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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言堇雲有感而發,“安之,謝謝你。”

“怎突然說這個?”謝淵不解。

“謝謝你給了我這一切。”

謝淵輕笑出聲,“那我何嘗不謝謝你呢?”

言堇雲睜開眼,抬頭,二人相視而笑,他們的確成就了彼此。

回去時,兩人同騎謝淵的黑馬,馬兒穩健地載著兩人,沿著原路緩緩返回。

言堇雲緊緊靠在謝淵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這便是他想要安寧和滿足。

他張開雙臂,迎著春風,隻要有謝淵在,無論未來會遇到什麼,他都能勇敢麵對。

——TBC——

第七十一章 我兒不能蠻橫無理

既然出來,沒有孩子的打擾,便要享受好這一整日。

二人在東郊牧馬場呆了很久,以至於過了午時還未進午膳,還是得去自家酒樓吃上一頓不可。

未時二人才踏進望安樓,掌櫃的見自家主子來了親自出來相迎,

“二位主子,可算是來了,樓上雅間早已為備好,膳食馬上傳?”掌櫃的滿臉笑容,引領著二人上樓。

謝淵牽言堇雲上樓梯,言堇雲笑對掌櫃,“有勞了,上吧,當真是餓了。”

謝淵也對掌櫃的點頭,算是回應掌櫃周到的安排。

兩人走進時常來的雅間,室內的布置一如往常,清雅又不失格調,處處透露著舒適與寧靜。

膳食上齊,今天難得開懷,言堇雲不禁問謝淵,“安之要不要小酌幾杯。”

謝淵原沒有這打算,現在這人問起,倒是想喝點,“可以是可以,不過一人飲酒,莫過乏味些,雲兒同我小酌幾杯如何?”

言堇雲不想駁他意,“也好,飲點桃花釀吧,也是許久未沾了。”

謝淵吩咐小二去取桃花釀。不一會兒,桃花釀就被送上了桌,謝淵執起酒壺,為言堇雲斟滿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動,散發出淡淡的桃花香氣。

言堇雲抬手將香氣往自己臉上扇了扇,深吸一口氣,“還是這般香氣逼人。”

謝淵將酒杯放到他麵前,“雲兒喜歡便好。”

謝淵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日不飲烈酒,與我君妻同酌這桃花釀即可。”

言堇雲輕笑著舉杯,與謝淵輕輕一碰,隨後一飲而儘。桃花釀入喉,如絲綢般順滑,帶著絲絲清甜,直沁心脾。

夫夫二人對飲了幾杯桃花釀,言堇雲臉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這人還是喝不得一點酒。

謝淵移開他的酒杯,給他夾菜,“用膳吧。”

言堇雲也不貪杯,“好,安之,你也吃。”

酒足飯飽之後,夫夫二人並肩走出望安樓,決定漫步於街頭巷尾,感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

中都依舊熱鬨非凡,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看見小兒用物,言堇雲想著給孩子們帶點,回去也不至於埋怨他二人出來不帶他們。

言堇雲的目光在攤位上流連,他挑選了幾件精致的玩具,又走到一處賣糖人的攤位前,言堇雲停下了腳步。

看著攤主熟練地用糖漿畫出各種形狀的小動物,心中一動,對謝淵說道:“安之,給孩子們再帶些糖人回去。”

“聽你的。”

二人回到國公府,倆孩子今日也不去國公夫人那兒,就在院子裡等著他們。

他們剛踏進沁雅軒,立夏見了兩人便向他們飛奔而來,嘴裡不停喊著:“叔叔,君君,抱抱!”立夏的小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

兩人應了聲,謝淵蹲下身子,同時張開雙臂,迎接這個小小的身影。

立夏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抱,緊緊地摟著謝淵的頸脖,謝淵將立夏抱起,夫夫二人走向石桌,因為那裡有個人已經抱臂黑臉了。

言堇雲在初雪身邊落座,輕輕撫摸他的頭,這孩子定時氣他二人出去不帶他。

“我們初雪這是怎麼了?”言堇雲裝作不知,故意問道。

謝淵也逗懷裡的立夏,“莫是立夏不聽話,把哥哥惹生氣了?”

立夏人小又不傻,立馬反駁:“不,立夏,沒有。”

立夏急於證明的模樣不禁讓在場的人都笑了出來。

初雪見他們笑得開心,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隻是仍舊撅著嘴,不肯輕易原諒他們。

“爹爹今日上哪兒去?”

