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源道:“也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吧……我每次去,覺著身邊的人瞞她得不少,多半是礙於她的病,不敢受刺激。她大概隻知道譙郡公召集人馬要為子報仇,彆的就難說了。”
王敬又問:“那尚雲呢?”
田源冷笑一聲,淡淡道:“早在陳家軍準備闖宮之前,就先劫持了尚將軍的父母妻兒。尚將軍自來最是顧家,隻能撒手不管。”
王敬又是一驚。
田源道:“現在連守城門的、守宮門的都是陳家軍,已經沒什麼事稀奇了,譙郡公即位,也就差個形式而已。”
王敬想起方才進城十分順利,想來陳濟多半已經知道自己的行蹤了,卻毫不乾涉,顯然對一切都很有把握。
田源又說:“還有一事。上次我的一個徒弟去給五兵尚書的夫人診脈,偷偷在牆外聽到,他們原來的打算,如果官家處死皇後,他們就要設法逼官家娶五兵尚書的女兒為後;如果官家不處死皇後,就以報仇之名闖宮。他們的算盤可多著呢。”
“多謝你告知我這麼多,天就要亮了,我要趕快去石頭城了。”王敬再次向田源告彆,讓楚黎、楚禾把輪椅抬回馬車上。
帶著一種本能的畏懼,田源又追到馬車下:“你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我的病,你最清楚……可是玉兒,她的路還很長……”王敬傷感著,低下了頭。
“可你不止有女兒,你還有夫人啊!”田源望著已經坐在車內的王敬,惴惴不安。
“她跟著我這些年,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離了我,或許她還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王敬不想再說下去,轉頭吩咐楚禾:“你就留在田家吧,保護夫人,如果我一去不回,你勸她……回她的老家去吧。”
說到最後一句,王敬眼角又淚光閃現。
楚禾聽得膽戰心驚:“侯爺怎能一去不回?夫人醒了,定要問的呀!”
“她若問我,你就說……是我負了她……”提到桃葉,王敬的語速越來越慢,不想再說,他放下車簾,揮一揮手:“走吧……”
楚黎再次駕車掉頭,趕往石頭城。
楚禾呆呆站在原地,看著車輪轉動,馬車又開始左右搖晃,車簾被寒風掀起,他清楚看到王敬眼眶中滾動的淚水最終還是落了下來,是多麼萬般不舍,卻還是要離開,看得楚禾也淚眼模糊。
田源也站在門前,望著馬車遠去,那車輪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聽著格外揪心。
“爹……爹……”田樂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田源回頭,隻見田樂快步跑出了家門。
“安豐侯呢?”田樂往街道左右探頭,沒看到要找的人影。
田源答道:“他去石頭城了。”
“啊?他怎麼能去石頭城?譙郡公最恨他了,去了哪還有活路?你怎麼不攔著他?”田樂焦急地跺腳。
“他要去救他的女兒,攔不住的,哪怕是以命換命……”說到這裡,田源感到一陣心酸。
田樂驚得兩眼睜得圓圓的,脫口驚呼:“他不能以命換命!桃葉已經懷孕了!”
田源愣了一下。
田樂解釋道:“你讓人送過去,我就診了脈。我雖醫術不精,還不至於連喜脈都診不出,她根本沒病,就是顛簸害喜太厲害,體力不支才昏迷而已。”
田源看了看馬車消失的方向,難免有些焦慮之感。
“不行!牽我的馬來,我去石頭城追他!”田樂一時腦熱,轉頭就讓人去牽馬。
田源嚇了一跳,忙拉住田樂,“你去做什麼?石頭城今日一定會血流成河的!”
田樂慌慌張張,就想推開父親,卻推不開,“所以我要阻止他呀!他不能死,他死了桃葉會活不下去的!”
“你要是出事了,我會活不下去的!”拉拉扯扯中,田源一個厲聲喝止,嚇住了正忙亂的田樂。
“他不會放棄救他的女兒,就像我會為了你不顧一切,你明白嗎?”田源再次嚴厲地強調著。
田樂不敢再說去石頭城了,隻能弱弱地問:“可桃葉怎麼辦呢?她醒了肯定會先問安豐侯呀……總不能看著她一個孕婦單槍匹馬跑到石頭城去吧?她身體已經很虛了,折騰不起的。”
田源思索了一會兒,輕輕道了聲:“哪個都攔不住的,也就隻能稍微拖一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