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學長們不動彈,她分辨片刻,自己走上前去,撕了一個鬼臉上的金漆,問道:
“勞煩問一句,前輩。”
“活體實驗室的兔子,是不是和您有關?”
金光神咒被去掉才發現,這是個中年女鬼。
她看起來麵目和善,她瞄兩眼明越,不答反問,慈愛道:“靈院的孩子?”
忽然被降輩的明越:“……”
明越背後有點出汗,從小父母去世的早,親戚也都咄咄逼人,她真不擅長應付這種諄諄長輩範兒。
顏峻上前,一把將她拽到身後,“前輩您好,我們是靈院的學生。”
“請問您是……醫學院以前的教授嗎?”
女鬼點點頭,饒有興味問道:“小姑娘,你怎麼知道活體實驗室的兔子和我有關係呢?”
明越從顏峻身後冒頭,指指她的衣服:“我看到兔毛了,也許您是之前照顧活體實驗室動物的老師。”又指指其他鬼:“其他鬼就沒有。”
其餘學生心中一驚。
這學妹好敏銳的眼神。
女鬼:“……”
女鬼笑眯眯道:“不如將我的同事們放開,大家好好聊聊?”
徐淼淼興奮拍手:“也不錯。”正好聊聊一個鬼如何散播陰氣聚形那麼多兔子的問題,研究研究。
明越:“不行,沒商量。”
兩人同時出言,話截話,也同時停止。
徐淼淼:“……”
明越:“……”
明越認真道:“學姐,陰陽不同道,不是一路人,放鬆警惕不可取的。”
徐淼淼:“可是如你所說,這是咱們醫學院的前輩,之前在活體實驗室養過兔子的——”教授不會害學生。
明越心道,我還能被自己的話絆住?
隨即她爽快道:“既然心好,也許老師不會介意綁著金光神咒說話的。”
徐淼淼:“倒也是哦。”
女鬼:“……”
同學,你咋光速倒戈了?
明越盯著女鬼的表情,心中狐疑。
她不對這女鬼的教師身份表態,她隻是發覺這滿地人棍,身上綁縛的因果鏈顏色五花八門,有的滿身泛紅——雖然不是血紅色,有的則是平和的淡綠。
明越:“……”
醫學院招收教授怪不挑的啊,啥人都收?
這滿身掛紅,不知道乾過多少入陽間刑法的事情。
除非他們不全是醫學院教授。
明越陰陽眼有異,看鬼的麵目含糊古怪,看因果鏈倒是比彆人準的多——
畢竟,一堆五顏六色的油畫中去辨彆因果鏈和黑白畫中的“找紅花”相比,肯定是後者更好分辨。
明越對自己六十分剛及格的陰陽眼也不苛求啥了。
能看見因果鏈就行了,還要啥自行車。
再看眼前和郭天陽幾個嘮嗑賊開心的女鬼,明越發現她身上因果鏈半綠半紅,不正不邪,和外表的慈善很不對付。
明越沉思片刻,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遞給顏峻:
【班長,你看這女鬼身上因果鏈是什麼顏色?】
顏峻遮掩著讀完,看明越一眼,在她手機上打字:
【雲裡霧裡,我看不太清,看到幾條綠色的】
【你能看清全部?】
明越心知此刻坦誠能夠拉來盟友,便坦白說:
【能】
【我陰眼怪得很,看鬼長相都像小豬佩奇,看因果鏈像是看白雪中的黑狗,1080P超高清】
【這女鬼身上有殺孽,不對勁】
顏峻:“……”
這清奇的比喻著實震撼了顏峻。
他表示不想和明越說話,並向她扔了一隻佩奇。
因果鏈之於鬼魂,如骨骼血液之於活人。
直接看到因果鏈,就像是肉眼看活人。
人家看美醜,你倒好,透過現象看本質,直接看人皮裡的心肝脾肺腎一樣。
你那是眼睛還是手術刀?
寒氣如手,順著顏峻的背脊往上爬,他簡直要分不清明越和滿屋鬼魂相比,到底哪個更可怖了。
顏峻接著打字:【確定?】
明越:【為什麼不呢?】
顏峻沉默,從背包裡掏出幾本書來。
明越定睛一看,嘿,是馬原課本、毛中特課本還有一本醫學教科書,婦產科學。
她翻翻婦產科學:“……”
明越用一種看變態的眼神盯著顏峻。
顏峻低咳,尷尬解釋道:“晚上來醫學院之前去圖書館借的。”
“醫學課本實在是太厚了,就這本薄一些,彆多想。”
“給你一本,待會實在不安心,就把這書往往前扔。”
這頭,女鬼已經利用自己超凡的親和力和幾個學生聊的熱火朝天,其餘人棍被金光神咒綁著,捆成金樹,隻能當擺設聽著幾個活人聊天。
郭天陽裝模做樣喟歎:“醫學院的曆史真長啊,老師們為了學院建設真是用心良苦。”
“竟然去世後都願意捐贈遺體作為教學用具,實在是令人敬佩。”
女鬼笑笑,“應該的。”
“不過能留個名字總歸是好的。”
郭天陽也是深感愧疚:“說的是啊,學院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刻遺體捐贈碑,實在是太不儘責了。”
“是我們本代人對不住前輩啊。”
女鬼沉默片刻,笑容滿麵問:“所以,小同學,願意幫我們刻碑嗎?”
郭天陽:“……”
郭天陽正斟酌如何回答,旁邊有人發聲:“慢著。”
“此事有詐。”
明越舉手發言,盯著女鬼胸前那條血紅色的因果鏈——
那鏈子穿進她胸膛裡血肉模糊,淌出一片黑色汙血,像是綁住了她不再跳動的心臟。
女鬼將頭轉向明越,笑容和善敦厚,像是蒙了一張冰凍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