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琉璃的蹤跡(上)(1 / 2)

山雨欲來的山中家,與之相對的是風起雲湧的鐮倉。

從八月開始,到如今的十一月,幕府一直都處於動亂之中。

鐮倉七年八月,源賴家被生病,退出幕府的實權,交出權力。

9月,外戚北條時政直接廢了源賴家,擁立他的弟弟源千帆為將軍,並誘殺了比奇一族的首領,將其滅門。10月,源千帆受到朝廷冊封,並更名為源實朝。

源實朝成為了新的將軍,於是源賴家的存在就變成了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

十月中旬時,兩人見了一麵,這也是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在一間偏殿,源實朝召見了他的親哥哥。這是無任何外人在場的私密對話。

源時朝穿著將軍的常服在自己親哥哥麵前,炫耀並鄙夷道:“哥,見到將軍,你為何不跪?”

源實朝其實此時才隻有十二歲,他年幼穿著寬大的服飾,略顯滑稽,但他自己不覺得,反而十分得意。

“弟弟,當個傀儡,你這麼高興的嗎?”源賴家臉上掛滿了不屑。

“傀儡?我會證明我會比你做的好,源氏的天下,父親的天下,當由我來守護。”源實朝大聲喝道,他激動的很,“一直以來,我都將哥哥當成榜樣,可是,你當了將軍之後做了什麼,你在一點點的讓出你的權力,讓將軍的威名成為笑柄,讓源氏蒙羞。你做不到的事情,弟弟會幫你做到。”

麵對弟弟激動的質問,源賴家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源實朝皺眉道。

“愚蠢的家夥,你所謂的守護父親的天下,難道是與虎謀皮,讓自己成為傀儡嗎?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不選這一條路,而是冒險對付結成朝光嗎?你終究隻是一個孩子。”源賴家恥笑道。

“對付結成朝光真是你走的一步臭棋。在我看來,在羽翼未豐之時,隻有忍耐,要像父親當年一樣忍耐,一時的傀儡,並不是一世的傀儡,我有的是機會。他們都將我看做孩童,這恰恰是我的機會。”源實朝狠狠道。

“天真啊,天真。你有什麼機會,幕府內有人支持你嗎?你有自己的勢力嗎?你有自己的軍隊嗎?母親,還有外公,會將你看的死死的,你的身邊全都是他們的人,你怎麼破局?”源賴家搖頭道。

“父親死前曾給了重忠大人遺言,讓他守護源氏的天下。隻要我爭取一番,定能獲得支持。現在隻要你點頭,讓三浦和千葉支持我,我未必不能逆風翻盤。”源實朝低聲道。

“重忠雖為守護,曾忠心於父親。但是他並不忠心於我們。他不可信。”源賴家搖頭道。他是一個極為細心的人,因為重忠守護的是源氏的天下,但並不是他們兄弟的天下。弟弟以為這沒有區彆,但這是有區彆的。

正因為有區彆,所以重忠才可以毫無負擔的在放逐尾原景時的名單上簽字,更何況兩人本就有私仇。正因為有區彆,所以他才會參加對他嶽父比奇一族的圍剿。守護源氏的天下?從他的行為來看,他已經倒向了北條家,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嗎?弟弟還如此天真啊。

因為他的天真,使兄弟相殘。

“我憑什麼幫你?”源賴家質問道。

“就憑現在我可以保你性命。”源實朝認真的說道。

“你?就憑你?”源賴家哈哈大笑,笑完臉上卻布滿怒氣:“我的長子被北條一族殺害,二子公曉被逼出家,三子榮實死於暴亂,四子禪曉被北條一族用刺客殺害,才兩歲的女兒竹禦所也被抱走,他們做的如此之絕,怎麼會放過我?他們對源氏已經失去敬畏,你有一天也會步我後塵。你憑什麼說保我性命?”

