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二合一)(2 / 2)

但是還來得及!海音寺溯遊終於抓住了女孩子的手。

“喂!快回來!”身後忽然傳來了老人的驚呼。

李不為驚疑不定地看著少年奔去的方向,紅廟已經消亡得差不多了,從頭頂的大洞透進來的陽光如此溫暖,讓人仿佛看見了希望。

然而在他正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用於檢測鬼神的司南卻瘋狂地旋轉起來,磁石製造的勺柄瘋狂地旋轉著,最後甚至直接斷成了兩半。

這是他從業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而正當他驚惶地抬起頭的時候,卻發覺他看好的那個少年已經有一整隻手憑空消失了。

下一秒,可怕的震動從地底傳來,就好像是深處又好像是從某個古老的時間源頭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整座血肉構成的紅色廟宇在他們眼前土崩瓦解。

下一秒,整牆都驟然坍塌,正在努力把女孩子從肉壁中解救出來的海音寺溯遊忽然感到手上一沉。

一個無比巨大的洞穴出現在他眼前,卻好像隻有彼方的東西才能夠進入,整座紅廟剩餘的地基都被吞入,而穀崎潤一郎和老人都像是被隔絕在其外,而他也被拒絕了進入。

他幾乎要抓不住穀崎直美的手,少女毫無知覺的身體正在不停地下滑。

但是海音寺溯遊絕不能在此時放手,剛才抓住女孩子手腕時,他分明感受到了手下輕微的跳動。

但是下滑的過程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先前的經曆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而眼前的洞穴對於此時靈視能力得到了加強的他來說,無異於烈性毒藥。

這絕不是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就好像是億萬光年之外的幻想宇宙,來自於由噩夢與鬼火統禦的最狂野夢境。

靈魂像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他幾乎要再次嘔吐,但此時他必須咬緊牙關,絕不能放開穀崎直美的手,要是少女真的掉下去了,隻會是萬劫不複。

手上的拉力似乎小了一下,海音寺溯遊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卻驚訝地發現是穀崎潤一郎,由於用力,青年的臉色顯得有些猙獰,脖子上青筋暴起。

來不及思考穀崎潤一郎是怎麼忽然看得見穀崎直美的,海音寺溯遊就聽到自己耳邊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人的聲音無奈中又似乎包含著某種戰意。

“造孽啊。”

身為老子後人,李不為也有著自己的驕傲,這兩個孩子無疑正在跟著他看不見的某種力量對抗著。

能讓司南損壞的力量,是可以預見的恐怖與強大,但無論這兩個孩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有什麼執念,才會和這種力量較量,要他袖手旁觀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這把老骨頭倒是還會些把戲啊。”

增幅用的黃色符紙跟不要錢一樣地被使用著,黑驢蹄子還是公雞血之類的東西也被老人抱著試一試地想法朝著看不見的虛空扔去,老人的背囊簡直就像是百寶箱,被源源不斷地掏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但即便如此,海音寺溯遊和穀崎潤一郎都隻能感覺到穀崎直美下滑的趨勢隻是減緩了一些而已。

彩色的雄師被召喚出來,卻非但沒像預料中的那樣抓住穀崎直美,還險些被洞穴的吸力吸走,被年幼的王眼疾手快地收回掛墜中。

這個洞窟在吸收著一切來自另一個地方的生物,而排斥著像他們這樣的生命,由於鬼神影響,明明還擁有呼吸的穀崎直美似乎也被它當作了需要被吸取的東西。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絲絕望的情緒在穀崎潤一郎心中蔓延,但是看著身邊還沒有放棄的海音寺溯遊,青年堅定地把絕望吞回了肚子裡,像是孤注一擲般地抓緊自己妹妹的另一隻手,竭儘所能地試圖把她拽出來。

絕望是他此時此刻最不該有的情緒,昏迷中的他被妹妹的聲音喚醒,現在又擁有了拯救妹妹的機會,這難道不正是命運賜予他的最大的幸運嗎?

他還不能絕望,也沒有任何理由絕望,他還要帶著妹妹回家去。

神明啊,如果這是神靈的垂憐,請讓我再貪心地多來一點吧,他在心中祈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海音寺溯遊感覺到穀崎直美的身體正在極其緩慢地上移,他偏過頭,對上了麵露喜色的穀崎潤一郎的眼睛。

不是他們的錯覺!

女孩子似乎真的在被他們一點點地拉上來!

難道是下麵發生了什麼嗎?

海音寺溯遊本來就在洞穴的邊緣,在確保女孩子不會滑落的情況下,他冒著再次陷入瘋狂的危險,小心地向裡麵望去,卻對上了一張無比熟悉,甚至在不久前才見過的臉。

是父親。

男人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靈體,但也許是由於穀崎直美此時特殊的狀態,他也能夠觸碰到女孩子。

此時就是他在幫助海音寺溯遊他們托舉起穀崎直美。

但是似乎還不僅僅如此,在海音寺溯遊父親的下麵,還有許許多多穿著異能力特務課行動小組製服的靈體,以及更多的普通人打扮的靈體。

他們互相托舉著,用自己蓋起了一座人山,隻為托舉著女孩子,讓她擁有獲救的可能。

海音寺溯遊忽然明白,這就是所有被鬼神所吞噬最終和紅廟融為一體的人所能夠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不知道為何增長了靈視能力的穀崎潤一郎也看見了這一幕,青年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眼前的一幕太過於震撼,眼眶周圍染上濕意,但是這並不是可以停下來的時候,洞穴已經開始收縮,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裡把穀崎直美拖到安全的地方去。

彈幕也在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天哪,千萬要加油啊!]