“同初雪父親去查看酒樓,怎的,初雪是尋不到爹爹才生氣的?”言堇雲耐心安慰著。

“不是,爹爹為何不帶我們一起去。”

“初雪上學塾如何去得,立夏晨間還在熟睡,自然都去不得,再說,爹爹這不是回來了嘛。瞧瞧,給你們帶了什麼。”

言堇雲說著,從晨霞那接過剛才在鬨市上買的玩具和糖人。那些精致的玩具和栩栩如生的糖人立刻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

立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伸著手,嘴裡不停:“要,要,立夏要。”

初雪雖然還板著臉,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玩具和糖人吸引,他忍不住伸手接過一個糖人,仔細地端詳著。

總算把孩子們糊弄過去,幾人都未曾進屋,直接在院子裡同孩子們瘋玩起來

片刻過後,孩子們的笑聲此起彼伏,回蕩在沁雅軒的前院。

立夏拿著新買的玩具,在院子裡歡快地奔跑,不時回頭看向跟著她的下人們,咯咯樂個不停。初雪雖然還有些小情緒,但也被糖人吸引,坐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品嘗著那甜甜的滋味。

言堇雲和謝淵則坐在初雪身邊,輕聲細語地和他聊著天,努力化解他心中的不滿。

太陽漸漸西下,金色的餘暉灑滿了整個沁雅軒。孩子們也玩累了,紛紛坐在謝淵和言堇雲的身邊,依偎在他們的懷裡。

夜裡,待兩孩子睡下,福壽才向夫夫二人道出初雪在學塾跟人打架一事。

聽到這個消息,謝淵和言堇雲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知道初雪雖然年紀尚小,但性格倔強,不輕易服輸,這次與人打架,必然有其原因。

言堇雲率先開口問道:“福壽,你仔細說說,初雪為何與人打架?”

福壽回答:“聽學塾的夫子說,初雪今日與一個名叫陌軒的孩子起了爭執,起因是那孩子說咱們小主蠻橫無理,小主氣不過,便與他動了手。”

謝淵聽後,臉色微沉,“這孩子,怎如此衝動。”

言堇雲聽後,反而怒瞪謝淵,“看看,我說過莫要慣著他,如今小小年紀,便有此行為,不行,我得去叫他起來,問個明白。”說著言堇雲就要起身。

謝淵急忙將他拉住,“雲兒莫衝動,孩子睡著了,明日再審也不遲。”

言堇雲雖然心中焦急,但聽了謝淵的話,也知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隻得按下心中的焦躁,坐了回去。

謝淵見言堇雲情緒稍緩,才輕聲安慰道:“雲兒,小孩子們之間難免有些小爭執,不必太過擔心。明日我們問清楚緣由,再行教導便是。”

言堇雲點了點頭,但心中仍是難以平靜。他深知初雪雖然年紀小,但性格剛烈,若是他真集這萬千寵愛變得目中無人、蠻橫無理,言堇雲定趁早將他糾正過來。

夜深了,沁雅軒內一片寂靜。言堇雲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心中卻還在思考著初雪打架的事情。

謝淵見言堇雲遲遲未能入眠,便輕聲問道:“雲兒,還在想初雪的事?”

言堇雲搖頭,“我在想,是不是安之將孩子寵壞了。”

謝淵無辜受責,“雲兒這是不能找孩子泄憤,便怪到自己夫君頭上來。”

“我們初雪是雙兒,是誰一直將他如小子一般帶,嗯?是不是安之你。”言堇雲振振有詞。

“那我不是想讓他堅強一些,並未叫他蠻橫,雲兒你不能這般怪我,怪傷人心的。”

“好了,莫露出這般神情,怪可憐的。”言堇雲笑出聲,本就是提醒他,並未怪他,這人隻會裝無辜。

謝淵也笑出聲,並握住言堇雲的手,“好了,彆擔心,明日我們好好與他談談,往後慢慢教導便是,睡吧。”

第二日清晨,初雪和立夏還在睡夢中,言堇雲和謝淵便早早醒來,初雪今日不用去學塾,容他多睡一點。

待孩子們醒來,用過早膳後,言堇雲和謝淵將初雪叫到房內問話,耐心地詢問他為何打架。

出乎意料的是,初雪一點也不緊張,他並未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怕長輩知曉而受罰。

而是十分鎮定道:“是他先找打的,這不能怪我。”

謝淵將他拉近,“你細細道來,若真是那孩子錯了,父親給你做主。”

