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在群魂環繞的輪回池旁,跳進倒流河是一個多麼冒險的舉動。
畢竟,如李鶴蓀所說,現在的酆都隻有一條河。
它叫忘川。
明越知道。
然而,李鶴蓀說的那條忘川是景區河,清澈見底。
明越心知肚明,自己看到的這條臟河和乾淨二字一個字都沾不上。
地府水鬼從水中來。
地府長河隻有一條。
這條河就是忘川。
沒人知道忘川有多少公裡長,想來地獄位麵也不會像凡間這麼庸俗,統計數據非要計較個最長最大最高。
明越隻知道,如李鶴蓀所說,酆都唯一的一條河經北區東區,過中央三個公休區。
她在賭。
賭這條詭異的倒流河是忘川,而忘川要去朝聖北陰帝廟,一定經過中央區。
河水彼此簇擁著寸寸上升,月亮越來越近,深藍色的天空目之可見放大。
嘩啦啦。
這條亙古罕見的倒流河,浪花朵朵朝天飛,演繹著地底的風光承接地表的月亮,打濕土地,明越擦擦臉上的水,不知為何,心中翻湧的都是回憶,層層疊疊如棉絮蒙住眼睛。
忘川之水,回溯記憶。
地縫頂端近在咫尺。
鏘一聲。
她將四叉戟牢牢鑿進潮濕的土壁中,頂端拴上繩子,隨後利索跳上鋼叉柄,雙手牢牢把住了深淵邊沿!
明二哥心中撒了把鱷魚淚。
太不容易了,終於爬上來了。
隨後她用力拉拽繩子,將鋼叉拖上來。
忘川河在她腳邊歡快流淌著,到了地表的一刻,一切倒轉,河水屈服於陽間的物理規律,開始順著地勢流淌,明越看著清亮的水流,心中感慨萬千。
好吧,我跟著你走。
請帶我去中央區。
明越小跑著,追著月光下的忘川河而去。
北陰帝廟前一片混戰。
從地縫中爬出來的活屍將學生們亂鬥的打算全部打亂,這會兒沒人顧得上搶奪通訊器了,全都嗷嗷叫著、換著花樣降伏活屍。
但是,這數量太多,學生太少。
活屍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地縫中爬出來!
蘇修一刀劈開一具行屍的脊椎,心急如焚,他左右看看,發覺封靈院人頭數還好,忙對著通訊器大喊:
“郭天陽!報恩殿那邊怎麼樣!”
郭天陽的聲音亂七八糟傳來:
“嗷嗷嗷嗷!和你一樣!”
“臥槽!哪兒來這麼多大粽子啊!”
“酆都地穴蓋子被掀開了嗎?!”
陳修靈活轉手,幫著不遠處力有不逮的蘇灰削掉了一顆腦袋,喊道灰姐!平時彆光顧著心戰好歹練練硬家夥啊!隨後回答郭天陽的話:
“亂套了!”
“今年考完我一定要告死斬鬼師協!搞什麼!一個學妹剛掉進地縫,轉眼活屍群就爬上來了!”
“咋不上天啊!”
“學生不是人是不是!”
郭天陽對著噴:“大佬你吼我作甚麽!”
“感謝高鐵來的路上我們還遇了一波好不!”
“要真他娘毫無經驗,等著被包餃子吧!”
“行了,不跟你扯了!我還要負責報恩殿這邊調度呢!”
陳修忙跟一句:“緊著點皮!你那組低年級多!彆讓小花骨朵們被禍禍了!”
話還沒說完,頭頂一爪飛來,陳修差點來不及低頭,隨後人頭落在他脖子裡,嚇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隨後撲通落在地上——
蘇灰拍在地上一張金光神咒,定住一片將陳修拉出來,擠兌道:“如何修哥,還說不說我不會硬家夥了?”
陳修:“……”
陳修能屈能伸,抱拳:“感謝灰姐救命之恩!”
蘇灰搖頭一笑,看著滿場狼藉,學生們負傷無數,她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不說彆的了。”
“陳修,想想辦法吧。”
“現在才將將十二點。”
“這要是一直到三點考試結束,我們的同學……肯定要有人交代在這。”
蘇灰頓了頓,強調道:“這隻是考試。”
不值得付出生命。
這隻是考試,主辦方這回的罪過大了!
兩人同為學生會主席,陳修瞬間明白蘇灰的潛台詞,心生一念,貼上淨口神咒,對北陰帝廟前的學生群喊道:
“有沒有渝大的同學!”
“麻煩過來一下!”
“封靈和帝大有請!”
“我們就在北陰帝廟左數第三根廊柱前麵!”
說完,他推開一張風符,挾裹著玄蘊咒飄在空中,化作一道屏障,擋住了嘶吼的活屍。
蘇灰:“……”
蘇灰:“為什麼不說是‘帝大和封靈’有請?”
陳修翻白眼:“你屁事兒怎麼這麼多!”
“得找個熟悉情況的人過來,問問。”
“不然,我們這消息對等性,也太差了。”
明越趕來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這滿地的人!
黑黑紅紅!
死活都有!
月光給掛彩的學生和活屍們鍍上相同的光亮,光輝燦爛,映襯著血色分外鮮豔。
明越瞅準一個空蕩,踢起一腳河水,擋住一個撲來的活屍,趁機衝進亂鬥人群中。
巧合說來就來。
能相見的人,無論多巧,總能相見。
隨便紮個人堆,就能望見李鶴蓀近在眼前,眼瞅著要被活屍一爪子挖掉眼睛,明越從背後將行屍捅個對穿,隨後丟開,對著驚魂未定的李鶴蓀調侃道:
“鳥哥,你行不行。”
“多年不見,打架不進反退啊。”
明二哥頂著一臉汙水印子大笑起來,混身衣服亂七八糟。
李鶴蓀:“……”
李鶴蓀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月光下,他從沒覺得明越長得這麼好看過。
明越:“我說,你愣什麼,我——臥槽。”她猛地被李鶴蓀撲上來抱住,他一邊死命捶明越的後背一麵破口大罵:
“媽的!你沒事兒不早說!”
“操!身上難聞死了!”
“你他娘掉糞坑了嗎!”
“明二你嚇死我了!”
明越:“.......”
明越又笑起來,和表哥時隔多年,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