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出了兩儀殿後,已是傍晚,天色漸暗。
李恪的心中還在思索著方才朝中之事,神色毫不輕鬆,而當李恪滿懷心事地回到府中書房時,卻發現武媚娘還在屋中候著他。
“三郎回來了。”李恪剛回了書房,武媚娘便起身迎上了李恪,對李恪道。
李恪看著迎麵帶笑而來的武媚娘,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李恪看著武媚娘,問道:“王妃怎的還在書房?”
武媚娘指著桌上已經被仔細地分作數摞的書信,對李恪回道:“媚娘知道三郎進宮,回來的恐怕遲些,擔心晚間誤了三郎歇息,故而將這些書信整好,逐一另外附頁做了批注,媚娘雖是女兒見識,未必周全,但多少也能幫著三郎參詳一寫。”
“哦?本王瞧瞧。”李恪聞言,臉上有一絲好奇,俯下身去,拿起了桌案上的書信,仔細地看了起來,李恪這一看倒不打緊,片刻過後,卻被自己親眼看到的給驚住了。
李恪手中是各軍府報上的書信,每一張書信的背後都被武媚娘附上了一張白紙,而紙上寫著的正是武媚娘對信中所稟之事的處置意見。
李恪低頭看著附頁上娟秀的楷字,也不得不心生喟歎,有些人,當真就是天生政客,武媚娘附頁所書,卻不能說是儘善儘美,但也能得其中精要,**不離十,就算是比起李恪,也遜色不多。
可要知道,李恪少年便入朝堂,浸淫數載,自然熟門熟路,而武媚娘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女郎,甚至此前在江陵除了眼見,還從未親手處理過這些地方公務,可她今日初處,竟能拿捏得宜,諸事處置地恰如其份,這份天賦,不得不叫李恪折舌了。
李恪看著手中的書信,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寫的?”
武媚娘看著李恪眼中的訝色,似乎頗為受用,眼中稍帶著幾分笑意,回道:“媚娘些許拙見,叫三郎見笑了。”
武媚娘的反應落入了李恪的眼中,李恪似乎有些明白了過來,也許武媚娘要幫她做事,興許非是為了接近權力,也需隻是為了李恪知道她的聰慧,讓李恪越發地疼愛她罷了。
李恪想到了這些,再加之今日朝中發生的事情,有些事情李恪慢慢地想通了。
李恪攝於對史上那個女主為皇的武則天的忌憚,不願自己的愛妻成為那般模樣,以往總是有意疏遠武媚娘和權力之間的距離,但此時,李恪卻改變了心思。
李恪出身行伍,不是性情軟弱的李治,而且現在武士彠尚在,武媚娘未經世間人情冷暖,有李恪在,日後她也不會再受那些委屈,她絕不會成為那個被人生苦難折磨地性情冰冷、狠厲的武則天。
現在的武媚娘不過是個想幫著李恪,得到李恪更多讚許的賢內助、小嬌妻而已,李恪大可不必如此敏感。
更何況,退一萬步講,現在的李恪隻是一個皇子,甚至還不是儲君,現在的他去忌憚武媚娘,去限製武媚娘接觸權力,無異於自斷一臂,失去了一個內宅助力,武媚娘能做的絕不隻是一個賢妻,她能做的還有更多。
今日在朝中吃了悶虧,叫李恪想到了這些,李恪捏了捏武媚娘的臉頰,笑道:“王妃這可不是什麼拙見,王妃所寫,與本王所思略同,王妃若是男子,現在被本王留在揚州的恐怕就不是賓王了。”
李恪之言入耳,武媚娘的臉上洋溢著笑意。
李恪口中的賓王是誰,武媚娘自然知道。李恪麾下除了已經拜為宰輔的恩師岑文本,還有兩個智囊,一個是每日跟隨李恪身後的王玄策,另外一個便是代李恪坐鎮東南的馬周。
馬周雖掛揚州大都督府司馬職,但卻行長史事,李恪不在揚州,揚州大都督府便是以馬周為尊,李恪敢放著馬周執掌東南,對馬周能力的信任自然不必贅言,而李恪拿著馬周與武媚娘相較,也是極高的讚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