言堇雲瞪了謝淵一眼,昨夜才說莫要慣著孩子,謝淵睡一覺醒來便全忘了。

初雪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道來:“昨日課後,我在學塾的庭院裡,與朋友玩,陌軒說初雪是雙兒,沒有力氣,定是打不過他。”

“然後呢?”言堇雲問。

“太翁教初雪打人,初雪就把他按在地上,打打打。”說完初雪竟然笑了,驕傲的抬起小臉,“他不是初雪的對手。”

謝淵和言堇雲麵麵相覷,查來查去,罪魁禍首不是謝淵,而是國公爺。

國公府的小輩,彆說初雪了,立夏一歲多都懂得如何紮馬步。

初雪繼續:“陌軒打不過初雪,便罵,罵初雪蠻橫,會打人。”

好了,真相大白,但夫夫二人卻不知從何教導,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若是說初雪錯了,他人挑釁,他隻是迎戰,滿足對方要求而已,何錯之有。

若是說他對嘛,他又將人按地上打了,這是不可取的,同窗之間理應和睦相處。

最後二人隻是提醒初雪,日後不要輕易與他人動手,即便動手莫把人打太重,不然不好收場。

最後,夫夫二人隻能派人去關心一下,那名叫陌軒的孩子,這事便算解決了。

——TBC——

第七十二章 初雪有伴了

閒來無事,曉曦提議讓言堇雲帶孩子們出去走走,如今春暖花開,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晨霞他們也想出去踏青,看言堇雲猶豫不決,大家便整日在他耳邊說起此事。

謝淵聽了,也很讚同,還說他也要隨同,初雪聽了更是高興的無法入睡。

瞧著大家都熱情高漲,言堇雲也不好再推辭。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房內,柔和而溫暖。

言堇雲起的早,不過孩子們今日起的更早,知道要出門遊玩,孩子們早在曉曦和晨霞的協助下,穿戴整齊,就等待著夫夫二人一同用膳了。

見到言堇雲來遲了,初雪還調皮地說:“立夏小小,也比爹爹早起,爹爹貪睡,不知羞。”

言堇雲笑著摸了摸初雪的頭,“好了,爹爹知錯了,下次定不讓你們好等,用膳吧。”

中都城的南麵郊外,最適合踏青,此處踏青之人也頗多,歡聲笑語隨處聽得見。

孩子們一到郊外就如放出籠的鳥兒,興奮地在花叢中追逐,福澤與晨霞在一旁護著他們。

福壽和曉曦則在一旁的樹蔭下,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將它們擺放出來,若是大家想吃,來了便能吃到。

謝淵與言堇雲並肩走在小徑上,兩人偶爾低聲交談,目光卻不時投向嬉戲的孩子們,眼中滿是寵溺與笑意。

走著走著,言堇雲突然側頭問謝淵,“安之,近來可有二哥他們的消息,知不知他們何時歸?”

謝淵搖頭,“倒是沒有。”

言堇雲輕歎一聲,又覺得好笑,“這二人亦是放心,立夏還這麼小,也不怕她念父母不成。”

“這有什麼,當年謝贇亦是如此,隻是由大嫂換做雲兒罷了。”謝淵對王氏的做法早就習以為常。

“也確是贇兒和立夏都挺乖巧,父母不在,也不鬨。這若是換做初雪,定日日立在大門口等你我二人不可。”

謝淵聽著也點頭認同,初雪黏言堇雲,黏得緊。謝淵攬著自家君妻,“那也是雲兒疼愛孩子,孩子才願與你親近。”

言堇雲搖頭,笑著,“安之給孩子的疼愛亦不少。”

兩人談笑間,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呼聲,他們急忙抬頭望去,隻見福澤帶著初雪在追逐著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

“當心些,彆摔倒了。”言堇雲遠遠地喊道,聲音中滿是關切。

初雪回頭看了言堇雲一眼,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他向言堇雲揮了揮手,“爹爹,抓蝴蝶。”

“好,慢點跑。”

叮囑好孩子,二人又繼續沿著小徑緩緩前進。大人們走累了,回到樹蔭處歇著,孩子們玩累了,便跑來吃幾口點心或是喝點熟水,然後繼續他們的嬉戲。

日頭逐漸升高,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偶爾吹過的微風,清涼感更甚。

言堇雲見時辰已不早,便招呼著孩子們準備回家。孩子們雖然意猶未儘,但聽到要回去了,也都乖巧地收拾了手中的東西,跟著大人們準備離開。

“爹爹,父親,下次還來?”初雪拉著言堇雲的手,眼中閃爍著期待。

“當然,隻要你們喜歡,我們隨時都可以來。”

