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後,昭慶殿。
天高氣爽,入了秋的長安城沒有夏末的悶熱,也沒還沒有臨冬的冰冷,正是一歲中雖是舒爽之時。
楊妃次子,十二歲的梁王李愔正領著年僅六歲的高陽公主李芳齡在後殿的池塘邊垂釣玩耍。
李愔手中拿著細竹做的釣竿,正安靜地坐在池塘邊的石階上,一雙明眸緊緊地盯著落鉤的方向,一動不動。
“阿兄,你已經下竿快一炷香了,你怎的還不起竿?”李愔掛餌下鉤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李愔身前池塘的水麵依舊平靜如鏡,不見半分漣漪,李愔還能坐得住,一旁的高陽已經沒了耐心,不禁地催促了起來。
李愔解釋回道:“這魚兒還未咬鉤,我起竿作甚,就算起了杆也是沒有魚獲的。”
高陽扭頭看了看兩人腳邊的竹簍子,裡麵空空如也的一片,彆說是魚了,就連跟水草都沒有。
高陽托著腮,耐不住性子問道:“那還要等到何時?阿兄,你是不是不會垂釣呀?”
李愔聞言,當即坐直了身子,一臉正色地回道:“我怎的不會了,善釣者有言:‘垂釣與為人一般,君子曰靜,定心寧神,不動如山,便得能成’。垂釣不比其他,要能坐得住的,若是如你這般浮躁,縱是釣到天黑,恐怕也釣不著半條來。”
高陽道:“阿兄引經據典,說的倒是在理,可怎的就是釣不著半條。阿兄若是漁夫,怕是連溫飽都難求了。”
高陽的嘴巴一向最是厲害,雖然年幼,但爭辯起來卻不輸旁人,李愔隻得掩飾道:“想必是這塘中的魚已經被釣光了,故而如此,改日我命人再多放些魚進去便好。”
高陽一下子笑了出來,指著池塘對李愔笑道:“阿兄釣不來魚便賴這池中無魚,若是大兄在此,想必早就釣滿了一簍了。”
在高陽看來,長兄李恪似乎是無所不能的,垂釣自然也不在話下,若是長兄李恪垂釣,這小小的一個竹簍早便該滿了。
李愔自然也對長兄李恪極是敬重,但他聽了高陽的話,還是爭辯道:“阿兄也是不善垂釣的,更何況這池中本就無魚,縱是阿兄在此,也釣不上魚來。依我看,我們還是改日放了魚後再釣吧。”
李愔說著,作勢便要收回釣竿不在此處垂釣了。
李愔把釣竿收回,還在往回纏著魚線,就在此時,昭慶殿平時在楊妃身邊伺候的一個宮婢靠了過來,對李愔和高陽道:“兩位小殿下,楚王妃進宮,貴妃要你們速回內殿拜見。”
楊妃育有兩子一女,其中以李恪為長,李恪乃是李愔和李芳齡一母同胞的嫡親長兄,武媚娘為楚王正妃,便為長嫂,李愔和李芳齡自當禮敬,武媚娘入宮,他們特去拜見也是應當的。
李愔依言,當即便丟下的手中的魚竿,起身要去內殿,可就當李愔起身後正要離去的時候,李愔低頭望去,卻發現高陽還在池塘邊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李愔道:“小妹這是怎了,怎的還不起身,可彆叫阿娘和兄嫂等地久了。”
高陽還在坐在池塘邊,搖了搖頭道:“我不願去,你同阿娘說我身子不適,回去歇息了便是。”
說完,高陽從池塘邊拿起魚竿,竟自己抱著釣起了魚來。
李愔看著兀自坐在池塘邊的高陽,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李愔是真正看著高陽長大的,高陽之所以不願去見武媚娘,其中的緣故李愔自然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