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被他一嘴黃牙嚇住,終於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麵伸腳朝他臉上狠跺。
外頭兩個大三聽到這聲音急得團團轉,譚露咬破手指染紅一張火符,就想丟進通風口,被朝天闕喝止:“你瘋了!”
“你想燒死學妹嗎?”
譚露對罵:“那怎麼辦?火為純陽,力克陰氣啊!”
朝天闕:“……”
朝天闕亂中取靜:“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水泥道深處,老吊爺被一腳蹬翻,不甘示弱,伸出做了‘美甲’的雙手,一麵妄圖掐住明越的脖子,一麵拚命往她臉上吹屍氣——
明越被兜頭噴了一臉,嗷嗷叫:“哇,大爺您多少年沒刷牙了!”然後,不負眾望的,吐了老吊爺一臉。
老吊爺:“......”
隔夜飯濃鬱噴香,老吊爺不堪羞辱,口中發出淒怨嘯叫,似驚似怒,想掐明越的脖子卻被她再次一腳跺開。
明越:“呸,得了您,吊死鬼一個,套活人不想著在個開闊地方勾引我上吊,倒想著爬水道來了!沒眼力見!”
說完,掏出三角尺照著老吊爺臉上使勁捅捅捅,染血的邊沿粘鬼既燃,老吊爺還來不及慘叫,像是黑暗的管道中引起明火爆燃,嗤啦一聲,火樹銀花一閃,吊爺就被明越飽含陽氣的沉血給活活燒死了。
大股的屍煙從火中竄出,罩住五官,宛如置身腐朽屍水坑,惡臭充盈水泥道。
明越被焚燒屍氣的味道憋得差點暈過去,口中發酸,她靈機一動,在狹小空間中摸出張儲氣符,排風機似的抽吸管道中的屍氣,一張滿了換一張,足足用了七八張。
儲氣符:“……”我招你惹你了,讓我吸這種垃圾。
完事後,明越在水泥道中艱難轉身,才發現剛才大亂鬥一通爬,這會已經不知道爬到那個拐角來了。
八方都是黑咕隆咚,四個灰蒙蒙的水泥通道通向未知方向。
明越:“……”
這醫學院果然是大災大黴之地!
細微灰塵落下來,明越揉揉眼睛,左眼吸飽了陰氣,黑暗中散發灰色毫光。
耳旁那奇怪的嘯聲又來了。
“活人,活人血的味道啊……”
“渾說,明明是陽氣味兒……”
“……在哪兒啊,在哪兒啊……”
這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聽的人頭皮發麻,像是活蛆悉悉索索爬了一背。
鬼魂的移動是無聲的,他們追隨著活人氣息而來,明越打小就知道這一點。
然而,這並不代表在狹窄如腸、布滿陰氣的通風道裡,遭遇十字路口,四麵八方都是‘老客’時,她還能無動於衷。
菊花手機的電量強如充電寶,明越看著手電筒慘白燈光中,四個管道口堵來看熱鬨的老鬼們,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明越:今天的黃曆一定寫著,諸事不宜。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老客衝著明越伸出手來,此情此景,嚇得死人詐屍。
也許醫學院舊址百年前是個亂葬崗停屍台也說不定呢,明越心中痛陳猜想,深刻反省自己的輕敵。
被黑暗遮蔽的前一秒,明越隻來得及做了兩個動作:一,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二,從包裡掏出僅有的一張火符,和沒用完的儲氣符疊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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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靈學院一屆隻收幾十人,少就三十多,多則四五十,新一屆三十掛零,直接全係做整班,選了個班長出來。
期末考試這等大事,自然少不了班長出頭的時候。
顏峻手機中係裡同學的私信,都是詢問期末考試的具體安排事情,心中盤算怎麼回複他們。
院陣鎮住了校園中的邪祟歪心,死人不冒頭活人常泰然。
然而,鬼魂們不出現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地府人手短缺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上世紀人口大爆炸到現在,滯留在陽間的鬼魂不知凡幾,統統現形怕是能將地球表麵壘厚個幾百米。彆的不說,至少封靈院陣能幫著包括金大在內不小麵積的鬼魂安眠大地,不要覺醒騷擾活人。
這一點,家裡搞地產的顏峻,比靈院其他學生體會更深。
金大曆史淵長,不知沉睡著多少英靈鬼魄。
院陣拔完第二天,顏峻就聯係上了大四的領頭郭天陽,希望能跟著前輩們取取經,為如何分配大一學生積累點經驗。
郭學長人很好,直接讓顏峻跟著自己小組,半夜就開始掃地海院。
三點鐘起來的顏峻有些懷疑人生。
半個夜晚加一個白天,地海院掃蕩一遍,顏峻一直保持高度緊張。
一波波鬼魂,有的是學院心有不甘的舊人,有的是周圍片區心懷叵測的活人,有的是靈氣蘊足的無冤鬼——顏峻還和地海院中一個看管昆侖山模型的鬼魂學長嘮了仨小時嗑。
今早大四生本著‘友愛後輩,多多掙分’的目的,和大三朝天闕組前後腳切入了醫學院,搞得做了兩回招待的陳紅梅學姐煩地一佛升天二佛出竅。
來到大廳,陰氣濃重,顏峻在地板血水攤中撿到了沉氣符殘骸,他心下凜然。
大四學長們對著廳中正冠鏡嘀嘀咕咕:
“怪事,哥哥我瀟灑帥氣,這鏡子咋照起來這麼醜。”
“是啊,你醜也就算了,我咋也這麼醜。”
“你們瞧,邊沿有手印,這鏡子被人扳動過——”
同組學霸學姐拋出一把顯影粉,清清楚楚顯示,滿地綠腳印,左邊通道有,右邊通道也有。
學姐看顏峻研究顯影粉,笑道:“彆急,學了陰陽通感,你們也會做這東西。”
最後,大四組決定從中央草坪切入一樓正東,直接突進大體形態標本冷藏室【注】——俗稱停屍房。
開門冷氣撲麵,顏峻跟著大四生輕手輕腳走進冷藏室,寬敞房間內兩側立滿了金屬色冷櫃,裡麵睡滿了為醫學教育事業做出貢獻的前輩——
顏峻沉默片刻,給各位冷櫃裡支離破碎的前輩鞠了三個躬。
然而,第三個躬還沒鞠完,頭頂上通風口乒乒乓乓一通亂響。
“……”
大四生齊刷刷舉起家夥。
隻見通風口風扇一開,一個人灰頭土臉從天花板滾摔下來,砰一聲巨響,正好砸在骨頭盤裡,前輩們的腿骨、脊椎骨、手指骨,刷拉拉掉了一地。
眾人連忙靠近幾步,見這人形容淩亂、衣帶血痕的爬起來,一瘸一拐。
顏峻:“……”
顏峻錯愕:“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