[感覺哭得比剛才還厲害,很久沒有這麼有感觸過了]

[直美醬千萬不要有事啊,大家都在為她的生命而努力著,真的看哭我]

[地下的半透明的人影是之前死去的人嗎?真的,都在救人啊]

在所有人和魂靈的努力下,女孩子的身體終於順利地離開了深坑。

穀崎潤一郎幾乎是手腳並用地來到穀崎直美身邊,在發覺妹妹還有微弱的心跳後,激動地抱緊妹妹,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海音寺溯遊脫力地依靠著一塊碎石坐著,體力消耗得前所未有的多,心情也從未如此緊繃過,他隻是愣愣地看著原本是深坑的地方,就像是在發呆。

在穀崎直美剛離開深坑不久,那個大洞也漸漸消失,帶著紅廟所有的罪惡和所有不幸死去的人們一起消失在了這片時空。

[嗚嗚嗚嗚嗚,太好了!直美醬被救下來了!]

[真的太好了,嗚嗚嗚嗚嗚嗚]

[看的又感動又難過,第一次這麼共情,為這麼多人都死在這裡感到好難過,但是大家一起來救穀崎妹妹又覺得悲壯又偉大]

[我也,說不出來剛才的感覺,隻覺人類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

[大家一起完成不可能的事情,眼淚流下來]

[海哥是真的太強了,眼睛眨都不眨救衝過去了,隻有佩服倆字能說了]

[穀崎兄妹的感情是真的太讓人羨慕了,這才是能夠相互扶持地往前走的親人啊]

[希望小遊和穀崎哥哥沒事啊,千萬不要有什麼特彆嚴重的後果啊]

[是啊,穀崎潤一郎忽然能看到直美把我嚇了一跳,海哥不是之前就精神混亂了,現在也不知道後麵會怎麼樣]

也正如彈幕所說的那樣,在精神懈怠,激素的效果逐漸減弱之後,混亂的情緒如影隨形。

一種仿佛由許多翅膀同時振動而產生的嗡鳴占據了他的耳朵,就好像是一種相互應和著的輪唱,有仿佛有無數小精靈在他耳旁用無法聽懂的語言竊竊私語。

記憶仿佛正在被火焰與瘟疫屠戮著,他正在從某種未知的記憶中學習著關於殺戮、肢解、殘忍、嗜血、狂歡和恣意享樂唯我獨尊的方法。

身體還停留在這個地方,但是靈魂卻已經開始了一場荒謬至極的野性釋放,或者說是本能的覺醒。

他的視角在不停地變換著,時而是某種低矮渺小的東西,時而又頂天立地,時而又像是在某種柔和如水的銀色造物中川流不息。

他看到了許多東西,甚至看到了始作俑者的記憶。

已過期頤之年的老住持依舊渴望著更久遠的年歲,甚至渴望著更新穎的身體和更充沛的活力。

於是向著黑暗中的東西發起了祈禱,以自身養育了褻瀆的東西。

年邁乾瘦宛如乾屍的老住持赤身裸體,背上畫滿描繪著天人盛世的圖騰,在不詳的紅色火焰中跳起扭曲的舞蹈,整座寺廟中熟睡的僧人瞬間被消化,又被重新構造。

海音寺溯遊忽然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著,在那些破碎的記憶之中,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道口子,一隻純白的瞳仁正在向著這邊窺視。

緊接著,一切便被紅色所暈染,最後的意識也消失了。

書包內紅皮筆記本上,一個數據再次出現,但卻始終穩穩當當地保持在0Pa的位置,過了一會兒,便消失了。

隨著“砰——”的一聲,名叫李不為的老人神情麻木地看著自己手中最後一件號稱最結實的道具四分五裂,心中再次給道具製作師記了一筆。

“差點就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頭疼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包裹,不過好在他已經成功收好了自己徒弟的屍骨,也不算是完全白跑一趟,還搭上了這麼多道具。

雖然現在的首要目標是回國,但是這個黑發的日本高中生卻讓他很感興趣,也許在日本多留一會兒會是個不錯選擇,他想。

看著一地狼藉,老人歎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把這三個孩子送去醫院比較要緊。

現在的場麵給外行人看到肯定很難解釋,老人思索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掛斷電話便上前查看幾人的情況。

淺色頭發的青年的情緒無疑受到了很大影響,貿然上前分開他和那個女孩子無疑不是好主意,老人的腳步一轉,來到黑發的高中生旁邊,卻忍不住發出令疑惑的氣音。

“嗯?”

在海音寺溯遊的一隻手中,正緊緊地握著一枚金色的、寬寬的金屬片,那特彆的形狀,怎麼看都有點像是總持寺的至寶——金願簽。

老人的眉頭緊皺了片刻,又迅速展平,甚至還把金色的金屬片往少年手中更隱蔽地塞了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