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被韓夫人所講的「約法三章」嚇得心驚肉跳,一句一個殺無赦,這也忒嚇人了!
韓夫人講完了規則,又笑著對陳、往二人說:“二位若想好了,就在這生死狀上按下手印。若不然,就請哪裡來的,還回哪去!”
桃葉很想勸王敬再好好考慮一下,但當著永昌王和韓夫人的麵,她不敢明說,就一直努力給王敬使眼色。
奈何王敬壓根沒往這邊看一眼,顯然他對於將要做的事十分確定,也並不覺得危險。
在他們前方放置著一張書桌,桌上有朱砂製的印泥,王敬就徑直走了過去,用食指按了印泥,又按在生死狀上。
陳濟不敢表現出遲疑,也照樣速速在生死狀上按了指印。
韓夫人將兩人手中的生死狀各收回一份,並拿筆標記上名字,又放回書櫃。
陳濟、王敬都保留著另一份生死狀,各自收好。
桃葉在一旁看著,覺得那好像現代的企業合同,一式兩份,公司與個人各持一份,隻不過,現代的合同不可能有這麼恐怖的條款……
手續算是辦完了,下麵該辦正事了。
司元終於問了王敬:“第八處金庫,在哪?”
王敬答道:“就在寧王宮地底下。”
陳濟默默聽著,這個回答,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
司元略笑,讚歎道:“孤王居於永昌十餘年,一日都不曾離開,卻不知每一縣地下都藏有金庫。令尊自遠方來,竟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給找著了,真乃神人!”
就這麼幾句不算很長的話,司元在講的過程中竟緩氣了兩次!
陳濟和王敬都察覺得出,司元的身體,不是一般的弱,大約也是因這個緣故,但凡需要長篇大論時,都由韓夫人代勞。
王敬向司元躬身一拜,象征性地謙虛了一下:“大王謬讚。”
韓夫人笑向王敬道:“能者多勞,這接下來挖掘金庫之事,還得多勞令尊費心。”
王敬仍頷首作答:“能為大王和夫人效勞是草民父子的榮幸。隻不過,金庫分散於永昌各縣,每縣都有百姓,金銀出土,最怕引人注目。倘或未完工時,消息傳出永昌,豈不惹禍上身?”
“王駙馬請放心,消息不會傳出永昌。”韓夫人說這句話時,看起來饒有把握。
陳濟暗思,韓夫人敢於這樣說,料想永昌邊界的每一條路都極有可能在永昌王的監控之中。可是,他幾次往返於永昌內外,卻不曾發覺邊界有人駐守。
王敬也聽出了這麼個意思,但他和桃葉是直接從高空飛進永昌的,更不可能知道永昌邊界有無防守。
司元向韓夫人擺擺手,慢慢發出了低沉的聲音:“世間從無萬全之事,王駙馬所慮有理,小心為上。”
王敬又躬身一拜,道:“若要掩人耳目,參與掘金之人需少之又少,還需找些彆的借口以動工,每次采出數量也不宜多,如此一來,必然耗時。”
司元淡淡笑著,並不在意:“三年五載也不妨事。練兵比掘金更慢,況且,最耗資之事並非養兵,而是有朝一日入京。”
說罷,司元看韓夫人一眼。
韓夫人乃囑咐王敬:“還請王駙馬在掘金時做好賬簿,若需動用,不必事先告知,記在賬上就行;若需人手,儘管隨時開口,各縣縣令皆可聽從差遣。”
王敬一一應承。
韓夫人又取出一方銅印、一封文書,置於木盤中,走到陳濟麵前:“宮中有一中郎將,名尚雲,大王以命其為左將軍;自今日起,陳濟為右將軍,一同帶領新軍。”
陳濟忙雙手接過銅印與文書,向司元一拜,又問韓夫人:“不知臣是否能見一見這位尚將軍?”
韓夫人道:“陳將軍不必心急,過兩日,尚將軍自會登門拜訪。”
陳濟領命。
桃葉看著陳濟手中閃閃發亮的銅印,覺得是個稀罕之物,很想拿來仔細瞧瞧,但她並不想拿陳濟的那個來瞧……她不自覺就替王敬問:“那我二哥是什麼官職?”
王敬看了桃葉一眼,他從沒想過要求官職。
司元卻很溫和地回答了桃葉的話:“桃姑娘見諒,孤王隻是個有名無實的王,其實地位遠不及王駙馬尊貴,不敢為王駙馬授予官位。”
桃葉聽得悶悶的,她不明白,司元不敢給王敬授予官位,那怎麼就敢給王敬分配工作、簽下生死狀?
但王敬此刻心裡卻在驚訝,永昌王竟然隨口就叫得出桃葉的名字!
司元又對王敬微微一笑,承諾道:“孤王若有一日入主京師,王駙馬當計首功,官職任你選。”
然而,王敬從不願為官,他突然長跪於地:“草民願為大王肝腦塗地,但不求官,隻求一件事。”
司元見他這般鄭重,十分好奇:“何事?”
“是草民向孝宗請求過的、但孝宗不能為我做主的那件事——廢除我與司姚公主的婚姻,準我將發妻滿氏遺體遷回王氏祖墳。”王敬說罷,深深一叩首。
司元甚是動容,他離開座椅,走到王敬麵前,親手將王敬扶起,連稱呼都變了:“世上最重情重義者,莫過於王賢弟。”
桃葉看著王敬那凝重的臉色,心裡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