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正是炎熱之時,也正是一載之中日頭最長的時候。
時辰已是戌時,若是擱在春秋時候,天色早就暗了下來,但是此時,江陵城的天南之際,還留著一絲殘光,而就算趁著這縷殘光,在衙中疲累了一日的荊州都督武士彠終於回府了。
“阿爹,你可算回府了。”武士彠剛一回府,正自偏院往主院回走的武媚娘正巧撞上了,於是道。
武媚娘乃武士彠次女,一向聰慧,比起男兒亦尚要強上幾分,故而也極得武士彠的疼愛,武士彠下了值,見了武媚娘,便上前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對武媚娘問道:“今日府中家奴帶著你去洪湖遊水,耍地可還樂嗬?”
武媚娘點了點頭,又看著武士彠麵有疲態,回道:“湖上涼爽,又還寬敞,自是比府中待著要樂嗬多了,隻可惜今日阿爹府事太多,未能陪著一同去,卻是一件憾事。”
武士彠聞言,好奇地問道:“二囡今日未去府衙探視,怎知阿爹今日忙地緊,走不開?”
武媚娘回道:“阿爹平日日落前便該回府,可今日到了此時才回,不是府衙事緊,還能是為何?”
荊州地處嶺南,不屬邊城,腹地之中又少蠻夷,唯一能添些亂子的就是各處野湖中的水匪,而這些水匪又大多不成氣候,最多的也不過寥寥數十人罷了,故而江陵城一向太平,少有戰事。
地方太平,武士彠這個荊州都督也不甚忙碌,除了月末點卯,少有晚回的時候,今日卻突然回地遲了,武媚娘自能猜得出來。
武士彠聽了武媚娘的話,原本臉上積著的愁容倒是散去了幾分,轉而稍稍展顏道:“你倒是聰明,比起你兩個整日隻知在街頭廝混的兄長強上不少。”
武士彠年已過五巡,四十出頭的時候方才續取武媚娘生母楊氏,得了女兒,屬中年得女,故而對女兒很是疼愛,甚至還要超過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武元慶、武元爽。
武媚娘被武士彠抱在懷中,對武士彠道:“阿爹還需仔細身子,整日不歇可彆累壞了才好,有些事情若非緊急,丟到明日便可,何必非得今日。”
武士彠輕聲歎了口氣道:“凡事又豈是為父所能一己定奪的,今日之事不同尋常,為父哪敢有半分怠慢。”
武媚娘聞言,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在她的眼中,阿爹武士彠乃荊州都督,當朝應國公,莫說是在這嶺南了,就算是放到長安,也算的上是號人物了,究竟是何事竟能叫他如此為難,半分不敢鬆懈呢?
武媚娘問道:“不知近日州縣發生了何事,阿爹怎的如此難做?”
武士彠回道:“叫為父難做的倒也不是荊州的事情,而是在淮南。”
武媚娘接著問道:“淮南能有何事,怎的能波及至江陵?”
武士彠看了看四周,見得四周並無旁人,於是對武媚娘道:“今日早間自長安南下,提調兩淮軍政的杜相使人傳來急令,陛下次子楚王殿下在淮南被擄,下落不明,要鄰近個州縣仔細排查水陸關卡,尋覓楚王行蹤,不可大意。”
武媚娘雖是女子,但卻並非那些從不出門牆的家中閨秀,相反地,她對朝中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大多都聽過一些,甚至有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