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再一次傳來劇痛, 黑影覺得自己哪哪兒都疼,感覺自己身體裡宛若出現千百把鋼刀正一寸寸慢悠悠鋸著他的血骨,讓他生不如死,又不敢死。
他似乎在真實的體驗中領會到了古代被人千刀萬剮的滋味, 但又覺得也許他的痛苦比那受十大酷刑的人還要更多一些。
一次次在劇痛中暈厥, 他又會被一陣劇痛逼醒。
直到村委那邊終於傳來散場的聲音,黑影上方一直折磨他的魔鬼才停止了他的殘忍手段。
黑影的眼睛被疼痛折磨地歪斜了, 但裡麵卻像是淬了毒。
他不敢殺我!
嗬嗬嗬, 隻要不死,他就會成為人民英雄,這個殺千刀的家夥也會變成通緝犯, 不得好死!
在最後的邪念中, 黑影被人手劈了脖子再次暈厥過去。
……
“啊!”
“這裡怎麼躺著個人?”
“他腳上臉上都是血, 好可怕……不會……不會死了吧?”
“這人,怎麼看著像龐津海?”
聶雪表演結束又被頒獎與村民告彆後,村民們卻遲遲不肯離開。村裡的老人拉著聶雪的手,說看到她的表演心情澎湃, 想給大家唱一段《穆桂英掛帥》,後來村支書也被推著上台, 朗誦了一段《黃河頌》,村裡的王大媽還給大家表演了嗩呐……
等夜色深沉, 村支書覺得鬨太晚耽誤人明天趕車, 大家才依依不舍散場了。
女知青們一起回知青宿舍, 聶雪打頭陣走在隊伍前麵, 手裡拿著她用獎金買的手電筒為大家照明。
電筒的光在地麵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光圈,明亮的光朝四周折射開去,讓知青們走夜路都不用曾經那麼小心翼翼。
幾人嘰嘰喳喳正邊走邊回味今天的文藝彙演, 前方聶雪的腳步卻忽然頓住。
王淑惠眼神往前一瞧,就見一個嘴巴上滿是血跡像個破布娃娃塌在地上的人在電筒光暈下簡直現實版恐怖故事,都沒看清人她嘴裡就不由發出尖叫。
宿舍其他
幾人也被嚇到了,紛紛縮在聶雪身後抱團,緊閉著眼根本不敢往那裡看,直到聶雪說起“龐津海”的名字,她們才睜開了眼:
“呀,真的是龐津海!”
“他……他怎麼倒在我們宿舍門口……看他傷得好嚴重的樣子,附近不會有土匪吧?”
女知青們原本的恐懼還沒完全下降,被田恬恬的猜測一擊,頓時心又提了起來。
好在很快就有路過的村民聽到動靜往這裡過來,人多了,幾個女生才不至於嚇破膽。
“他手邊的帕子上好像有字。”
聶雪作為星際戰將,早就見識過更血腥的場麵,此時見到龐津海倒地,也不過略微詫異了一瞬。
在村民圍聚過來的時候,她率先走近,發現了龐津海手邊被一雙軟趴趴的手壓著一角的格子手帕。
聶雪認識那帕子,是原主記憶裡,龐津海貼身帶著裝b的。
曾經的原主隻覺得龐津海這男孩子愛乾淨,吃完飯還會文雅地用帕子擦嘴,
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現在的聶雪靠近爛泥般躺在地上的龐津海,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呼吸,發現人沒死,內心還略帶遺憾。
“這好像是龐津海的認罪書。”
不過等聶雪看清帕子上的字,她覺得剛才劃過心頭的遺憾,瞬間消失了個徹底。
“本人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拿著農藥給女知青廚房水缸下了毒,半路被好心人撞見互相搏鬥受傷,我有罪,請逮捕我。”
用血寫成的字字跡分明印在手帕上,文字末尾還附上了龐津海的手指印。
聶雪拿著手電筒往周圍一掃,果然見到攤著的龐津海附近有個農藥瓶子,大概因為掉落加速度,瓶底陷進泥裡。
“聶雪同誌帕子上說的什麼?”
“聶雪同誌這人我們要給送衛生院嗎?我看也治不好了吧……”
“等村支書過來再說吧,不過龐津海怎麼會出現在女知青宿舍,我記得村支書說過他靠近這裡20米就按流氓罪論處的啊!”
“不會是想來耍流氓被狼狗咬了
吧?”
村民們大多數不識字,小部分小學文化,加上夜晚昏暗,他們離聶雪還有段距離,因此並不知道帕子上說的什麼。
“聶雪同誌,怎麼回事,剛才有人向我報告說村裡出了凶殺案?”
