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山醫院六樓的天花板真是“出類拔萃”。
把明越的隔夜飯都要嚇出來了。
和這一頭頂的人頭手腳比起來, 婦科的白帶味簡直美味如大吉嶺茶。
陳修吸口氣, 偷摸將煙熄了, “站在學妹身邊真好啊,暖和和的。”
明越回神,“學長, 你說什麼?”
說你陽氣強唄, 陳修睨她一眼,笑道:“沒什麼。”
“稍等, 幫我看著點人, 我給周靜仁打個電話。”
“噢。”
明越乖乖應下,將綠植旮旯讓給陳修打電話, 同時好心叮囑:
“學長你注意點,我剛看到這兒有人吐痰。”
陳修:“……”
陳修抬頭將小學妹腦袋擰向護士台方向, “好好看著。”
身後陳修聲線平穩和周靜仁溝通, 冷淡的聲音不仔細聽, 絲毫不會發覺兩人互噴多麼激烈:
“大仁哥,你仗義啊,撈來一幫兄弟給你填屍坑嗎……”
“……什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野餐群裡瞎掰什麼?”
“再說脫罪的話, 我就讓你看看寶山醫院六樓的天花板有多美麗!”
“鬼差?牛頭馬麵還是黑白無常?”
“……封了多大範圍?”
聽到鬼差二字, 明越耳尖動動, 想到了高鐵上“麵基”白無常的經曆。
高折帽, 穿長袍。
陰氣如海, 鬼麵無情。
手機提示微信消息。
是顏峻。
明越看畢, 給顏峻回複:
【@明越:我們來的早, 運氣不錯,混進醫院了】
【@明越:在六樓婦科,產科有警察,不好進】
【@明越:班長我和你講!這六樓的天花板,真的,賊好看,有機會你上來瞅瞅,保證你不虛此生】
明越盯著一條正在頭頂天花板上亂動的嬰兒腿,真誠像顏峻推薦。
【@明越:行啦。能進就進,進不來就外圍幫忙嘛,聽陳修學長的意思,這事兒可能不小,咱們也都還是小蝦米,說不準也就是進來看看】
醫院外。
顏峻舉著傘等紅燈,路對麵冒雨打電話吵架的周靜仁學長映在雨中,煙霧蒙蒙。
顏峻心知自己來的不早,結合明越剛才的話,再加上之前群裡互相留的招呼。
可能有七八個學生已經潛進了醫院。
他又看看醫院門口嚴肅交涉的警察,隨即黑條幅將醫院門診樓封住,一乾人等全都被轟了出來。
顏峻心中一緊。
他將院外所見發給明越。
【@顏峻:小心,跟緊前輩明越,我看到警察封院了】
然而,消息送出良久,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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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樓婦科充滿了“大吉嶺茶”的味道。
陳修吵架吵得頭昏腦脹,還得聞這些味兒,他心底發誓,出去一定要狠敲周靜仁一頓。
回頭一看,小學妹不見了。
跑去和病患護士聊天去了。
陳修:“……”
陳修瞧明越笑靨如花,心道在婦科這種陰盛陽衰的地方,美男計套話不比美人計管用?
於是他也湊上去。
明越一本正經裝校報記者,也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金大新傳院學生證:
“是呢,我們就是想采訪一下——”
她神秘指指樓上,頭頂上正好一顆嬰兒頭顱緩慢轉過脖子,將無神的眼珠對準明越,明越手指一停,“——樓上那麼多警察是咋回事啊?”
回話的小護士還是個護生,頭一次被采訪很羞澀,但是被問的問題讓她麵色為難:“就是……一些糾紛吧。”
明越很認真的記錄,“請問是護士和老師之間嗎?”
護生:“……”
護生一瞬間眼眶發紅,擺手捂嘴,跑開了,留下明越在原地傻眼。
陳修哼聲:“傻了吧。”
明越敲手掌,“這證明我問對了!”
陳修翻白眼:“那姓林的菜鳥警察都看得出是師生糾紛的鍋好嗎。”
明越不理這個憤青學長。
六樓走廊長直,兩側都是病房門,開開合合,不少穿著病號服的阿姨嬸嬸扶著腰在走廊慢慢踱步,後麵跟著慫了吧唧的丈夫。
幾個阿姨聚在邊側綠椅子上嘮嗑,說說笑笑,正好另一個護生推著加藥車走到她們身邊,很熱情地加入,和病人聊在一起——
明越盯著她們,“學長,斬鬼斬鬼,了解生怨的緣由是不是更容易一發必中?”
陳修點頭:“當然。”
明越:“那演場戲如何?”
陳修:“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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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佳是附近醫科大的護理係學生,和她一起的還有一波實習同學,大家一起包圓了寶山醫院大半科室。
她為人最是健談嘴碎,說話添油加醋卻也挺起來賊有意思,從產科輪轉下來婦科沒多久,就哄得科室裡護士老師們眉開眼笑。
科室裡的老病號們也喜歡她。
這會過來換藥,看到熟悉的病患,就陪著聊了兩句。
沒聊幾句,長椅上坐下來一對愁眉苦臉的小夫妻。
男的帥女的美。
就是兩個人都掛滿愁容,李佳佳熱心腸發作,推著藥車過來問詢:
“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女的摸摸七八個月的肚子,不好啟齒,男的嫌棄推她一把。
看這情況,旁邊坐著幾個婦科病患嘀咕起來:
“現在的孩子啊,這才多大,都要生了。”
“就是,我看也就一個十八九,一個二十出頭。”
“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怪事兒,這麼大月子了,跑婦科來乾什麼?”
女的耳朵靈,聽到這話都快哭出來了。
李佳佳心軟,趕緊勸老病患幾句,溫言說:“看您也是身子沉不方便,是不是該去產科做個產檢看看?”
男的歎氣:“我們剛上產科去過了,裡麵警察不少,看診都不讓了,也就還在住院的能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