耿疇領眾直視敵軍,釘立原地全無退意,待敵近至百步,縱馬挺槍帥先殺出陣去,迎向楚軍便是一陣槍星點綴。

兩軍士卒皆是不懼生死,白刃迎來送往儘取要害,激戰良久不知多時,楚軍氣力為其消耗過半,鄭公姬忽業已脫險逃遁地,欲再追之已然不及矣!鄭軍八百斷後壯士,亦己折損殆儘,僅餘十餘重傷鐵騎。

得見鄭公姬忽脫險,鄭將耿疇欣然而笑,謂眾言道:“是戰是降,君等自便!”說罷,提馬挺槍再入戰陣,逢敵便朔再添亡魂,終於因氣力不濟,為敵斬於馬下。

餘之十數騎傷兵,見之主將寧死不屈,是以更無偷生之念,緩行上前欲求再戰。

楚將鬥廉見之如此勇士,心生傾佩惻隱之心,大手一揮,降下一陣箭雨,予其速死免增痛楚。

戰畢黃昏,血樣落日,染紅萬物,楚將鬥廉引軍還城,即後楚室雄風威震華夏,由此拉開逐鹿中原帷幕。

再說鄭公姬忽領軍北逃,及待進入鄭地,卻探知入鄭要道,均為宋將子卞分兵把守,阻其歸鄭。

鄭公姬忽對之宋室忿恨更深一層,然就手下數千敗兵,與之相爭亦無勝算。

迫於無奈,鄭公姬忽隻得下令轉道,奔往衛地共城而去。

鄭室製霸暫漏頭角,卻因此陷入內爭,長達數十載之久,鄭室自此愈漸衰落。

曇花一現豔四方,日出即謝不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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