正當圍觀村民七嘴八舌的時候,村支書也趕到了現場。
於是聶雪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看到的情況以及帕子的說明都告訴了村支書,當然聶雪故意提高了聲音,所以圍觀的群眾也都知道了龐津海的所作所為。
“天哪!居然給聶雪同誌她們幾個女知青下毒,龐津海的心思果真歹毒!”
“也就是他能乾出這樣的事情,上次他還舉報聶雪同誌呢……”
“他這是因為被取消高考資格報複聶雪同誌嗎,這人真是惡毒,明明是他自己思想落後還要怪彆人。”
“對啊,他自己先舉報人的,後來被查怪得了誰,不查出來的話這樣的禍害還要搶走彆人的讀書名額,他怎麼不想想被他擠下來的人很無辜?”
男知青們更是義憤填膺,覺得幸好這人被製服了,不然留在知青宿舍多危險,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全毒死。
女知青們聽到更是心有餘悸,田恬恬還顫著聲音問:
“隻給廚房水缸下了毒嗎,會不會井裡也下了,嗚嗚嗚……村支書,您一定要好好審審他,不然我們怎麼繼續住啊……”
聶雪也擔心水井問題,於是趁著眾人都在,她直接進院子從鎖住的宿舍房間熱水壺裡倒了杯熱水出來
掐了龐津海人中,見他將要清醒過來,聶雪把熱水塞到長了人畜無害可愛臉的田恬恬手裡。
“救命,有人要殺我!”
龐津海睜開眼,就見四周已經圍滿了人。
想到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當即哭爹喊娘表演起來,想要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我來到附近就見一個黑影從女知青宿舍跑出來,手裡還拿著農藥瓶,我想要製服歹徒,哪裡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被歹徒襲擊……我好痛,我是不
是要死了……”
龐津海一清醒,身上就開始劇痛。
但為了今後自己的前途,他愣是憋著氣把他編造的故事說完了,末了鼻涕眼淚橫流,想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
隻是龐津海不知道,他此時扭曲的臉頰帶上哭腔,除了顯得更詭異醜陋些,根本沒有值得人同情的地方。
“龐津海,你嘴巴裡都是血,身上也發冰,這是我剛用天井的水燒的熱開水,你喝一口暖暖吧?”
田恬恬被聶雪安排了任務,去試探龐津海。原本她看著龐津海這個鬼樣是不敢上前的,但想到不測試他井水就沒法喝,自己的生命可能一不小心就沒了,她隻得鼓起勇氣上前。
為了製造效果,田恬恬還領到了“綠茶”任務呢……
“給這種人喝茶,田恬恬你還是我朋友嗎?”
果然,聶雪同誌已經開始入戲了,田恬恬與聶雪同誌對了個眼神後,收到鼓勵,趕緊憋出一句:
“龐津海同誌都成這樣了,我隻是想要給他喝口熱水,就算他曾經舉報你也是因為你成績太驚人,再說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那太殘忍了……嗚嗚……”
“田恬恬,你!”
龐津海就知道冷血無情的聶雪終歸會被人看清真麵目,聽到田恬恬同誌對他的理解,龐津海感動萬分:
“田恬恬同誌人美心善,不像聶雪同誌心胸狹窄,謝謝你!”
龐津海嘴裡確實一股子血腥味非常難受,被揍後他一直躺在地上更是被冬天夜晚的寒氣侵蝕得渾身發冷,聽到有熱水,龐津海就覺得嘴巴一陣口乾。
不過喝水前,龐津海還是警惕地問道:
“田恬恬同誌,確定是井水燒的嗎?”
田恬恬感覺自己迎來了關鍵時刻,於是假裝懵懂地問:
“是啊,怎麼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龐津海自打被革除高考資格後,他就收到了來自遠方倪雪的絕交信。
他最心愛的姑娘在信裡告訴他,自己不會跟一個高考作弊有汙點的男生繼續聯係,
以後他們再相見也隻是陌路人。
龐津海剛收到處罰,被全村人孤立,心裡唯一的光明就是心上人倪雪。收到訣彆信後,龐津海感覺人生整個都昏暗了。
他沒心情去聽父母心裡對他的埋怨,沒打算理村裡人對他的唾沫星子,隻想要報複害他至此的聶雪。
惡向膽邊生,龐津海見今天村裡組織文藝彙演,又聽說聶雪即將離開海家屯,他覺得今晚就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雖然半路碰上了挫折,但身心受創的時候,龐津海麵對田恬恬善良的麵容,無辜純粹的話音,隻覺得自己的人生又出現了新的希望。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女知青裡還有這樣善良體貼的好女孩呢?
她居然都不嫌棄自己渾身臟汙,也不顧聶雪的阻攔,一心隻想要自己能好過來!
龐津海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劇痛都減輕了許多,他甚至忘記了此刻村民都圍著,眼裡隻看得見田恬恬同誌懵懂純美的眼神裡帶著疑惑依賴,似乎想要聽他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