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晉看著麵色凝重的田文遠,說道:“此事頗為蹊蹺,朝廷欽差就在大同,這對父女為什麼會舍近求遠,千裡迢迢跑到京城去大理寺告狀?凶手想要殺人滅口,在進京的路上豈不是更加便利,為什麼要等對方到了京城後才動手,而且還當街殺人?他們難得不明白,這樣做會在朝野上下引起多大風波?”
田文遠起身說道:“張邈是個老狐狸,並且與賈琅走得很近。我得去順天府衙門看著,免得我家那個沒出息的孽障被他裝進套裡。”
楊晉起身相送,說道:“多注意些,我總覺得此事不簡單。”
田文遠謝過,辭彆楊晉,快步下了樓,乘馬車前往順天府衙門。在路上,田文遠一直緊縮眉頭。大同府知府劉彥是他的舅兄,生性貪婪,這些年貪汙受賄,攢下豐厚家產。兒子劉通更是囂張跋扈,作惡多端,沒少禍害大同的平民百姓。此次有人進京告狀,讓田文遠嗅到了不妙的氣息。對於劉通派人在京城意圖殺人滅口一事,田文遠並不算太意外。這個侄子在大同作威作福慣了,不清楚京城的水有多深,很有可能會做出這種無腦之事。
順天府衙。
張邈在後堂接待了田文遠,相互寒暄之後,分賓主落座。
田文遠說道:“聽聞昨天夜裡有人當街行凶,此事個中詳情,不知張府台可方便透漏一二。”
張邈說道:“沒什麼不方便的。田部堂掌管刑部,自是有權過問此事。受害者是一對由大同入京的父女,想要前往大理寺狀告大同知府之子強搶民女,打死人命。行凶者是大同知府之子的兩名隨從,一路從大同追趕至京城。據他們供述,原本是想在路上動手,可是卻與人起了衝突,受了不輕的傷,休養幾日後才重新上路。進京後,他們先去見了令郎,請求他幫忙尋找告狀的父女。找到人後,想要趁著黑衣動手行凶,正好被巡夜的五城兵馬司兵卒撞見,被當場拿下。”
田文遠心中暗罵兒子愚蠢,問道:“那對父女情況如何了?”
張邈撫須說道:“那漢子後背中了兩刀,已經得到救治,並無性命之憂。女娃兒受了些驚嚇,並未受傷。如今這兩人已經被移交到了大理寺,葛正會親自過問此案。田部堂,令郎在此事上是受人蒙蔽還是知道實情,區彆很大呀。”
田文遠一陣頭疼,要是他兒子什麼都不知道,他自己都不信。田文遠心思急轉,思考如何才能把兒子從這件事兒中摘出來,他可不想兒子也被移交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葛正是皇後的表兄,為人剛正不阿,得罪過不少人。皇後的家人在當年的京城事變中遭到殘害,隻剩下這個姑母家的表兄,因此非常親近。為了保護葛正,皇後將他一直留在苑馬寺做官。原大理寺卿王曠入閣後,賈琅極力推薦葛正接任,為此還被皇後召進宮裡說明緣由。崇安帝也很欣賞葛正的正直無私,便準許了賈琅的推薦,下旨任命葛正為大理寺卿。以葛正剛正的性子,即便田文遠貴為刑部尚書,他也不會有絲毫顧忌。
田文遠衝張邈拱手說道:“犬子頑劣,卻沒有膽量摻和行凶殺人之事。此事定是遭奸人蒙蔽,絕非幫凶,還請張府台查明情況。”
張邈意有所指的說道:“大同距離京城數百裡路,又是天寒地凍的時節,一個病漢帶著一個小丫頭順利抵達京城。追殺他們的人卻因為各種意外情況耽擱了行程,以至於入京後還需求助令郎幫忙,才尋到機會動手,卻又正好被五城兵馬司當場抓獲。京城如此之大,令郎卻能迅速找到這對父女,這其中的蹊蹺之處,田部堂當仔細思量。”
田文遠能做到刑部尚書,絕非愚鈍之人。前有楊晉提醒,現在又有張邈點明,他自然清楚此事背後暗藏玄機,而幕後之人的真正目標十有八九就他這個刑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