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聲。
門撞上。
陽火眨眼衝到七樓門前,絲毫不認明越這個做符人。
明越毫不猶豫將礦泉水從頭上倒下來,掏出陰符貼在腦門上。
陰氣親水,順著渾身濕氣流淌,是眼下規避陽火最簡單的方法。
陽火親身,陰陽消融,明越站在火中行走幾步,浴火打開七樓樓梯間,眨眼從樓梯間竄進了七樓產科。
此刻,她渾身濕淋淋的樣子就像個水鬼。
七樓走廊亂哄哄一片,著火險情讓所有人慌成一團,醫務人員忙著安撫病人,警察忙著救火,滿走廊都是腳步踩踏聲。
明越低頭行走,脫掉外套,綁起頭發擦乾臉,將背包塞進上衣裡,扶著肚子行走,看著就像是剛從廁所洗完澡的待產婦。
警察轟隆隆從她身邊衝過,根本沒看她一眼。
明越鬆口氣,邊給等在六樓電梯旁的陳修發消息,邊打量七樓。
七樓一共二十開房間,四十單間。
共三處黑色警戒線區。
長直的視野暴露在明越的陰陽眼前。
科室中長滿了黑色嬰靈。
地上,牆上,頭頂上,灰黑叢叢,密密麻麻。
成片成片的黑色秧苗,他們唧唧咯咯的哭著笑著,仿佛地板是水麵,鬼魂在裡麵浮沉泅泳。
眼下火焰燒熱了地板,嬰靈哭泣尖叫著往樓梯間反方向逃竄,
明越:“……”
明越心中生寒氣,低頭看,一隻嬰兒的小手從地板中冒出來,拉住了她的腳踝。
她蹲下,伸出手指摸摸小嬰兒的手指。
嬰靈的腦袋眨眼從地板浮出來,瞪著紅眼珠,張嘴咬住明越的手指尖。
陽血放出一絲。
瞬間點燃了魂魄,嬰靈尖利慘叫,渾身黑氣蒸騰,瞬間被燒得灰飛煙滅。
這滿地,竟都是怨鬼。
明越看著滿地遊動、躲避自己的小鬼,不知為何忽然很想哭。
陳修上電梯時碰巧遇到摸進來的周靜仁和顏峻,三兩句交代清楚現狀。
陳修問:“大仁,你電話裡說鬼差封鎖寶山區,真的假的?”
周靜仁拉開背包清點符紙武器,翻白眼:“我騙你乾嘛。”
“黑白無常已經在在寶山區周圍拉開封鎖陣了——”
“——越界魂靈者,統統燒死。”
陳修心中一沉,“到七樓了。”
電梯一開。
一圈黑色警戒線。
七樓兵荒馬亂,充滿產婦的尖叫聲,陽火有力驅散了醫院不通氣的古怪味道,燒淨邪祟。
陳修等三個男青年,趕緊按照明越留下的信息指示,往左側通道跑。
明越正在被封鎖的護士長辦公室裡,盯著空調通風管處。
三人一進來,明越也不回頭,衝陳修伸手,“學長,借你外套一用。”
陳修挑眉:“作甚麽?”
顏峻看明越頭發濕了一片,抱著濕淋淋的外套,挺著一個假肚子,將自己的脫了遞給她,“用我的吧。”
明越衝班長眨眼,“謝啦,班長。”
“我剛才裝產婦進來的。”
“要生了,沒點男方的東西在身邊,不奇怪嗎?”
那她穿異性外套,不就相當於默認兩人扮夫妻嗎?
顏峻瞬間想明白,熱氣爬上臉龐。
周靜仁說一句我去外麵看著,你們快點,隨即推門出去。
陳修掏出顯影粉,“有什麼線索?”
明越指著辦公室空調管道處,那裡被用黑線筆畫了一圈人型形狀,顯示著護士長吊絲時的體態,通風管作為證物早已被卸掉了——
明越一灰一黃陰陽眼閃動著微光,“兩位,你們看得到這隻鬼嗎?”
顏峻陳修定睛細看。
顏峻眯眼。
他隻能看到那裡一團陰氣攢動,很淺淡,聚成淡灰色。
並沒有鬼。
陳修沉聲:“想說什麼直說。”
明越站在顏峻旁邊,“班長知道我眼睛有毛病,看鬼的形態很不準確。”
“但我看因果鏈很準。”
“因果鏈隻有有智有靈的魂魄才會生長。”
“我在那裡——”明越指指空調人型區域,“——看到了一團血紅色的因果鏈。”
“你們說,這裡是不是有一個魂魄?”
“如果是的話,是誰?”
“她為什麼陰氣聚形都做不到?”
顏峻:“……”
陳修:“……”
室內一片死寂,無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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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的火莫名其妙熄滅了。
消防栓剛打開才多久,火焰竄奔過去剛過四樓,就跟遭遇了水幕屏障似的,嗤啦滅了。
小林舉著泡沫滅火器:“……”
身後一臉黑灰的警察兄弟:“……”
這一通烏龍火燒的人煩躁無頭緒。
地上有東西。
小林從泡沫滅火器的白/粉中翻找出來一張黃紙,被燒得半半拉拉,殘缺的圖樣他認不出,但不妨礙他想起一些人。
這是道符。
斬鬼師畫的。
小林心中篤定。
這火。
這火是故意放的。
身後一個兄弟福至心靈,忽然拍腦袋:“壞了,七樓現在沒人守著!”
小林心頭一緊,條件反射脫口而出:
“怕啥,李哥,產科這麼黴。”
“常人都躲著走,誰會湊黴頭往裡進?”
“咱還不如趁這功夫,查查起火源頭。”說完,他將殘缺破爛的符紙悄悄藏起來。
我真是瘋了。
小林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