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佛……”男人的聲音因為聲帶的異化和萎縮變得有些不清晰,但是在這樣近的距離裡還是足夠米切爾勉強聽清。
“已經被纏上了嗎?”館田警官艱難地伸出手揉了揉小國王的發頂,卻讓自己崩壞得更快了,但是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擔憂男孩背後,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的安危,“走投無路的話,就去中華街,關帝廟和天後宮。”
館田警官的話,海音寺溯遊牢牢地記在心中,不過眼下他自己就有了係統的幫助,八尺夫人的騷擾並不是什麼特彆大的問題。
遺言的內容無疑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想,總持寺內部必然有著什麼問題,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前桌之前還嘰嘰喳喳地說要去寺廟給哥哥祈福,而橫濱公認的最有名和靈驗的寺廟不外乎就是總持寺。
雖然不確定女孩子的缺席和總持寺究竟有沒有關係,但是總持寺和館田警官被殺以及他自己被襲擊脫不了乾係。
而現在除了追查總持寺的事情,海音寺溯遊還要想辦法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其中一點就是通過米切爾·恩德的馬甲讓他捏造的組織在某些地方擁有一些知名度。
“果然還是從都市傳說什麼的入手好了。”海音寺溯遊自言自語道。
而在他擁有這個想法後不久,一個有關於願望之王的都市傳說忽然在一些小眾愛好者的論壇上興起。
*
武裝偵探社的沙發上,穀崎潤一郎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中,一言不發。
國木田獨步站在淺色頭發的青年身邊,臉上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坐在穀崎潤一郎對麵的是與謝野晶子,頭戴金色蝴蝶發卡的女社醫端著紅茶,看似最為鎮定,但過了許久,紅茶的液麵卻半點沒有下降。
“直美醬回來了嗎?”
打破這種尷尬氣氛的是剛剛完成委托回來的宮澤賢治,少年還未進門,活潑開朗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國木田獨步想要讓氛圍不要向著更糟糕的方向奔騰,卻
已經來不及了。
“找不到,哪裡都……”
穀崎潤一郎從臂彎中抬起頭來,眼眶中滿是血絲,臉上再也看不見他原來的那種隨和和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焦慮。
這樣的焦慮幾乎要把這位身為兄長的年輕人給吞沒了。
不過也難怪,一向無比關照和親近的妹妹毫無征兆地失蹤,任誰都無法不坐立難安。
“都怪我沒有和直美一起去寺廟參拜,才會讓她不高興,一個人跑出去……”穀崎潤一郎的頭又深深地低了下去,看起來自責到了極點。
“你和直美要去的寺廟是哪一個?”在一旁安靜了許久的江戶川亂步忽然問道。
“誒,亂步先生,唔,是總持寺,聽說那裡也很靈驗,所以直美很久之前就說要去看看了。”
雖然不明白偵探為什麼這麼問,但是淺色頭發的青年還是立刻回答了江戶川亂步的問題。
對於偵探的能力一貫的信任讓他燃起了一些希望:“亂步先生,難道您有什麼推理了嗎?”
“這個嘛……”江戶川亂步托著下巴,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又轉向福澤諭吉的方向,“社長,館田雄一脖子上失蹤的玉牌是哪家寺廟請來的?”
“總持寺……”福澤諭吉下意識地順著青年的思路回答著,話語脫口而出之後才反應過來,“亂步你怎麼知道館田警官的名字?”
“這個不重要。”黑發綠眼睛的名偵探掩飾性地搖了搖手,他才不會說是自己於太宰治合謀偷看了福澤諭吉的任務卷宗。
“等等,既然都提到了總持寺。那亂步先生的意思是……”太宰治捕捉到了對話中的關鍵詞。
“嗯哼。”綠色眼睛的名偵探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驕傲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江戶川亂步的推理讓人眼前一亮,幾乎挑不出錯處。
被鬼神襲擊的館田雄一被偷走的玉牌來自於總持寺,而穀崎潤一郎的妹妹穀崎直美在毫無征兆地失蹤前最後去過的地方也是總持寺,這樣也未免太巧合了一點。
‘但是這不太可能。’
在做出了這樣的猜想之後,黑發的前港口mafia乾部卻又飛快地在心中否認了自己的猜想。
總持寺是橫濱的三大靈能力組織的其中之一,與筱原八幡神社和位於橫濱中華街的關帝廟天後宮齊名,影響力非同小可,做出這樣的事情無疑是有些不符合邏輯。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港口mafia的話……’過去工作經曆的回憶湧上心頭,這樣的猜測太宰治沒有說出口。
確定了總持寺充滿了可疑的色彩之後,關於穀崎直美失蹤一事的調查地點也就敲定了,在分配完任務後,偵探社的社員們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太宰治的猜想也並非空穴來風,前港口mafia的乾部對於那些背地裡的交易還是十分了解、甚至親自參與過的。
在港口mafia的某間秘密會客室中,案幾上的茶水已經涼透了,但是並沒有人去品嘗這些品質上乘的香茗,隻是暴殄天物般的任由它們一點點變涼。
“是茶水不合您胃口嗎?”森鷗外狀似關切地對著對麵的人問道。
他們剛才正討論到關於以後合作的事宜,隻是在森鷗外的某個提議說出口之後,對麵人卻一直都保持著沉默不語的狀態,似乎對於談判的內容十分不滿。
“並不,不過是時機未到。”慈眉善目老人似是而非地回答。
老人皺皺巴巴的,如同風乾的橘子皮一般的臉上擠出一個有點怪異的笑,年輕清亮的聲音從這樣一位看起來老態龍鐘的人口中傳來,無端地有些詭異。
坐在森鷗外對麵的正是一個僧侶打扮的老人,頭剃得很光,戒疤上滿是歲月的痕跡,太陽穴不正常地腫脹著,後頸則有深深的肉褶子,像是這具皮囊其中的內容和軀殼並不服帖一般。
做工精巧的僧袍合袈裟繁複地披掛在老人身上,他看起來有幾分禪意與超脫,甚至還稱得上慈眉善目,卻又像是被俗物絆住了腳,宛若昂貴包裝紙中包裹的庸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