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口內部方正,灰水泥切口粗糙,手掌磨蹭生疼,供給摩擦力巨大,十分方便人借力竄進竄出。
明越整個人麵條一樣被卡在水泥道中,轉頭前後看,決定收回上一章吐槽金大摳唆、通風管修的窄小的話——
此舉也許就是為了防止某些傻學生跑進通風口和老吊爺嘮騷嗑。
朝天闕掏出手機翻看醫學院建築結構資料,朝通風口喊:“學妹,小心些!醫學院史上遺體捐贈者頗多,死後做老客的肯定不少。”
“通風口寒冷陰氣重,小心遇到老客作祟!”
遺體捐贈?
明越聞言一怔,腦海中很快閃過什麼,可惜她沒抓住:“放心吧學長——”
此時正是上課時間,醫學院裡靜悄悄的,出了鬨鬼這事兒後,主樓梯全部封鎖,沒什麼異常的偏樓還可以通到各層實驗室,所以學生們改道從偏樓上課,主樓梯空落落——搞得偌大學院幾百人上課,卻像是隻有朝天闕組六個人活著喘氣似的,陽氣稀微。
走廊裡灰霧彌漫,陰氣結網,朝天闕有點發冷,他不放心明越一個人爬通風口,和譚露商量後,兩人將符包中的陽氣符全掏出來,火機點燃,燒在通風口下麵——
冷氣下沉熱氣上浮,借助流體速度竄進通風口,希望能夠幫助明越些許。
活體實驗室偽天窗距離室外通風口很近,至多不過十米距離,明月沒幾步就爬到了。
水泥道內光線昏暗,灰塵四溢,唯一的聲響就是自己攀爬發出“擦擦”聲。
明越能感覺到自己的陰眼吸收陰氣速度越來越快,咒文傷痕隱隱發痛,蛇一樣攢動著,周遭陰氣密度快速攀升,空氣濕淋淋的,粘稠如實質。
她轉轉左眼,掏出符紙接點眼淚做成陰氣符,貼在通風格窗鐵杠上,做預備用,隨後摸出起子,三兩下起開合金架,視野隨即轉進低處——
居高臨下。
實驗室內一覽無餘。
三四米高的牆下,滿地都是兔子鬼,密密麻麻,仿佛長了一地粘稠濕漉的黑苔蘚。
明越:“……”
看的人密恐瞬間爆發。
她掏出陽氣符,串在氣/槍尖上,瞄準準星,準備射擊——
忽然來處傳來古怪嘯聲,像是潮濕的呼吸,呼哧呼哧響在耳邊,明越手一停,回望遠處嫋嫋升起的符紙煙霧,沒什麼異樣,她心大眼拙,舉槍射擊。
咄咄咄。
一串密響。
實驗室地上四方八角,連同間隔地磚都被釘上了符紙,符紙上連著細繩,方便提拉。明越壁虎似的扣著鐵窗摸出一張低階雷符,揉搓一把,猛地從窗口丟了下去!
像是一道閃電憑空出現在實驗室中,火焰從電光周圍泛濫。
轟隆隆,一連串爆炸聲響起。
伴著兔子刺耳的慘叫,灰團子在室內地板上瘋狂做伸展運動。
擴胸——
蹬腿兒——
仰臥起坐——
外頭撮符紙灰的兩個大三聽著淒厲的慘叫,齊齊手一停,譚露竄到門口往裡看,喜道:“成功了!”
水泥道中,明越掐著表,計算不會燒死兔子的最長燃燒時間,心中高興。
我咋這麼聰明。
明小月尾巴要上天。
符紙燃燒產生的火霧越來越濃,遮擋了通風口方向的視線,和濕噠噠的陰氣融在一起,陰陽對衝,不見融合,隻覺得熱愈熱,冷愈冷。
三十秒時間轉瞬即逝,明越捂著鼻子揮開霧水,想要提拉繩子,將網兜中叫喚的鬼崽子們提上來,然而右手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一樣,使不上勁。
可能方向不對使不上勁吧。
明越蹙眉,往深處爬兩步,從頂窗右邊爬到左邊,調轉過身體來,一個個提兔子網。
遠處傳來譚露的喊聲,她說乾的漂亮學妹!明越高聲回應,將兔子網綁在天花板上,像是吊起了一片灰蒙蒙的鬼花燈。
一二三。
七八/九。
明明是順滑如德芙巧克力的活計,卻越拉越費勁,越拉越困難,右手又被扯住,明越使勁拽,思忖這陰氣濃度夠高,黑的都快看不清胳膊肘了——她想借借著頂窗外的燈光看清網兜打結,結果,胳膊肘拽過來了,看清了,也看清了小臂上一隻老橘皮手緊緊地扣住她的活人肉,掐進衣服裡。
這手烏黑發紫,長滿暗紅皺紋,狹長密麻如蛇鱗,指甲很長,膚色像是缺氧壞死了。
明越:“……”
明越看看自己被撈住的右手,又看看一旁提著兔子的左手。
右手:“不是我。”
左手:“也不是我。”
那是誰的手?
想必是通風管的老住客們心寬體胖,想請我喝茶吧!
明越瞬間想過去望今朝,此起彼伏中爆發無窮力量,一把揪住老橘皮,扭頭在黑暗中使勁看。
老吊爺:“……”
老吊爺猛然和明越來了個十厘米親密對視,驚得七魄飛了仨。
水泥道外,朝天闕正掏鑰匙準備開門收兔子,猛然聽見一聲嘶啞淒慘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聲音粗糲乾嘎,明顯不是女聲。
朝天闕:“……”
譚露:“……”
兩人鬥雞眼道:“是誰?”
朝天闕:“壞了!肯定是學妹遇險了!”說完,他衝出教室,把住牆沿拚命往通風口衝。
譚露急得想打人:“你沙雕啊!那麼大尺寸爬進去個屁!”
此時通風口已經被陰氣牢牢實實堵上了,像一堵活人隔絕的氣牆,隻剩下蜿蜒如腸的水泥道,明越瞧著黑暗中老吊爺一雙幽暗灰綠的老眼蒙蒙發亮,硬生生掰開他的爪子,拉著他脖子上的上吊繩拖拽。
老吊爺:......
老吊爺:賊小兒!
老吊爺不甘示弱,三兩下將自己的“老夥計”往回扯。
狹窄的管道裡,老吊爺和明小月你來我往,拉鋸拔河,鬥得歡天喜地。
明小月爬爬爬,奈何那上吊繩長的很,拉住一頭還有一大截在後麵,她腳踝不知何時被拴上了,嚴重降低自體加速度,隻得在窄瘦的水泥道中爬蟲一樣撲騰,身後老吊爺嘶嘶作響,陰氣凝實,身體在水泥中竄進竄出若隱若現,像條黑色活蛇,張嘴就想咬明越的腳後跟,口腔腥臭長滿牙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