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個小時過去了,早該滿載而歸的老爹卻遲遲不見蹤影。二愣子和老媽、哥嫂輪番撥打老爺子的手機,係統回複的都是不在服務區。剛開始大夥兒以為手機忘記充電了,老爺子又恨活兒,打算多采點兒蕨芽,所以回來晚了,於是都沒太在意。可是七碟八碗都上桌好一會兒了,眼見天也開始擦黑,屈指算來五個多小時過去了,老爺子仍不見蹤影,全家人有些著急了。把一對胖小子往鄰居懷裡一推,一家四口集體去村後的小樹林裡連喊帶找,結果在一座孤墳包前把人事不省的老爺子找到了。
當時老爺子旁邊放著一竹筐蕨芽,大小不一,根根新鮮。
往村子裡背老爺子的時候二愣子就預感不妙,他趕緊讓哥哥撥打120。事實證明該舉措非常得當,假如再晚半個小時,老趙頭的腦溢血將成為送他歸西的真凶。
開顱手術很成功,老爺子第四天就徹底清醒過來了,一直憂心忡忡守在病床邊的二愣子也知道了事情真相。原來老爺子對村後那片小樹林再熟悉不過,幾十年了,甚至哪裡多長一撮草都瞞不過他。當然了,對那片蕨菜地他更加了如指掌。可是,他拎著竹筐走了很久很遠,竟然沒找到那片誘人的新綠,卻看見一座孤墳四周蕨芽茂盛。
老爺子心想反正到哪兒都是采蕨芽,既然這一片不錯,就采了再說。於是他熟練地采了起來,眼見青壯的蕨芽采的差不多了,老爺子拎筐就走,打算趕去目的地把竹筐采滿。
可是走著走著,又看見一座孤墳,他覺得這座墳很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是哪一位已故鄉鄰的歸宿了。同時,他看見孤墳四周有不少嫩綠的蕨芽,雖然青壯一些的被人采了,但這些小一點的也不錯,便彎下腰開始采摘。
當“二茬貨”采完之後,老爺子繼續趕往目的地。他走呀走,走呀走,不知不覺又走到一座孤墳前。他皺著眉頭看了看,覺得這座孤墳自己相當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墳包周圍那片細嫩細嫩的小蕨芽挺新鮮,像是今天才出土的。雖然稍大一些的都被人采了,不過這些“三茬貨”也不能糟踐,否則真挺白瞎。於是,老趙頭踏著“彆人”的鞋印開始津津有味地摳那些一寸多長的蕨芽。當他終於感覺摳乾淨之後,便繼續趕往心目中的那片蕨菜地。
可是,又走一段路後再次看見一座熟悉透頂的孤墳,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此墳是村裡哪位老人的陰居。正當他撓頭苦想之際,突然發現墳包周圍被人踩爛了。他好奇地用手指扒拉幾下,看見土皮下是冒著嫩漿的蕨菜根。這時他低頭瞅了瞅自己拎著的竹筐,叨咕一句:“這家夥,還有比我狠的!摳得比我還乾淨!”
叨咕完他繼續走,沒多久便看見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孤墳。他越走越納悶,越走越覺蹊蹺,便在又一次見到孤墳時停了下來。
此時他已經非常累了,便打算卷支焊煙抽兩口。可是剛卷好煙叼在嘴上,肩後突然伸過來一支擦然的火柴,並附著一張談不上太陌生的臉,嗔怪地說道:“趙老疙瘩,看你把我房子糟踐的!還沒完啦?抽口煙趕緊回家吧!”
老趙頭仔細一看,這張臉不是彆人,正是半年前剛過世的陳麻子……
就這樣,二愣子的父親嚇出了腦溢血,前後花了二十多萬,還留下了後遺症。跟隔壁吳老二似的,瞅誰都哆嗦。
接下來是二愣子的母親,因老爺子無端得病上了股火,今年五十九歲的老太太心臟病還犯了,搭倆支架,花了二十八萬。
再接下來是他哥哥那對雙胞胎胖小子,無征無兆,兩個小虎羔子突然間都得了非常規的怪毛病。兩歲多的孩子整宿整宿哭鬨,檢查結果都是沒有具體病症,跑遍北上廣的知名大醫院,也沒整出個所以然來。
你說這家夥鬨心不?二愣子是親叔叔,能不管嗎?賬戶裡的錢花完了他先賣車,後賣表,真是啥能變錢賣啥。就在最後連那套混事的行頭都要低價轉讓的時候,兩個寶貝侄子竟奇跡般的好了,又變成一對活蹦亂跳的淘小子。
這時二愣子突然接到了老孫的電話,孫總在電波那頭問:“咋樣趙先生,這一個多月以來還好吧?”
二愣子剛從焦頭爛額的煩躁中掙紮出來,哀聲歎氣道:“唉!好個屁!自打從北京回來就沒消停,怪事連連不說,老的小的全病了,賣東西那一百萬一分沒剩!”
老孫用感同身受的語氣安慰道:“唉,彆鬨心了,當時我就說過,你需要這筆錢。”
一句話把二愣子點醒了,他恍然大悟,突然回想起古刀出手時老孫就是這麼說的。難道……難道他事先就有所預感?
帶著這個疑問,二愣子語氣發冷,“這麼說你當初就知道東西出手會遭殃對不對?”
老孫語氣很平和,“嗨!趙先生您先彆急,今晚我們就到您那裡,見麵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