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恭仁行事圓滑,尤其是在處理世家之事上更顯如此,當李恪自楊府出來,腦海中還在回味楊恭仁同他說的話。
楊恭仁算不得什麼名臣乾吏,他在相位五載,也從未有過什麼大的作為,和同為世家子的房杜二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在楊恭仁的眼中,他看得最重的是弘農楊氏,其次是他自身,最後才是朝堂之事,這樣的人又怎會是一個賢相。
這些世家子,在他們的眼中,家族存續方是首要,門閥的利益高於一切,甚至還在國家社稷之上。
楊恭仁於國無大功,卻也無大錯,因此被拿來同西漢庸相石慶,倒也並非沒有道理。
但比起仁厚敦儒的溫彥博,哪怕是剛直的魏征,李恪也不願同楊恭仁這樣的圓滑世故之輩打交道。
“看殿下眉頭緊鎖,楊府之行似乎並不算順利。”隨著李恪出了楊府,李恪身旁的岑長倩看著李恪的模樣,對李恪小聲道。
李恪道:“楊恭仁這廝膽略不大,非成大事者,但偏偏卻滑不溜手,想要從他嘴裡聽到想聽的,著實不易。”
岑長倩道:“楊恭仁乃是前隋皇族遠親,於開皇初年出仕,曆侍文帝、煬帝、宇文化及、李密數代君主,到了我大唐尚能位列宰輔,得封國公,他左右逢迎的本事自不尋常。”
楊恭仁開皇元年出仕,先侍隋文帝楊堅,為宗正少卿,後侍隋煬帝楊廣,為正議大夫,再隨楊廣巡幸江都,後待宇文化及弑君謀反,立秦王楊浩為帝,楊恭仁便任吏部尚書。
而楊恭仁的吏部尚書也未做上多久,待宇文化及北上兵敗,楊恭仁為李密所俘,遂轉投李密,李密兵敗,又為竇建德所擒,直到竇建德麾下魏州總管元寶藏歸唐,楊恭仁這才投入大唐。
楊恭仁其人,倒也談不上什麼氣節和硬氣,要他主動與長孫無忌為難,著實是難為他了。
李恪道:“長倩所言極是,楊恭仁其人,最善自保之道,說的好聽點是行事謹慎,說的難聽點便是膽小畏事,長孫無忌權傾朝野,他退避三舍倒也不意外了。”
岑長倩問道:“那今日之行殿下豈非空手而回?”
楊恭仁既是畏長孫無忌權勢,隻欲避其鋒芒,又是自覺楊氏勢大,與天下之家利益關節諸多,長孫無忌輕易動不得他,多半已是打定了注意,要求自保了,李恪想要說動他,隻怕機會渺茫。
不過李恪卻笑道:“這倒也未必,要說動楊恭仁,倒也未必便是今日。”
岑長倩聞言,不知李恪何意,隻當李恪還欲改日再來拜訪,於是問道:“殿下可是要在華陰歇息一日,改天再行拜訪?”
李恪搖了搖頭道:“今日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拜便不必了,左右要打動楊恭仁,拉攏楊氏,倒也未必隻有本王親自來此方可,這世上還有比本王更為合適的人。”
岑長倩聽了李恪的話,麵露不解之色,問道:“楊恭仁自己不買殿下的帳,難道還有旁人能助殿下說服楊恭仁嗎?”
李恪自信道:“那是自然,今日本王華陰之行絕非空手而回,隻是此事倒也不急於一時,待本王到了揚州後再說。”
李恪說完,便自席君買的手中接過了馬韁,翻身上馬,當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