“好耶。”

立夏在沁雅軒住了將近兩個月,王氏和謝源才歸家,剛見麵時,立夏都有些不記得父母模樣了,王氏和謝源見到女兒長高了些,臉上都洋溢著欣喜之情。

立夏雖然短暫忘卻了父母的模樣,但血緣的紐帶讓她很快便與父母親熱起來,一家人團聚的歡樂充滿了整個國公府。

立夏回了王氏身邊,初雪去學塾時,沁雅軒變得十分安靜,每當此時,言堇雲便會多想一些事,比如孩子。

想要第二個孩子與初雪做伴,這個想法在言堇雲的腦海中愈發清晰,二人一直準備著,也不見孩子來尋他們。

言堇雲有時會想,莫非這個孩子也同哥哥初雪一樣,迷路了不成。

這時候謝淵便會安慰他,“雲兒,莫急,孩子與我們之間,總有他們自己的緣分。若是時機到了,自然會來尋我們。”謝淵總是能用他平和而深沉的語調,讓言堇雲的心緒漸漸平複。

言堇雲輕輕點頭,他信任謝淵,也相信他們與孩子之間的緣分。

雖然這個孩子沒有像初雪那麼晚,但也是在第二年春天,才尋到言堇雲。

當郎中喜上眉梢,祝賀少君再次有喜時,言堇雲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望著謝淵,眼中滿是感激與欣喜,仿佛所有的等待與期盼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謝淵亦是滿臉笑意,他輕輕握住言堇雲的手,眼中滿是溫柔與愛意,“雲兒,我們終於等到他(她)了。”

“嗯,他(她)來了。”言堇雲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日子,言堇雲又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漸漸的,初雪也發現了異樣,為何大家都提醒他,不要衝撞爹爹,爹爹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抱他了。

有一次,初雪故意嚷嚷著,說要跟言堇雲睡,謝淵勸不聽,言堇雲隻能將他拉到身邊,抓著初雪的小手,一起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初雪,你可知這是什麼?”初雪好奇的摸了摸。

言堇雲耐心解釋與他聽,“這裡麵是初雪的弟弟或妹妹。”

“不可能,這麼小。”

謝淵在一旁笑著補充道:“確實是小,初雪原先也是這般小,是爹爹萬般小心將你護在腹中,你才得以長這麼大。”

初雪瞪大了眼睛,似乎對這番話充滿了好奇和不解,他再次輕輕摸了摸言堇雲腹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那,初雪輕輕的。”

見初雪已明白,謝淵摸摸孩子的頭,“即便知道輕輕的,那初雪如今要做好一件事,那便是保護爹爹對不對,不讓任何人傷害到爹爹,也包括初雪自己。”

初雪用力地點點頭,“好,初雪保護爹爹。”

“那好,如今也不能跟爹爹一起入寢,初雪睡著了會亂踢爹爹,會傷著爹爹的。”

“好!”

“我兒真乖。”

日子在歡聲笑語中慢慢流淌,初雪也越發懂事,他知道家中即將迎來新的生命,因此他變得更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會傷害到爹爹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他常常在言堇雲身邊,輕聲細語地與腹中的小兒交談,講述著學塾中的趣事,分享著他的小秘密。

每當這時,言堇雲都會溫柔地笑著,眼中滿是對初雪的寵愛和對腹中小兒的期待。

快入秋了,言堇雲大腹明顯無比,但他依舊堅持每日在國公府中串門,要麼去老太君那兒小坐一會兒,要麼去國公夫人那兒學些小兒的用物製作,謝淵也時常陪同在側。

這日碰巧國公爺回府,一家人用膳時,國公爺見言堇雲氣色紅潤,腹部已高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關心道:“雲哥兒,你這肚子可是越發大了,小家夥可曾調皮?”

