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複仇開始(2 / 2)

“重忠兄弟,我每次累的時候都會吹笛子呢,但靜總是說我吹的不夠好,相比於劍道,對我來說,音樂到底是更加複雜了些。”

“我牟慶在力氣上從沒服過人,你小子還真是厲害啊,平日裡切磋沒什麼意思,不知何時我們兩來一次生死決鬥如何,哈哈哈……”

“重忠兄弟,聽說你鼓打的不錯,明日家宴,靜跳舞的時候,你來敲鼓打節拍如何呢?”

……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第一個殺進我家的人是誰,是哪個故人,沒想到是你呢,重忠兄弟。”

“我早就想和你生死決鬥了,我以為我此生沒有機會了,沒想到,還真有啊……”

“我的一生到此為止了,希望你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靜和我的女兒。”

……

“田山重忠,你該醒來了,我不想殺你的時候,你還在做著美夢!”

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他瞬間直起身子,驚訝的睜大眼睛。他從沒有如此懈怠的時候,連敵人走到跟前了都毫無防備。

是那些故人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讓他失去了警惕性,還是人在末路時的本能懈怠呢。

“剛剛是你吹的笛子嗎?你是誰?為何會這首曲子?”田山重忠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他看到琉璃拿著笛子,頓時有此一問。

“宮本琉璃!”琉璃平靜的說著,她沒想到在遇到仇人時會如此的冷靜,竟一點憤怒的情緒都沒有,甚至心底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你是……他的女兒?……你都長這麼大了!”田山重忠沒有驚訝琉璃為什麼會活著,他幾乎在聽到宮本琉璃的名字時便知道了她是誰,沒有琉璃想象中的猶豫和回憶,他唯一的反應竟是驚訝,甚至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了,吞吞吐吐的。

“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很小的時候,我曾經還抱過你呢……你拿回了記憶,你,回來了嗎?”

“住口!”琉璃大聲喝道:“我回來,是為了那些回不來的人!”

“你家的事,我很抱歉!”田山重忠歎了口氣。

琉璃滿含殺氣的看著他,並不答話,但鳶尾花木卻是激動起來。

“如果抱歉有用,你此刻就不會被追殺了,你聽,遠處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都是來殺你的人。而我也是來殺你的人。”鳶尾花木冷冷的說道,他已經出離了憤怒。

“你是……”田山重忠問。

“我是鳶尾家的。”

“鳶尾家嗎?是老三的孩子啊,他竟還有後人留於世嗎?你父親是個不錯的人,還請我吃過飯。”田山重忠有一瞬間的失神,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

“夠了,我們不是來和你敘舊的,而是來殺你的。”鳶尾花木咬牙道。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動手?”田山重忠看似在和鳶尾花木說話,但卻看向了兩人身後的奈良尋。

“你隻有一條命,你覺得先還誰的債比較好呢?”奈良尋淡淡的看著田山重忠,仿佛在看一個螻蟻。

“容我交代幾句遺言可否?”田山重忠知道奈良尋不屑對他動手,所以無奈的看向了琉璃。

琉璃冷冷點頭。

田山重忠下馬,以禦家人最高的禮儀半跪在琉璃的麵前,慢慢卸甲,“這甲這刀,是牟慶的,我想這世上最值得擁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也算物歸原主了。這些年來,他死時的樣子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他是力儘,身受萬箭,卻站著死的。他是我的榜樣,所以也允許我站著死吧。”

“人生真是一場輪回啊!”田山重忠卸甲之後,露出了精壯的上身,其上卻是密密麻麻滿是疤痕,如一條條蠕動的蟲子。

“這雙追雲靴,是你父親的,早年聽你父親說,是準備給你做嫁妝的東西,也還給你。我的三日月,隨我南征北戰,非常的傲,一般人降服不了,也送給你啦,希望你善待它。”

“你不準備反抗一下嗎?你這樣死,太便宜你了。”琉璃拔出村正,斜指田山重忠。

“與其死在亂軍之中,死在你手裡,也算是一種解脫。”田山重忠的眼神裡滿是悲涼。

恰在這個時候,田山重忠忽然眼神一冷,幾乎是瞬間朝著琉璃出手,琉璃正欲出劍,卻聽到了耳畔的破風聲,幾乎是瞬間偏頭,千鈞一發之際,那破空聲卻被田山重忠一把抓住。

那是一支在不斷顫動的箭。這支箭的力道很大,即使被田山重忠握住,依然如一條在不斷顫動的蛇。

“他們來了,沒有時間了。”

幾乎是田山重忠講話的瞬間,琉璃就已經快速出手,握著那顫動的箭,順勢一推插向田山重忠的胸口。

田山重忠本能的想擋住,但是他最終卻放棄了這種本能。本能是要比腦子要快的,所以他隻是瞬間的抵擋了一下,但琉璃卻感受到了搬山的力量。他的稍微反抗,讓琉璃第一次感受到了登天的力量,即使這登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在他放棄反抗的時候,那箭勢如破竹般插入了他的胸口,並穿胸而出。

“隻是這樣我還死不了!”即使箭入體,他的表情依然雲淡風輕,話語中竟覺得沒有一下死亡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

咻咻咻,又是三支箭,連珠般射來,這箭應當還是剛剛那人射的。這箭太快了,已經超過了人肉眼能夠看到的極限,隻能看到一絲絲淡淡的影子,隻有在很近的時候才能聽到破空聲,卻見不到箭的影子。

