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但若是於費奧多爾說出來,到也算是符合情理。
俄羅斯人並不相識他之前所找到的幾人那樣,海音寺溯遊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魔人在靈視方麵的天賦絕對稱得上是卓越。
並且費奧多爾無疑是肆無忌憚地享用著這份才能,才會讓精神時刻處於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瘋狂的精神世界讓俄羅斯人有時候會更傾向於那些冒險的挑戰和極限的選擇。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還有這種操作,某酒廠的銀色子彈表示很淦]
[弄臣:有人要搶我的活?]
[陀總好莽,天,但感覺這種方法也超級精妙啊]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小醜笑得我心裡發慌]
[不會針對放什麼大招吧,惱羞成怒的什麼的]
[也是,小醜不會真的把醜角牌給他吧]
彈幕說的不錯,費奧多爾果然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不過他們猜錯了一點,海音寺溯遊確實有讓俄羅斯人感受一番的想法,畢竟這種靈感強大還自願接受上位注視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小醜笑了,他的嘴角裂開可怖的弧度,但從蒼白嘴唇的縫隙中看到的卻根本不是牙齒和牙齦,而是一片黑色的虛空。
一張額外的紙牌被他變戲法一般地雙手一抖,就從空氣中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泛黃的紙牌,邊緣都被磨毛了。
戴著驢耳朵帽子的滑稽小醜正在上麵做出一個雜技動作,那誇張的笑容和此時站在費奧多爾麵前的小醜幾乎一模一樣。
時間門仿佛在此刻暫停,隻留下名為喬斯坦·賈德的小醜劃過的殘影。
一副撲克牌中最特殊的那一張,小醜牌被塞進了俄羅斯人的手中。
宛如一張承載了過多信息的移動硬盤,在連接上大腦這個思維主體的那一刻,就迅速地占據了全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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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奧多爾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遊離。
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因為他明明已經恢複了無感,但是事實的巨大衝擊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有些反胃。
而他也確確實實地做出了乾嘔的動作。
但也正是這樣的動作,讓他發覺自己的身體比先前要輕盈和強健得多。
身體的使用毫無生澀感,但卻由於過分順滑,給予了魔人一種在和那些軟乎乎的深海魚類密切接觸的感覺,皮膚毫無知覺,感知細胞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層塑膠般的物質上。
後知後覺的,費奧多爾意識到了一個現實,他此時此刻恐怕早已脫離了人類的形體和概念。
變成了什麼呢?
他輕輕地抬起了手臂,銀鈴的聲響像是審判宣告的前奏。
路邊的積水昭示了一切。
反射的光線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那是一張極其蒼白而又熟悉的臉,白色像是防水油漆的效果又像是他本來的底色,麵頰上被胡亂地塗抹著於眼睛同色的葡萄紅油彩,就像是染到血液的痕跡。
頭上的帽子也是如此合適,紅白兩色的驢耳朵帽子不大不小,剛剛正好地套在費奧多爾的頭上,巨大的鈴鐺隨著他歪頭的動作叮當作響。
這一切就好像從一開始就存在,這套裝束是如此地適合他。
不對!頭部的刺痛感就像是被觸發了免疫係統的身軀,強烈的疼痛讓費奧多爾迅速變得警覺。
對麵應該本來還有一個人的才對,而這身衣服,這身衣服也並不屬於他的才對!
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刹那,那種熟悉的黑暗再次籠罩而來,在這片朦朧的世界中,有兩個紅色的太陽正在燃燒……
隻是魔人此時此刻的所見所聞並不能被直播間門中的觀眾看到,否則彈幕上就不會僅僅是關於俄羅斯人愣在原地的討論了。
海音寺溯遊掃過了彈幕,雖然費奧多爾的視角並不是見不得人,但是總歸還是把好東西留到最後暴露比較好。
躺在異能力特務課的地下□□室寒酸的單人床上,海音寺溯遊所扮演的喬斯坦·賈德再次出現在直播間門觀眾的視野中。
此時此刻的小醜已經稱不上侏儒了,他遠比接受了醜角牌的費奧多爾要高,甚至也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小醜了。
離開的醜角牌的身份,有著米色頭發的喬斯坦·賈德依舊清瘦,卻高挑得多,他也不再戴著那滑稽的驢耳朵帽子,而是穿著得像是個歐洲宮廷的大臣。
他沉默地站在費奧多爾的身後,金色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近似於人類的瞳孔。
而彈幕則幾乎是立刻因為這樣的狀況而熱鬨起來。
[驚!這是什麼情況?]
[陀總變成了小醜,而小醜變成人了?]
[不是吧,費奧多爾怎麼忽然換裝了?]
[悄悄說一句,沒人覺得恢複原樣的小醜很帥嗎?]
[前麵的不要沉迷顏值啊,陀總不會一直變不回來吧?]
[嘶,說的也是,感覺像是水鬼找替身一樣啊]
[不要啊,陀總——]
[應該不至於吧,不然的話醜角之宴還怎麼開?讓陀總來嗎?]
[沒準真這樣呢(手動狗頭)沒錯我就是樂子人]
[不能吧,烏有之鄉同意小醜這麼搞嗎?]
也確實就像是彈幕中說的那樣,海音寺溯遊可沒有真的把撲克牌的權柄給費奧多爾的打算,隻不過是想讓俄羅斯人體驗一下罷了。
況且,即便不論他的計劃,俄羅斯人也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
似乎是欣賞夠了費奧多爾的表現,變成一個瘦高青年的喬斯坦·賈德終於動了。
就像是在咖啡店對於玻璃做的那樣,小醜的手臂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思維已經近乎徹底被拉進另外一個時間門和空間門的費奧多爾的胸口,卻並沒有從另一麵穿透出來。
像是在俄羅斯人的胸腔中摸索了一陣,片刻之後,小醜緩緩地抽出了手。
一張泛黃的撲克牌被他夾在了受傷,不知道是不是被再次使用過的緣故,醜角牌看起來更加地陳舊了,就連上麵的圖案都有些模糊不清。
而在撲克牌離開身體的那一刹那,魔人的身體迅速地拔高,恢複了原來的模樣,而衣物也奇跡般地複原,哥薩克帽子取代了綴滿鈴鐺的驢耳朵帽子,重新出現在了青年頭上。
就像是意料之中的,費奧多爾的身體向前栽倒。隻不過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青年的口中依舊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Даждьбог”
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隻有小醜聽見了。
毫無血色的嘴唇再次裂開了誇張的弧度,海音寺溯遊感受著力量的增長,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收斂的笑容。
弄臣獨自在昏迷的俄羅斯人身旁站立著,在感受到他有醒來的跡相時才離開。
一張撲克牌掉落在了費奧多爾身邊,在落地的那一刻正麵朝上。
是黑桃。
隻差方塊了,海音寺溯遊想,而他心中也已經有了足夠合適的人選。
隻不過在他的思索間門,禁閉室的門口忽然傳來了響動,是給他送飯的人員。
海音寺溯遊還記得自己在異能力特務課麵前的人設,快步走到門前,門下的小門恰好被打開,他趕快蹲下身問道:
“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感謝一直以來的演技鍛煉,他確信自己剛才絕對表現出了足夠的焦急和不安。
顯然門外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門外的人似乎是一名女性,她的聲音很平穩,但是海音寺溯遊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對於自己的憐憫。
“我沒有權限知道這個,請配合我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