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在一旁站著,默不作聲,他自然知道永昌王是看重王敬、偏向王敬的,不是現在才感覺到的,從在寧王宮時就已然如此了。
不過,他才不會在意這些。
以他對司姚公主的了解,一旦王敬與桃葉私奔到永昌的事傳到司姚耳中,司姚必定要鬨出個大動作,到時候,他不信永昌王還能像現在這樣喜歡王敬!
他眼下唯一擔憂的,就是去向司姚透漏消息的那個人,能否平安回到他身邊。
能在他落魄時追隨他的每一個人,他都很珍惜,他不希望其中任何一個出事。
離開永昌宮後,陳濟趁距離王敬等人較遠時,低聲問馬達:“上次你派出去的人是誰?”
馬達亦低聲答:“是屬下的堂弟,馬耽。”
陳濟聽了,擔憂更多。
太陽落山後,陳濟、王敬等返回哀牢。
王逸已在門外靜候他們多時,遠遠看到桃葉與王敬同乘一騎,因馬兒跑得快,使得桃葉在馬背上左搖右擺,那個模樣又讓王逸忍俊不禁。
丫鬟方晴張羅了一桌飯菜,王逸、王敬、桃葉、陳濟同桌而食。
飯桌上,難免聊起白日入永昌宮之事,陳濟佯裝得很隨意,就像閒談一樣向王逸請教:“世伯在永昌多年,可知永昌邊界是否有人暗中看守?”
王逸笑著搖了搖頭:“無兵看守,隻有山賊。”
陳濟好像明白了,永昌的山極多,山賊自然不少。
他知道永昌王是黑白通吃,可他沒想到,永昌王竟然通吃到這個程度!連山賊也可以?
那麼永昌郡內,還有幾個不是永昌王的人?
不過,陳濟轉念又一想:如果永昌王連永昌郡以內的人都不能全部收服,又怎麼敢覬覦天下?又怎麼值得他倚仗?
“山賊?”桃葉感到有些費解:“永昌遍地都是窮鬼,又很少有外地人來,山賊能打劫到幾兩銀子啊?”
王逸笑道:“永昌的山賊,大多聚集在永昌邊界的山上,他們打劫得都是永昌以外的人。”
桃葉驚奇得瞪大了雙眼,更加不解:“他們住在永昌的山上,然後還跑到外麵去打劫,劫完了再把財物搬回來,不嫌累嗎?直接去方便打劫的地方住,不是更好嗎?”
王逸雖是答複桃葉的話,卻湊向陳濟,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因為……這些山賊和你們一樣,也在永昌宮簽下了生死狀。”
在這一瞬間,陳濟感覺到,他的心思可能已經被王逸看穿了。
桃葉自以為恍然大悟,已經理解了永昌王的用心,忙跟王敬小聲嘀咕:“在寧王宮時,我就想著,永昌這麼窮,哪來的錢養活那麼多難民?敢情這是明目張膽的劫富濟貧啊!”
王敬隻是笑笑,他知道王逸要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陳濟聽見桃葉這番結論,也不禁發笑:“傻丫頭,永昌王結交山賊如果隻是為了劫富濟貧,那豈不成了土匪頭子了?還做什麼王?”
桃葉有點迷糊,但她不想問陳濟。
晚間,桃葉剛要躺下,忽聽見一陣敲門聲。
她想,不會又是陳濟來騷擾吧……於是不耐煩地問了句:“大半夜不睡覺乾嘛?”
門外傳來了王敬的聲音:“我隻是想問問你,今日摔下馬,到底有沒有受傷?”
桃葉一聽是王敬,慌慌張張踢上鞋子、打開門,滿臉堆笑:“二哥……是你啊……”
“我猜你一定受傷了,隻是礙於血色才不說,所以我來給你送藥。”王敬伸出手掌,掌中拖著一瓶藥,是之前他自己用過的。
桃葉沒有接,在這麼個靜謐的夜,王敬出現在她的門前,而她披散著頭發、站在門內,本該是一個浪漫的場景。
但他隻是為了送藥才來,她不知是應該感動還是難過。
如果她接了藥,王敬下一秒大約就會轉身離開了。
王敬望著發呆的桃葉,問:“你怎麼了?”
桃葉低下頭,露出一副嬌羞默默的姿態:“我的傷……大多都在背上,就算有藥,我自己又怎麼擦?”
王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他知道,桃葉的綠血是不能隨便叫旁人來幫忙擦藥的。
桃葉覺得,王敬不可能聽不出自己的暗示,她見王敬並沒有主動提出為自己上藥,心裡很難過。
她輕聲告訴王敬:“昨晚,也是在我睡前,陳濟來過。”
王敬抬頭望著桃葉,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他說,你心裡隻有滿堂嬌,名義上又是公主的丈夫,我卻隻管往上貼,是厚顏無恥!”桃葉拚命眨眼,要知道,轉述這些話,她是很丟人的。
王敬的目光更加迷茫。
“我是臉皮很厚,但還沒到恬不知恥的程度!”桃葉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去看王敬,她的眼眶內,淚光閃爍:“現在,我想你親口告訴我,我這樣天天粘著你,真的是厚顏無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