“母親會幫我的。”源實朝大聲喝道。

“母親?哈哈,她更相信她的娘家,而不信她的兒子,若在二者之中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她,讓我覺得惡心。你也是。”源賴家狀若癲狂,瞳孔放大:“弟弟,殺了我吧,讓我看看,你為了權力到底可以做到何種地步。與其死在北條氏的手裡,還不如死在你的手裡,來,來啊。”

“你瘋了。”源實朝接連後退好幾步,他被嚇到了。他搖頭又歎氣:“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源氏的天下一步步被蠶食,為此,我隻能與虎謀皮。哥哥,我會將你流放到伊豆修禪寺,你生病了就在那裡好好靜養吧。”

“伊豆?北條氏的老家,那是父親與母親相識之處。當初母親可以為了愛情與一無所有的父親私奔,現在母親為了權力卻可以將自己的兒子置於死地,到底哪個才是她呢?”源賴家滿是嘲笑。

源實朝此時正欲說什麼,外麵忽然有人稟報北條時政到來,源實朝頓時收起複雜的情緒,變成一個孩童該有的模樣,天真又無害的喊道:“外公,您來啦。”

源賴家冷眼看著這個隻有十二歲的弟弟。弟弟在這個家族中唯一學會的可能就是演戲,但是這不足以改變局勢,弟弟卻還在幻想能逆天改命,終究隻是一個孩童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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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時候,木旅白和灰就開始趕路回鐮倉。隻是兩人都受了一些傷,一直到九月初的時候才回到鐮倉。

兩人剛回到鐮倉就趕上了滅比奇一族的大行動。若是回來的早些,他們或許可以加入其中。因為時間的關係,他們剛好錯過,兩人懵懂的看著曾經勢力滔天的幕府守護就這樣被滅了滿門。

灰一直比較呆,她並不太在意哪個大人物死或者活,對她來說隻要有飯吃就行。而對於木旅白來說,他一直的願望就是天下太平,為了這個天下太平他才會去殺奈良櫻落,然而幕府的亂象卻讓他動搖了。

他以前一直堅信,哪怕是外麵亂成一片,作為幕府中心的鐮倉也不會亂。但是事實是鐮倉不僅亂,而且殺的血流成河。而那些讓他仰望的大人物們卻一個個的冷眼旁觀。

甚至禦家人的信仰,在他眼中無所不能的將軍,就那麼堂而皇之的被趕下了台。作為這個大時代下的年輕人,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他看不清這個國家未來的路。他討厭打仗,但是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到,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舊秩序崩塌了,新秩序就要用血來書寫。

因為源賴家下台,連帶著夫人北條政子也失去了掌控幕府的能力,這個時候反而沒有人追究他們辦事不力。反到是三浦明找到了他們,詳細的問了奈良櫻落殺三浦暗的細節,因為兩人實話實說又比較誠懇,反而得到了三浦家的一些賞賜。

他以為三浦家會找奈良櫻落的麻煩,他已經懇求三浦家主希望同行,嘴上說的是要一雪前恥,但是心裡真正的想法還是想看看奈良櫻落的極限在哪裡。

隻是三浦家在舉辦了葬禮之後,卻並沒有去找奈良櫻落的麻煩,反而安靜了下來。

於是木旅白就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十月底。

然而三浦家卻還是毫無動靜。

十一月六日晚,在一處飯館中,木旅白約見了灰。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灰了。因為灰隸屬於北條政子手下的殺手組織羅刹,往往能接觸到一些更隱秘的消息,所以抱著套消息的想法,他請灰吃飯。

灰最喜歡肉食,尤其是燒雞。她抱著一隻雞在那裡啃,而木旅白就顯得心不在焉。

“你說,三浦家三浦明一向是睚眥必報的,怎麼過了這麼久一直都不動手,難道是忌憚了山中家?”木旅白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腦子不夠用就不要想了,多吃點飯,餓你幾頓就沒那麼多煩惱了。”灰很直白的說。

“人要是不思考,那不是和傻子一樣嘛。”木旅白撇撇嘴。

“我要是三浦明我也不會動手,離得那麼遠,又是山中家的老巢,難道出兵嗎?他那麼寵他弟弟,弟弟死了,應該會親自動手報仇,而現在他抽不開身。鐮倉還不夠亂嗎?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閉著眼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灰咬著雞腿咕噥著,“下次請我吃飯,記得還是燒雞,我還是蠻喜歡這家的味道,好說歹說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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