聲音的傳播具有滯後性,往往聽到破空聲的時候,人已經中箭了。

“是神射手愛甲李隆的箭。”鳶尾花木環顧四周卻並未發現射箭之人,但他緊張的情緒卻表露出了那人對他的極大壓力。

然即使如此快的箭,田山重忠卻還是能快速的抓住。然後遞給琉璃,不發一聲,不說一語。

琉璃咬著牙,拿著三隻箭,再次快速插入田山重忠的胸膛,卻是避開要害。

“我想施加給你的不是死亡,而是痛苦!”琉璃的雙手開始顫動,那是複仇的快感與心中空洞形成的失落交織的情緒在蔓延。

咻咻咻,又有連續的箭矢射來,但這一次田山重忠沒有動,不是因為田山重忠此時忍著痛苦反應力下降,而是射箭那人沒有射人,而是將箭矢射到了他周圍的地上。作為一個神射手,看到如此一幕,他也是動容的,所以他選擇了送箭。

“我要讓你如慶叔一樣,萬箭穿心而死!”琉璃將劍插在地上,雙手抓起地上的箭矢對著田山重忠一次又一次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和憤恨。那一根根箭琉璃都用雙手,拚儘全力的插入田山重忠的胸口。

田山重忠身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身上插著的箭矢也越來越多,即使他是鐵打的,他也依然是人,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了鮮血,眉頭因為痛苦也擰到了一起,但是他沒有哼一聲,隻是平淡的看著琉璃,甚至想儘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可惜即使登天的他也覺得此刻笑起來好難。

“原來,萬箭穿心是這樣的感覺!”這一刻的田山重忠想到了牟慶,想到了自己,想歎氣,卻是噴出血來。

“其實,當年你能活命,他替你求過情的!”奈良尋歎了口氣。

也隻過了簡短的時間,田山重忠被插成了刺蝟,他身上滿是箭矢。但琉璃的複仇並未結束。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琉璃隨著發泄的情緒放大,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拿著村正一劍捅穿了田山重忠的肚子。

當村正拔出時,血像噴泉一樣湧出來,田山重忠搖搖晃晃的差點跌倒。

馬蹄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田山重忠嘴唇快速的動著,對著琉璃說了幾句密語。這幾句話是隻有琉璃能聽到的話,聽到這些話琉璃皺緊了眉頭。

“鳶尾,該你了,殺了他吧。”琉璃深深的看了一眼田山重忠,收劍轉身就走。

當田山重忠的心臟被刺穿時,他對鳶尾花木說了一句謝謝,因為他終於得到了解脫。他握著胸口致命的箭矢,強忍著,慢慢站起來。

他強大到即使心臟被刺穿,也沒有馬上死亡。

他目送三人離開,對著身旁的戰馬三日月說道:“去吧,去跟著你的新主人吧。我不屑於愛馬陪我而死,她是靜的女兒,也算故人了。還記得她吧,你和她曾經關係很好的,記得嗎?”

他艱難的笑著,此時終於笑出來了,他沒來由的高興,但三日月這匹馬卻眼含熱淚,它嘶鳴一聲,快步離開了。

他回頭看向遠方,北條義時帶著大部隊來了,他對著北條義時的方向大喊了一聲:“小四郎!”

然後又喊了一聲:“四郎!”

再喊了一聲:“四郎!”

……

一聲比一聲微弱,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然後沒了聲息。

……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卻無一人敢靠近。北條義時歎了口氣,下馬朝著這個曾經最好的朋友走去,他的眼神複雜,希望他死了,又希望他沒死。

他走到他的麵前,用手輕輕探了探他的呼吸,當感到他終於死了時,他壓抑的情緒卻是爆發開來,他渾身顫抖,他握緊拳頭,心中竟有一股悲涼之感。

他此時才注意到了田山重忠左手死死握住的東西,竟是秋道家的秘藥。

有藍色藥丸和紅色藥丸。

但是他沒吃。

見到此物,聯想到田山重忠死時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北條義時終於繃不住,撲通一聲跪在田山重忠的麵前,當著所有人的麵,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任何人理解他此時為何而哭。權謀者以為他是故作演戲。但他此時悲傷的心情卻是真的。

儘管他已經將方圓百裡圍的水泄不通,但隻要田山重忠吃了藍色藥丸,有極大的概率是能夠突圍出去的,甚至如果不要命的話,甚至能重傷於他。

如果田山重忠吃紅色藥丸,那麼不管他如何躲,他都是必死的。

他是有能力拉著他陪葬的!

田山重忠卻沒有那麼做,至死都在喊他的名字,這世上恐怕隻有他知道田山重忠為何死前會一直叫他的名字。

所以他此時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這種複雜中包括了身不由己,包括了悔恨,包括了悲傷……

這世上恐怕隻有北條義時知道田山重忠為何而死,作為他的好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的死有價值。

何為有價值,當然是為了他的權利鋪路。

他不想殺田山重忠是真的。

他要殺田山重忠也是真的。

他為田山重忠的死悲傷是真的。

他要踩著田山重忠往上爬也是真的。

矛盾嗎?權謀者就是這麼矛盾!

……

權謀者是如此,那麼複仇者又如何呢?

奈良尋說複仇是愚者的遊戲,是因為他曾經也是一個複仇者,他理解這種心情。

琉璃殺了田山重忠,但是她並未有複仇的快感,反而有一種空洞感蔓延全身,為了填補這種空洞感,她需要繼續複仇,一直殺下去。

一直殺到填補這種空洞感為止。

“天下風雲出我輩,這忍界的血雨腥風,將由我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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