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院子裡,一頭毛驢正繞著石磨慢吞吞的轉。
一位頭上包著毛巾的中年女,不斷把穀糠從磨眼裡倒進去,磨得稍細了點的穀糠從磨盤間擠出來,跟倒進去的相比,幾乎沒什麼變化。
院子正中,擺了張破桌子,圍著幾名正在吃飯的遊擊隊戰士。
小院門口擠著幾個衣衫陳舊補丁疊補丁,流是鼻涕泡的小孩子。
猴子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端著小米野菜粥,另外的手上捏著一個糠窩頭,看了一眼對麵的老孟:“孟隊長,這他娘的是人能吃的麼?”
老孟一臉菜色,沙啞著嗓子:“愛吃不吃,就這一天也就兩頓。”
“這玩意兒刮嗓子眼!”猴子哭喪著臉,將粥倒進嘴裡。
“你這樣吃可不行,得把窩頭掰碎泡進粥裡!”老孟說完站起,黑著臉從破桌子上的盆裡給猴子再盛了一碗粥。
猴子看著能照出影子的粥無語,無奈的學老孟慢慢把窩頭掰成指頭大一塊一塊的,泡進粥裡。
被掰成小塊窩頭的進了清粥裡直接就散了,糠殼漂在粥的表麵,猴子閉著眼往嘴裡倒,仍然被咽得直翻白眼,不斷報怨:“這比大牲口吃的都不如。”
“有得吃就不錯了,彆浪費,喝乾淨。”見猴子剩下半碗,老孟板著麵孔。
“吃不下,再吃老子得全吐了。”剛趕了半天路,才回來的猴子站起身,準備找個地方睡一覺。
門口站著的一個破衣舊褲小姑娘,臉上幾乎是皮包骨頭,瞪著大眼一直盯著猴子沒吃完的那碗粥。
猴子覺得這丫頭像個傻子,轉頭問老孟:“這丫頭是誰,咋跑到這兒來了,他家大人呢?”
老孟搖了搖頭:“這丫頭命苦,爹媽被鬼子殺害,他爺爺奶奶帶著她跟著逃難人群到根據地,全家就剩下她一個人,小小年紀懂事得很。”
“哎,你看著我乾什麼?過來...”猴子忽然心裡一陣酸楚,準備逗逗這小丫頭。
這段時間裡,猴子在敵占區活動,看到餓死的人多了去了,看多了...人心差不多都麻木了。
小姑娘沒說話,猛然鼓起勇氣,跑到桌子邊,雙手捧起猴子沒喝完泡了窩頭的粥碗,直接全倒進了嘴裡。
“慢點,慢點!”老孟拍了拍那正在舔碗小姑娘後背,轉過頭看著猴子:“猴子啊,你要知道,如果再弄不來糧食,我們這裡可能也會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猴子把目光從小姑娘身上收了回來:“你沒有跟團裡說麼?田三七那狗日的成天在乾什麼呢?”
“鬼子耍了心眼,往山裡趕進了幾萬人,光咱們團裡就接收了六千多人,以前沒有天災,獨立團都缺糧,這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張嘴,團裡也難啊。”
猴子疑惑的問:“砍九前段時間不是搞了十萬斤糧進山麼?”
“那都好久以前的事了,再說了,十萬斤糧,你以為那數量很多麼?真分到獨立團也才三萬斤,還是師裡擠了一部分出來,光獨立團駐地附近,加上老百姓就有近萬人,平均一個人能分兩斤,你覺得能吃多久?就算加上野菜也隻能對付十天半月,團裡現在也緊張得很。”
“嘿嘿,老子以前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猴子撓了撓頭,**雖然大多時候打敗仗,但卻有專門的軍糧保障隊,吃的從來沒有缺過。
“現在差不多還是冬天,到夏糧收獲至少還有三個月時間,你想想,一個人餓上三天,連土都會往嘴裡塞,這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那是要餓死人的。”
“我咋知道?”猴子腦子嗡嗡響,心想老子一天不吃飯都走不動路,不死心又問了一句:“那咱們該怎麼對付?”
老孟往嘴裡使勁倒了一大口:“這事上級也在想辦法...”
“報告!”一個遊擊隊員拉開門口的幾個小孩,擠進破院敬禮:“孟隊長,村外來了幾個人,說是從五分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