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恪這麼一說,岑文本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大唐若論武功,眾將之中當以“李靖、李績”二李為首,但若論文治,首推房杜。
“建平文雅,休有烈光。懷忠履義,身立名揚。”
杜如晦史評之高,冠絕群臣,他在貞觀一朝的價值無人可與替代。
但是李恪最為關心的卻還不是他的價值,而是杜如晦死後整個朝堂的變動。
大唐宰相數位,中書令、門下侍中、中書侍郎皆可稱相,但李恪很清楚,所謂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
滿朝上下,真正算得上是手握宰輔相權的隻有節製六部的尚書左右仆射兩人而已,其他均是陪襯。
而如今,左右仆射分彆握在房玄齡與杜如晦二人手中,而杜如晦若是去了,這尚書右仆射一職將花落誰家,李恪也拿不準。
但杜如晦的尚書右仆射是自長孫無忌手中承得,杜如晦若是去職,尚書右仆射八成便會重回長孫無忌手中,到時長孫一黨節製六部,吃虧的自然還是李恪。
岑文本看著李恪鎖眉的模樣,自然也知道李恪在擔憂的是什麼,於是對李恪道:“殿下也不必太多憂心,杜如晦雖是文臣,但卻常曆行伍,身子骨沒那麼弱,臣三日前曾見過他,那時他的精神還算不錯,興許此次隻是染了風寒,並無大礙。”
杜如晦乃李世民心腹智囊,曾隨李世民南征北戰,甚至在李世民居於東宮時還曾一度為帥,節度東宮防務,杜如晦絕不是弱不禁風的文臣。
但病來如山倒的道理李恪又怎會不懂,杜如晦為李世民得天下,治天下已殫精竭慮,身子早已大不如前,他未嘗沒有轟然倒下的可能,而且李恪算算時間,杜如晦的壽數卻是就在這一兩年內了。
李恪對岑文本道:“父皇不是唐突之人,他既下了朝後直奔杜相府上而去,想必是十萬火急之事。”
岑文本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恪反問道:“岑師以為,杜相若是不在朝了,誰人為相的可能最大?”
岑文本轉瞬間把朝中的大臣都在腦中過了一邊,雖然他不願承認,但還是如實回道:“長孫無忌,論聲望,論親疏,論位份,長孫無忌都是不二人選。”
李恪想了想,問道:“岑師以為李靖如何?”
數月之前李靖在突厥大勝,生擒頡利,一身功績冠絕當朝,若是李恪舉薦李靖為相,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岑文本思慮了片刻,道:“就功績和輩分而言李大帥倒是可與長孫無忌一爭,但以李大帥的性子,恐怕不願如此。”
李靖立大功還朝,功勞尚未加身,便忙著自汙以自保,行事可謂謹慎。
借北伐之爭,李恪雖和李靖有些交情,但這點交情擺在朝堂之上根本不夠看,李靖雖是行伍之人,但卻比誰都來的油滑。
李恪很清楚,若是李恪舉薦李靖任這尚書右仆射一職,就算李世民同意,恐怕李靖自己都不願意。
李恪凝眉思索了半晌,突然道:“弟子且先去杜相府上看看,一來探視杜相病況,二來也要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