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在裴容的攙扶下慢慢走著,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喊的那一聲,心下一緊,腳步都亂了起來,擔憂著裴容和漢子聽到了多少。
他不知曉此刻裴應川也在思考這件事。剛剛那聲喊聲雖然含糊,但是音量不小,不像是一個完全不會說話的人喊出來的。
裴應川落後兩人幾步距離暗自思考著,木哥兒可能並不是完全不會說話,應當是發音不準確又不愛說,不知日後可有改善的辦法。
一來到草屋門前,裴容同裴應川招呼了一聲就帶著孟冬去了屋內。
“木哥兒,剛才那一聲可是你喊的?”裴容小聲問道,“彆怕,我是想著你既然能發聲,那日後請個好大夫來看診是不是就能治好你的啞症。”
孟冬垂下頭去,點了點頭。他有些後悔之前裝啞的決定了,不過現在也不能告訴漢子和裴容他會說話的事實。
他之前是形式所迫,出於無奈,並沒有想到小溪村裡的人,還有那個叫裴應川的漢子,都是這樣的良善之人。
孟冬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實話,腳踝上的刺痛點醒了他,這傷再有兩個月就能痊愈,到時候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明明之前決定傷好了就離開,可是小溪村的生活雖然貧窮卻十分平靜,所有人都對他很好,尤其是漢子,似乎是真的把他當作了弟弟。
若是真的要走,隻怕他離開時差不多是入冬時節了。
想及此他有些傷感,揉了揉眼睛,聽著裴容的話。
“那就等何大夫回來再說吧,以後的日子還長,不用著急。”說罷裴容繞著屋內轉了一圈,不由得有些心疼,近日天氣轉涼,木哥兒與他大哥仍舊睡在這草床上,而且也沒有被子用於鋪蓋。
裴容來回踱步思考著要怎樣給他們倆弄兩床被子來。他看看草床又看看火坑,忽然記起一事來。
村裡有個李大娘,早幾年去世後唯一的孩子就回了原籍生活,家裡大大小小帶不走的都托給了他爹照看著,說是能賣的都賣了,錢他爹留著即可,隻要照看著家裡的土房不倒就行了。
可是這些年來邊關又起戰事,也不知那人如何了。
他還記得,李大娘家裡就有原本給兒子準備的還沒做完的喜被,還有一些破家具,雖然都被村民們挑揀過一回了剩下的也還結實著,而且被褥雖然放的時間長仍舊是新的,洗洗曬曬也能用。
就是村裡人有些忌諱,這沒做完的喜被都沒有人要,不過這樣木哥兒和他大哥也能少花幾個銅板帶回家去。
如此一來,他心中就有了打算,隻是此事還需要回家和他爹商量商量。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便感覺屋後窸窸窣窣的,隨後屋頂上的茅草成片成片地掉落下來。
兩人正忙著拍打身上的灰塵時,卻聽見裴應川的聲音從房頂上的塌陷處傳了過來。
“木哥兒,容哥兒,你們先去屋外避避,我先把屋頂上的茅草鋪好。”
孟冬拍了拍頭上的灰塵抬頭看去,正好看見了漢子正抱著茅草站在屋頂最高處,屋內的房梁此刻正微微晃動著。他不免有些擔心對方的安全。
他收回視線起身,同裴容一起走向屋外。
草屋房頂上,裴應川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捆好的茅草和樹枝拉上來,一邊竭力保持著下半身的穩定,這草屋隻有最中間的一根木梁能夠承重,因此他每走一步都需要萬分小心。
將提前準備好的樹枝依次卡入塌漏處,然後再鋪上剛曬好且捆起來的茅草,梳理齊整後先用石頭壓住防風,這房頂就算是暫時修好了。
他隻查看了那些較大的縫隙,一些細小的漏水之處暫時還發現不了,隻能等今夜下雨之後再一一探查了。
屋後,孟冬又拿來一些草繩把剩下的茅草全都捆好,以便一會兒遞給漢子,裴容則走遠了些去撿石塊,用來壓實屋頂。
“木哥兒,把繩子那頭扔給我。”頭頂傳來漢子的聲音,孟冬抬頭,把草繩拴在石頭上使勁兒一扔。
上麵的裴應川剛探出一個頭準備接草繩,木哥兒扔的石塊就砸入了他的懷中,力度不大,仍舊讓他心口被砸處疼了一下。
“接到了。不用再捆了。”他揮揮手回應道。
即便漢子沒有看他,孟冬還是點了點頭,走遠了些看著漢子動作。
裴容這時也趕了回來,用孟冬編織的小簸箕裝了幾塊大石頭,通過繩子遞給了裴應川,兩個人一塊笑笑鬨鬨坐在那裡看漢子修房頂。
“木哥兒,你和你大哥可還有銀錢,我家裡還有些村裡人托賣的被褥,雖然放的時間長了仍是新的,就是花色不好看,原先是做喜被的,近日天氣轉涼,你夜裡要小心不要受寒。”
“若是你們拿不出銀錢的話,日後天冷時你也可以同我擠擠。”裴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孟冬點了點頭,在聽見裴容說要與他擠一擠時又迅速搖了搖頭。
裴容知道他不好意思便收了聲等待他大哥下來再做商量。
巧的是裴應川也修繕完畢,正踩著屋後堆著的爛稻草試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