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不知道的是,容灼心裡的確恨,但卻不是她以為的想要殺了她的那種恨。
容灼恨她薄情寡義,恨自己現在還身陷囹圄。
從理智角度來說,哪怕雲嫣願意嫁他,其實他現在也不宜娶她。
一個落魄書生陡然娶了高門貴女,還是話題度很高的“京都雙姝”之一,肯定會惹來許多人關注。
他如今勢弱,正是要低調行事的時候。
要是這時候成了霍家的女婿,相當於一腳踏入京都名流圈,也就大大增加被人認出他真實身份的風險。
本來容灼也沒那麼想娶雲嫣的,隻是覺得既然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他要對她負責。
沒想到被拒絕了……
這人都有逆反心理,她不想嫁,他反而就越想娶了。
他總得找機會證明自己不止一…盞…茶,不止中看還很中用。
這次是時機不對,剛好這幾天是他每月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要是平時,下不來床的那個,肯定不是他。
當然,除了想要證明男性尊嚴這種麵子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確定與這女人肌膚相親,真的可以讓他體內病痛緩和消減,甚至有希望能解掉他身上這奇毒。
老神醫說過,他身體的毒素是不斷變強的,最多十年,他的內力將徹底無法壓製體內毒素……到時,也就是他死期。
沒有哪個久遭病痛折磨,壽命隻剩下十年不到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還能絲毫不心動神往。
隻是不知道這解毒的方式對她身體有沒有損害?
從她今天的狀態來看,應該隻是略有不適……
等他平時狀態好了,也不知道解毒效果是不是會更好?
具體的,還有待驗證。
問題來了——他什麼時候能有再驗證一次的機會?
看著雲嫣伺候著他洗漱,還是儘量小心避免碰到他,容灼內心十分不是滋味。
等洗漱完,雲嫣給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的容灼喂了一杯水。
水還有點溫熱,這會兒喝剛好。
喂水時,雲嫣注意到容灼衣領處沾染了幾滴血珠。
想到隔壁廂房,蘭葉也給容灼準備了新的衣服,她說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拿衣服。”
容灼再次一把抓住雲嫣的手。
喝了水,他的聲音也沒那麼沙啞了:“不用,我現在好多了,你扶我起來,我自己過去。”
緩過五臟六腑絞痛的那一陣,這會兒容灼身體雖然虛弱,但也隻是無法做重活而已,正常行走還是沒問題的。
當然,自己洗漱更衣當然也不在話下。
至於為什麼他剛才任雲嫣伺候他洗漱,現在還要她扶……
咳,主要是想借此與她多接觸,試試看是否能提前結束他這次的虛弱期。
一切都是為了治病!
雲嫣看著自己又一次被抓住的手腕,就很迷惘……這男主,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恐女”啊?
或許是因為他們昨晚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如今容灼的身體狀態又實在太虛弱,靠自己無法行走,才不得不暫時忍耐對她的不喜!
明明她幫忙把衣服拿過來更方便,容灼行動不便都非要起床,肯定是無法忍受在這個他經曆了許多屈辱的房間繼續待下去了。
雲嫣頓時心頭湧上一股濃濃的愧疚,在心裡又譴責了一遍自己稀裡糊塗犯下的罪行,小心地扶著容灼站起來。
她小聲嘀咕道:“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誤事……”
酒後亂性要不得,差點把她的小命搭進去!
容灼頓時眼睛一亮,get到了重點:……酒!
酒是色媒人,等他這虛弱期過了,找個機會把她灌醉,然後一回生,二回熟……
……不行,他都在想些什麼呢?要是他把這招數反用在她身上,那他豈不是成了他最憎惡鄙夷的卑劣無恥之人?
雲嫣一邊扶著容灼往外走,一邊絮絮叨叨:“不過你放心,今天下午我就離開彆院,以後再也不主動出現在你麵前,以免礙你的眼……”
……她這是要與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容灼麵無表情地想,做個卑劣無恥的人挺好的,反正他本來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雲嫣繼續道:“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去霍府找我,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容灼:“我的確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雲嫣:……哈?這麼快的嗎?
可有什麼她能幫他的呢?
衛鳴濯這個假身份看起來落魄窮困無依無靠,容灼的真實情況可並非如此。
容灼出身就不用說了,中宮皇後嫡出,尊貴無比。
一個五歲就流浪在外的小皇子,能一次又一次躲過那些暗中想除掉他的種種勢力,除了作者君給的主角運氣光環,當然也有實實在在護著容灼的人,那就是皇後的師兄,容灼的師父,一位實力堪稱江湖第一的高手大佬,並且財力也十分豐厚。
所以容灼現在雖然不得不選擇暫時隱藏身份,但卻是不缺錢也不缺勢的。
容灼:“我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需要你留下,多照顧我一段時日。”
雲嫣:……?!
原文中可是說了,男主這虛弱期每個月就三天,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容灼最信得過的心腹下屬出去外地執行任務,出了點小意外,耽擱了兩天,今晚就能趕回來了。
就算容灼真需要人照顧,也用不著她呀?
這人該不會想把她留下來,變著法子折磨她吧……
雲嫣一臉為難,推辭道:“這,這不太合適吧?我在這呆久了,要是傳出去什麼風言風語的,豈不是有損你的名聲?我是無所謂,名聲已經那樣了,隨便彆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但不能連累了你。要不,我給你找兩個老實可靠的小廝?”
感受到雲嫣猶疑中夾雜一絲抗拒的情緒,容灼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不過,這一次完全是裝的。
“算了,你不願、我也不好…勉強。就讓、我一個人,呆在這裡…自生、自滅……人都要死了,哪還管什麼,名聲?我隻是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