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午後,揚子江上。
時值仲春,午後的江麵沒有了早春時節的清冷,融融的陽光灑在江麵之上,映出粼粼波光,雖耀地人眼睛有些發花,但也多了幾分暖意。
陽光之下,李恪負手立於船頭,看著寬闊的江麵,揚子江對岸連綿的山丘,這兩日來因軍械丟失一事而壓抑許久的心情倒也得到了幾分寬釋。
“斷橋野渡也危磯,景淒淒,沙平岸曲人稀,霜凜也風悲。去步遲遲,冒天威,保安社稷謹無虞,空此也傾葵。求全致毀也悞君君兮兮,可恨譎詐張儀...”
李恪正立於船頭信目遠眺,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音,琴音悠遠綿長,與江麵上的柔人的暖風相合於一處,蕩進李恪的耳中,頓覺心曠神怡。
李恪順著琴音來的方向望去,果然,就在江麵上的不遠處,一隻小舟正緩緩行來。這隻小舟不大,統共不過一男一女兩人,但因離得還遠,麵容看的也不甚真切。
“殿下要見的故人竟是仙娘?”王玄策正陪侍在李恪身後,看著遠處的那隻小舟,對李恪問道。
李恪笑問道:“先生也聽出來了。”
王玄策輕笑了一聲,回道:“這支‘屈原問渡’其聲幽傷,卻又不失長誌,正得曲中真味,這偌大的東南,能將此曲奏到如此境地的恐怕也隻此一人了吧。”
小舟雖遠,看不真切,但王玄策的耳朵卻最靈,故而隻一聽,便猜了出來。
李恪道:“先生所言極是,仙娘年不過雙十,但一身操琴之道確為當時少有,縱是放在京中,也是翹楚。隻是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王玄策看著李恪似有幾分惋惜的模樣,笑著問道:“聽殿下的意思,莫不是與佳人另敘前緣來了?”
李恪回頭看了這王玄策,反問道:“先生以為呢?”
王玄策方才所言,不過玩笑罷了,王玄策知道李恪為人,蕭月仙色藝雙絕,李恪雖與蕭月仙有過露水之緣,但也絕不會因為而失了分寸,他今日專程來見蕭月仙,自然不會是感情用事。
王玄策道:“殿下可是為了那批軍械?”
李恪點了點頭道:“不錯,一來文清兒嘴巴太緊,太過謹慎,恐難問出什麼東西來,二來文清兒不比蕭月仙,她隻是蕭月仙身邊之人,所知之事當也不多,還不如問蕭月仙來的直接。”
王玄策提醒道:“殿下想必是想用文清兒的性命來同蕭月仙做這個買賣了,可他們畢竟都是名列刑部的亂賊,殿下這麼做會不會有些不妥。”
自打去歲李恪被擄,左遊仙一眾便都已名列刑部緝捕名錄,李恪如今拿了他們,卻不上交刑部,而是私下同逆賊蕭月仙交易,確與理不和,若是傳了出去,也是話柄。
李恪道:“不管是文清兒還是左遊仙,他們雖與本王為敵,有些仇怨,但在本王眼中,他們不過都是些無礙大局的棋子罷了,隻要能助本王成事,刑部那邊不必理睬,要應付他們本王有的是法子。”
“諾。”王玄策聞言,應了一聲。
其實李恪的回答也是王玄策一早便猜到的,李恪做事向來不依規矩,不擇手段,一個文清兒,是生是死根本無礙李恪的大局,若是用她能換來更多的利益,李恪又何樂而不為呢?
片刻之後,待蕭月仙所乘的那隻小舟漸近,蕭月仙的身影在李恪的眼中也慢慢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