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1 / 2)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走散了,不過說是走散,更應該算是偵探單方麵的迷路。

不過太宰治並不擔心江戶川亂步的安危,相反,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一種奇妙的氣味給吸引了。

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複合氣味,就好像是巧克力味的羽毛在糾纏一隻載滿了百合花花粉的蜜蜂,又像是一些正在發酵的新鮮牛乳,還帶著溫熱的青草味。

但這樣的味道複雜卻並不讓人覺得難聞,反倒是有一種格外讓人心曠神怡的魅力。

太宰治順從著自己的想法,很快地就靠近了一片村落。

這是一片靠近一個巨大湖泊的村落,太宰治不太清楚這個湖泊的源頭在哪裡,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村莊中空無一人。

但他越靠近村莊,那樣的奇妙氣味就越發明顯和熟悉。

他很快就站立在了一間十分明亮的屋子前,巨大的玻璃窗是這間屋子最明顯的特點。

這似乎是一家專門吹玻璃的工坊,用於融化玻璃的火爐還在熊熊燃燒,一旁的工作台上甚至還放置著一個製作到一半的工藝品,看起來是個非常漂亮的魚缸。

但是本來應該在這裡進行勞作的工人卻不見蹤影。

穿著淺色風衣的青年慢悠悠地繞到了工坊的後麵,然後,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展櫃,和毫無知覺地躺在地上的江戶川亂步。

偵探的胸口還有起伏,確認了偵探隻是在熟睡後,太宰治的腳步並沒有太過於著急,依舊不急不徐地向著那邊走去。

展櫃中擺放的全是各種各樣的玻璃工藝品,不過最多的還是魚缸。

每個魚缸中都有一條金魚,這本該是很美麗的畫麵,但是並不是每一個魚缸中都有能夠讓金魚生存的水。

大部分的魚缸中隻有一條垂死或者已經死亡的金魚,它們斑斕的鱗片和過分美麗的尾巴就像是一場對於美學的殉葬。

隻有最底層的一個魚缸中還有一些水,足夠那僅存的一條還活著的紅金魚呆呆地在裡麵吐著泡泡,隻是這個魚缸似乎是個瑕疵品,缺失了一塊玻璃。

檢查完了櫃子,太宰治轉過身,準備發揮一下同伴愛。

隻是當他剛看清楚江戶川亂步的手中拿著個看起來非常古老的玻璃瓶的時候,卻感覺自己的袖口被輕輕地拽了一下。

是那個小醜。

他的臉色依舊慘白,但是不知為何並無之前那般駭人了。

小醜裂開嘴,看得出來他在極力表示友好,儘管笑容會讓他看起來更加詭異和蒼白。

“要嘗一嘗嗎?”小醜變戲法一般地拿出了一個玻璃瓶,裡麵裝著半瓶子像是彩虹一般的液體。

“我會看見什麼?”注視著偵探嘴角的笑容,太宰治像是隨口問道一般說著。

“以及,這是邀請嗎?”

小醜這抿起了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並沒有回答。

“真是抱歉,我近期可沒有跳槽的打算。”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著對麵臉色蒼白的侏儒,也許是因為他的話語,小醜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鈴鐺叮叮作響,但太宰治卻臉色絲毫未變。

“況且……”未儘的話語隨著小醜的驟然消失,也同樣消失在了穿著淺色風衣的青年口中。

“看透命運的人必須忍受命運的折磨。”

海音寺溯遊的心中忽然出現了這句話。

當他開始認識到自己的命運的時候,他就身處於折磨之中,但書寫於他的命運之書的末尾的,必然是成功的結局,倘若沒有,也必然由他自己所改寫。

而現在便是那一刻了。

理所當然的,海音寺溯遊也輕而易舉地看見了三島由紀夫所說的東西。

而當看見那本白色的“書”的時候,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隻腳踏上了台階,另一隻腳也踏了上去一般。

即將在今夜零點成年的少年隻是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切。

平靜和冷淡似乎是在他踏入這裡之後就在他身上體現得最持久的東西,也許是在此前的人生中早就對於以上這些司空見慣,他的臉上甚至能夠被人讀出無趣這樣的情感色彩。

不過,他如此直接地注視著“書”的方式似乎還是叫某個沒有徹底死透的家夥產生了一些幻想。

“你……果然,可以,可以看……見,”嘶啞的聲音自觀眾席傳來,是三島由紀夫,在剛才的那種情況下,他居然還依舊苟延殘喘著,能夠發出沙啞的聲音來,“我們!我們!”

老人的情緒一下自變得異常高漲,就像是某種現象的瘋狂崇拜者,又像是中世紀的那些狂熱教徒,粉身碎骨也要湊近那虛幻的偽神。

他醜陋地大張著嘴巴,皮肉已經幾乎完全外翻,口附近撕裂的皮膚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程度,他在尖叫著,叫囂著最後的妄想。

“我們果然沒有錯……”黑紅色的血液從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老人全身的破洞除溢出,讓他隻能夠斷斷續續地用最後殘存的1那一部分聲帶說話,“隻有你能夠看見‘書’,隻有有你……隻要讓你被書吞下去,一切就可以……”

就像是想要在最後施舍給著可憐可恨的野心家一點希望,那本皎白的“書”終究輕輕地落下了海音寺溯遊的手中。

在“書”下落的同時,一切束縛海音寺溯遊的存在都化為了齏粉。

然而,三島由紀夫滿心期待著的看見海音寺溯遊被吞噬,自己重新恢複人形的願望卻並沒有實現。

“書”確實和海音寺溯遊融為了一體,但是與其說是“書”吞噬了海音寺溯遊,倒不如說是海音

寺溯遊將“書”徹底占為了己有。

那潔白的頁紙上曾經被欲望的黑墨書寫上竊國竊世的話語,但此時哪一點漆黑如墨的東西,卻在進入少年手中的那一刹那徹底地被消失和同化了。

屬於海音寺溯遊的色彩攀附其上,紅色的光輝宛如血液一般在其中流淌,宣這一主權的易主正在完成。

黑發紅眼的少年站了起來,而隨著他的動作,整個空間內的氣壓似乎都受到了影響。

地板發出了可怖的聲響,像是遭到了沉重的撞擊一般,向下陷了一截才停止,鋼鐵材質的防爆牆壁也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隨時有可能被撕裂。

而那些觀眾席則更不用說,隻是瞬息之間,就和海音寺溯遊先前坐過的那把椅子一樣,被壓成了碎片。

而那些在就該退出曆史舞台的野心家們也並沒有被放過。

三島由紀夫絕望地嘶吼著,但是卻早就無法發出一丁點聲響,隻能憋屈地在無聲中被輕描淡寫地碾碎,而當事人則表現得就好像正在玩弄一塊陳舊的橡皮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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