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不好打斷徐慕教書,就和桃葉一起在學堂外等,也順便欣賞著這園子。
然而徐慕眼尖,很快就發現王敬和桃葉在外頭,便提前給學生們下了課,拿著書走到院中。
“聽聞安豐侯身體抱恙,怎麼不好生養著?大老遠跑來?”徐慕笑盈盈,來到王敬和桃葉身邊。
那是在一株大桂花樹下,桃葉很喜歡那味道,也喜歡那落了一地的小小花瓣,因此停在此處。
王敬微微一笑:“不是徐大人叫我來的嗎?”
徐慕淡淡答道:“安豐侯可是個高人,我哪敢輕易請你?你左不過是怕你女婿受官家責難罷了。”
王敬長歎一聲:“一個再也站不起來的人,還能比誰高?何必取笑?”
徐慕又略笑,繞著王敬的輪椅看了一圈,讚歎道:“這東西不錯,新奇,便利。”
王敬雖看不見,也知道徐慕說的是輪椅,他手指劃過椅子左右的橫木,感慨萬千:“摯愛之人親手所做,自然是舉世無雙。”
桃葉站在一旁聽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徐慕點點頭,笑道:“安豐侯好福氣。”
王敬亦笑道:“徐大人叫我來,應該不是為了聊這些。”
徐慕在桂花樹下左右打轉,一直帶著笑意:“讓我想想,我要怎麼與你說呢?”
王敬又不禁發笑:“我知徐大人並非心胸狹窄之人,定不是為那件事跟我計較到如今。你約我來,應當是有重要的事,且又不宜讓人知道,故約在這僻靜之處。”
徐慕笑了笑,算是默認。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王敬重複著徐慕教的詩,乃問:“你是在為太子憂愁未來,不然怎麼想起教這樣的詩?”
“當年我在永昌,就是個教書先生,教過許多孩子,也算小有成就。來到建康,隻教太子一人,反而做不好。”徐慕低頭望著一地花瓣,眼神中閃過寥寥的失落感。
王敬點頭,道:“到底什麼事,你隻管說來。”
徐慕便說:“陳亮有一子,今年二十了,尚未婚配,我想讓你出麵做媒,將你兄長的長女,許配給陳亮之子。”
“陳亮……不是去交州了嗎?”王敬記得,前日與兄長討論朝堂之事,王敦曾說過,陳濟之父陳溫的副將陳亮,已經出任交州刺史,而且,為了讓陳亮能在交州任職,陳濟唆使司蓉公主在官家麵前強行將原任交州刺史調任彆處。
徐慕點頭,答道:“我的意思,就是讓你侄女嫁到交州去,做陳亮的兒媳。”
王敬生平還沒做過媒人,他有些納悶地問:“交州……有什麼特彆的人或事嗎?”
“這個……”徐慕笑得有些晦澀,“自然有些緣故,但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等你這媒做成了,我們才算真正的自己人,那時再說不遲。”
桃葉聽得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做媒成了,陳家和王家便是親家,怎麼會成你的自己人?”
王敬拉住桃葉的手,溫和地笑:“我想……這個交州,多半是與太子的前程有關。徐大人大約是想讓我大哥的女兒深入陳亮家,去做內應吧……”
“可一旦成了,他們就是真夫妻,你哪能保證她將來心向著誰?”桃葉不以為然,她不是聽不懂徐慕另有用意,她隻是認為女人才更了解女人。
“你說得不錯,就像司蓉公主,現在為陳濟辦事恐怕更多。”王敬握著桃葉的手,像是在肯定桃葉。
桃葉以為自己言中要害,難免沾沾自喜,不想王敬話風忽轉:“但我想,她永遠也不會背叛她的母家,所以官家才會許配這門婚事。”
桃葉這次算是真的聽懂了,可心卻砰砰直跳。
她很害怕,過不了多久,王敬又要卷入各種腥風血雨中,而她總是無可奈何。
天晚的時候,桃葉又按照王敬的要求,推著王敬來到王家,來到王敦所居的東院,隻見王環正在一個亭子裡逗妹妹王琅玩耍。
王琅是王敬、桃葉在永昌時,周雲娘所生的幼女,年紀尚小。
王環看到王敬和桃葉,連忙抱著妹妹下了亭子,前來問候:“二叔、二嬸。”
桃葉上下打量了王環,王環也算標致,舉止莊重,雖隻比王玉大幾個月,但看起來卻比王玉成熟得多。
王敬笑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與你父母還有你商量,我們進屋去慢慢聊。”
王環便將妹妹交於奶娘,引著王敬和桃葉去見王敦、周雲娘。
在周雲娘居室外的花廳,王敬向王敦和周雲娘講了徐慕所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