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雲看著李恪,心中失落依舊,但卻緩和了許多。
“有些事情我自然知曉輕重,表兄便不必囑咐了,眼前我最為關心的還是阿爹的身子,你自長安來,想必知道阿爹眼下的情況。”阿史那雲隻當自己已經猜到了李恪想說的話,於是叫李恪不必憂心,轉而問起了頡利的病況。
就彆重逢,今日阿史那雲麵前的李恪似乎笨拙地厲害,阿史那雲的話已經這麼說了,他卻還未察覺到不妥之處,隻當是阿史那雲心係頡利的身子,故而無心他顧。
不過說來也是,此次阿史那雲南下本就是為了看望頡利而來,如今頡利病入膏肓,能否頂地過今冬都是未知,阿史那雲又如何有心思言及旁事。
李恪隻當自己已經明白了阿史那雲的心思,於是也不在多言,隻是對著阿史那雲的話回道:“大將軍本就年邁,再加上久居草原,乍來關中自然不服水土,身子弱地厲害了,便累患成疾。前些日子我奉父皇之命前往探望,大將軍這次著實病地不輕。”
阿史那雲聞言,忙問道:“那阿爹可有問診?大夫怎麼說?”
李恪歎了口氣道:“我大唐良醫無數,太醫署更是聖手如雲,若隻是體疾,哪怕遍尋天下良醫也當為大將軍診治。可大將軍染的卻是心病,藥石無用,醫之不易。”
一隻雄鷹,被折去了雙翼,困鎖於牢籠之中,這樣的日子過地久了,哪怕這隻雄鷹身子骨再壯,也終有撐不下去的一日。
如今的頡利便是這隻雄鷹,而自打他被縛來長安後,雖然僥幸保住了性命,但也徹底毀了他的心氣,原本意氣風發的突厥可汗,如今每日隻能躲在府中長籲短歎,借酒澆愁,這樣的日子頡利又豈能活地長久。
頡利的心病是什麼,阿史那雲清楚,李恪清楚,李世民清楚,天下人也都清楚,但這心病雖然人人都清楚,卻誰都醫不好,也不能醫。
頡利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突厥剩下的族人,這對於他而言已然很是不易,至於重複自由之身,他從不想,甚至不敢想。
貞觀五年,頡利的身子便曾幾番不是,李世民曾因虢州多山,多獐鹿之類,有意命頡利為虢州刺史,射獵以自娛,可頡利卻連番推脫,不敢領命,隻是要留在這長安城。
不是頡利不願外放,而是他清楚,隻有他在長安,他的族人才會安全,他若離開了長安,誰知道李唐的屠刀何事以何等的緣由便會向突厥揮去。
頡利因為自己的野心已經將突厥拉進了萬劫不複之地,又豈能再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再陷突厥於險地。
李世民雖然大度,堪稱仁德,但頡利也絕不敢冒這個險。
既已提到了頡利,兩人間的氛圍便一下子沉抑了下來,阿史那雲掛念頡利的身子,兩人坐在桌前,菜非但一筷未動,就連窖藏的美酒都未曾開了封泥,阿史那雲便告辭往長安接著趕去了。
久彆重逢後短短的相聚,簡單,更兼匆忙,自不是李恪想要看到的。
阿史那雲走後,丹兒陪著李恪待在內間之中,看著李恪似有些低落的模樣,心中既心疼,卻也有些無奈。
自家殿下雖聰敏地很,但在這兒女之事上竟顯得有些笨拙,連女兒家小小的心思都未能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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