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神魂和這血霧漩渦相比，如同在一片恐怖風暴麵前的一個小小米粒，被絕望和無力的感覺徹底填滿，神魂甚至都為之震顫崩毀。
血！
無儘的鮮血幻影，在他的神魂之中不斷閃爍！
他感覺自己仿佛已經進入了一個由鮮血構成的地獄，就在這漩渦地獄之中永世沉淪，無法脫身。
僅在一瞬間，仿佛就已經經曆了百世血腥輪回，如果人的靈魂能夠變得蒼老的話，他的神魂此時已經要老成一具枯骨。
隻是他的體內立刻湧來那玄天福尊的神力，幫他修補神魂，讓他不至於徹底崩潰。
這兩種神力在他的體內拉扯，讓他的神魂隻會感受到無儘的痛苦和絕望，甚至想要落淚都無法流出一滴。
這就是幽冥麼？
這就是真神麼？
何其……何其……
白羽此時突然發現自己一生所求所努力的東西，根本就是不知死活的幻影。
就像是一個孩童站在幽深的水塘邊，拚儘全力想要跳進水中撈取那明月的倒影，隻是當他真正落水之後，才發現這不過是空花泡影，引人溺亡罷了。
凡人，本不該妄圖沾染神的權柄……
就在這無儘的絕望之中，玄天福尊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去殺了祂。”
白羽隻感覺一片恍惚。
我？
去殺了眼前那不可名狀的邪神？如同一個凡人想要去殺死夜空？
隻是就在他覺得荒謬的時候，一個順從的聲音卻從他自己口中吐出：
“遵命。”
隨後他奮力一躍，從那門口的柵欄縫隙之中鑽進去，四處望了望，撿起地上的一枚如同長劍一般的尖針，衝向那團血色漩渦。
那血色漩渦原本正在房中不斷徘徊旋轉，此時驟然轉身，將那黑洞一樣的漩渦對著白羽，仿佛在盯著他看一般。
下一個瞬間，白羽的神魂被兩股神力相互拉扯，驟然爆碎，就此徹底消失了。
神殿之中，坐在白骨神座之上的李炎驟然睜開了一雙眼睛，那是麵孔上的兩道褶皺，睜開之後，卻是一雙血紅的眼睛。
附著在白羽身上的神念已經斷開，白羽的神魂徹底崩解，不過卻並不是沒有收獲。
經過剛才的神念對峙，李炎此時已經基本能估摸出那血靈真君的實力。
應該比自己強一些，但不會太多。
好事情。
太弱吞起來沒滋味兒，太強怕被人家反搞，不弱不強，搞起來剛剛好。
更何況，是一尊瘋神。
那什麼血靈神教的情況，要找大祭酒好好問一問。
當下，神念一動，這白骨神座之上的神軀再次化作了一尊神像，仿佛就此睡著了一樣。
神殿的大門也就此關上，唯有神力能夠打開。
這玄天福尊的巨大神殿之中，看著白骨之上的玄天福尊的神軀凝住，赤羽和黑羽二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赤羽喃喃道：
“還好，還好，這次，神尊祂老人家沒有將我們定住，否則的話，那才是真正的折磨，前段時間我被定在那石台之上數日，卻又還能思考，那種滋味兒實在是……”
黑羽歎一口氣說道：
“以凡人之軀，膽敢窺探神明，想想我以前實在是失心瘋了……你我二人能夠在神尊手中活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當初那些教眾所遭遇的，簡直難以想象……”
赤羽人偶的臉上現出肅然之色，點點頭說道：
“那日我親眼見著數千教眾被這……被神尊一口一口嚼碎吃光了，連帶聖女……也未曾幸免……隻不過神尊仁慈，看她可憐，先吃了頭。”
黑羽打了個冷顫，簡直難以想象那日的場景。
喃喃道：
“神尊祂老人家能夠留下我們二人做個灑掃，那一定要儘心儘責才是，莫要讓……”
剩下的話她不敢再說。
委實是不敢想象。
赤羽歎息一聲道：
“我少年成名鄉裡，入了會中之後，也是早早就做了會中祭酒，幾乎是統掌一教，日日幻想著成仙做祖，現在看來，都是一場空……卻沒想到，如此境地，反而隻有元香你還記掛著我了……”
黑羽的全名叫做周元香，也曾是個小家碧玉。
黑羽冷哼一聲，說道：
“誰記掛著你？我恨不得你死了才好！”
赤羽一時語塞。
緊接著就聽黑羽又說道：
“我問你，那年的廟會上，你為何要送我那朵頭花？”
赤羽愕然道：
“有這事兒嗎？”
黑羽恨道：
“你！”
……
清河縣城的宅院之中，李炎猛地睜開眼睛。
從他的神念喚醒神軀，到那白羽祭酒的神魂被血靈真君扯碎，不過隻有盞茶功夫。
眼前的香案上，那三支香也僅僅燒了一點，蠟燭的燭淚都不曾流下。
將蠟燭吹熄，又掐滅了三支香，李炎看向眼前的法陣。
就見那法陣之內，白羽和黑羽二人的身體連同他們的衣服，都已經隨著獻祭之力化成了飛灰，空留下兩個人形在那裡，隻要一碰就會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