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抑或不願。
馬周自己在內心也有些搖擺不定,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馬周於鄉野蹉跎三十載,漫天下人,真正把他視若王佐之才的卻隻有李恪一人,現在如此,以後可能還是如此。
一個被否定了三十年的人,終於遇到了知己之人,麵對尊貴如李恪的讚許,馬周心中有著的絕不僅僅是欣喜,還有自心而起的感動。
馬周雖對李恪的用意和立場頗多質疑,但要他斷然回絕李恪,馬周卻也有些張不來嘴,不止是因為李恪的知己之恩,也是為了他自己的抱負。
馬周少時便熟讀名臣傳記,亦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那些名臣一般治國輔政,稱量天下,但這個世道太難了,難到一個寒門子弟想要出頭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州郡官吏銓選,士子舉薦,多為世家子弟所壟斷,至於所謂的科舉製,更是難比登天。
君不見,每逢科舉大考,應試之人十之皆是世家子,至於中了第的,便更是如此。
馬周今日若是回絕了李恪之邀,就連馬周自己都不知他還有否出頭之日,他的一身所學能否還有施展的一天。
馬周的反應真真切切地落入了李恪的眼中,李恪看著馬周舉棋不定的模樣,短暫地思慮後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不等馬周開口,李恪已經再次道:“此事乾係甚大,先生決斷不必急於一時,我給先生兩日的時間,兩日後便是我前往右驍衛上任之時,兩日後的辰時我還在此處候你,你若願為本王效力,便來此處,若是不願,便不必來了。”
說完,李恪朝著馬周拱了拱手,竟轉身離去了。
李恪走的突然,就連一旁的秦懷道也有些措手不及,他見李恪出門,也連忙跟了出去,隻留下了馬周一人在雅間中躊躇難定。
李恪走的突然,走的也快,順著木梯下樓,秦懷道連趕了數步才攆上了李恪。
“殿下既有心拉攏馬周,為何不等他做了決斷,反倒甩手離去是為何意?”秦懷道是個急性子,心中藏不住問,剛一出了酒樓的門,便連忙對身旁的李恪問道。
李恪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酒樓,對秦懷道道:“懷道與本王乃至交,本王之誌,懷道自知。蓋因本王所圖之事乾係重大,身邊絕容不得首鼠兩端之輩。這馬周雖有才略,但若非我輩中人,本王寧可棄之不顧,也絕不涉險用他。”
李恪既用馬周,自然是要引為心腹,馬周若是猶疑不決,李恪對他又豈能放心。
李恪同秦叔寶之間互有救命之恩,而李恪又拜秦叔寶為師,秦叔寶雖未明言,但翼國公秦府上下早已是鐵打的楚王黨羽,而秦懷道同李恪相交莫逆,更是如此,李恪言中之意,秦懷道自然清楚。
秦懷道道:“殿下是擔心馬周有變節之憂,用之不妥?”
李恪回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給了馬周兩日時間,他自當思慮周全,否則若貿然用之,恐怕不妥。”
秦懷道皺眉道:“殿下之言甚是,可若是馬周回絕了殿下之意,又該如何?”
李恪聽了秦懷道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與年齡全然不符的厲色。
李恪有非常之誌,行非常之事,自當用非常手段。
今日李恪已然出言拉攏馬周,若是馬周仍舊不能為李恪所用,那便等同是與李恪對立。
與李恪對立之人,才乾越強,對李恪的威脅便越大,李恪豈能留他?
李恪的雙拳不自覺地緊握,似是對秦懷道,又似是對自己道:“若不為本王所用,雖芝蘭擋路,吾亦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