言堇雲微笑著點頭,“是啊,父親,小家夥時常在腹中動彈,想必是個活潑的。”

國公爺聽後哈哈大笑,“活潑好,活潑好,像我們謝家的孩子。”

說著,國公爺又轉向初雪,“初雪啊,你快要做哥哥了,莫要鬨你爹爹,可記住了。”

初雪聽到國公爺的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轉頭看向言堇雲,又摸上言堇雲的肚子,認真道:“太翁,初雪會乖乖的,不鬨爹爹。”

國公爺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有了身為兄長的擔當。”

晚膳後,一家人歇於廳堂,國公爺近來軍務繁忙難得回家與家人團聚,閒聊時,無意間便和家人聊起了朝廷之事。

“君上有意禪位。”

此言一出,謝淵與言堇雲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後,言堇雲低聲問道:“君上身體硬朗,為何急於禪位?”

國公爺搖頭,沉聲道:“君上年歲漸高,或許是想頤養天年了。”

“如今太子年紀尚輕,能否擔此重任?”謝淵眉頭緊鎖,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國公爺歎了口氣,“此事朝廷上下皆在議論,太子雖年輕,但才識過人,且有諸多賢臣輔佐,應當能平穩過渡。”

“如此便好。”言堇雲輕輕點頭,但心中仍有一絲不安,朝堂的變動,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對於他們這樣的世家來說,更是關乎家族的興衰。然而,他深知無論發生什麼事,國公府都無法置身事外。

晚些時候,言堇雲與謝淵踱步回沁雅軒,謝淵身上抱著暈暈欲睡的初雪,二人還在討論君上禪位一事。

“安之,君上禪位,太子即位,朝堂之上必有一番變動。”

“雲兒莫要多想了,方才父親也說了,太子才識過人,君上還建在,斷不會有賊人造次。”

謝淵扶著人往前走,“雲兒當下莫關心這些,天塌下來,有父親、有兄長他們頂著,再不濟還有你夫君頂著,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言堇雲總算笑出聲,想來也是,他撫上自己的大腹,“是啊,那些我不在意便是,如今我隻需關心他(她)就好。”

謝淵眼中滿是溫柔,“就該這麼想。”

——TBC——

第七十三章 兵臨城下

武熙三十八年秋,武帝禪位於太子,隨後攜眾宮妃住進了中都行宮,頤養天年。

新帝剛剛登基,政權尚未穩固,內外各方勢力趁機蠢蠢欲動,試圖挑戰新帝權威。

南部匪寇猖獗,好在有謝崢坐鎮;番外邊塞顯現動蕩局勢,邊塞的烽火似乎又要重燃,尤其是早早便封王的大皇子處。謝源受命,拔南營、率北營鐵騎北上,直指邊塞支援老丈人。

東營一分為二,一支護行宮安危,一支護中都周全。

西營暫且留著,以備不時之需。但事事無常,大都突然腹背受敵,背部敵人屬當大皇子外族,腹部一重擊竟是中都西營之兵,這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

西營發生了內部兵變,許多原本忠誠的將士不知何因轉而投向了大皇子一方,對於那些仍舊忠於新帝的不從者,叛兵沒有絲毫的憐憫,殘忍地將其就地斬殺。

遠水救不了近火,護國公一怒之下,抽出中都全部兵力,支援大都,務必救新帝於水火。

這樣一來,中都城虧空,城中已無正規兵力把守。為此,臨危受命,國公爺將一城之安危托付於謝淵,讓他以國公爺的號令,召集中都城各將府兵,填補城中虧空的兵力。

危難在即,各世族均為中都武將之後,府兵召集起來也不算難事。

西營叛兵狡詐,他們早已一分兩路,一路直奔大都,一路待中都兵力出城援持大都,他們便可迂回直擊兵力薄弱的中都。

是夜,中都東門城樓上,一名府兵急忙大喊:“報。”

謝淵問道,“何事?快說。”

“三爺,城門右側山林突然有眾多匪徒出現,看樣子,是衝咱們來的。”

謝淵向遠處眺望,的確有星點火把,在向他們移動,“哪來的山匪?可有看清人數?”

“天暗,暫且無法估量。”

“好,繼續探,讓大夥隨時準備迎敵。”

突然,另一名府兵連滾帶爬撲倒在謝淵麵前,急促道:“三爺,不好了,西門已淪陷,敵軍已入西區。”

“什麼?”謝淵大聲嗬斥,“敵軍如何撞開城門,為何無人來報?”

“城門不是被撞開的,是被我們的人打開的。”那名府兵自責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天色昏暗,城樓上的弟兄看到來了一縱人馬,自稱是東營將士受令回守中都,再說馬上之人皆是身著我朝將士的戰服,故以為是我軍,打開城門後才發現是西營叛軍,但為時已晚,叛軍已入城。”

謝淵氣得抓起麵前的府兵,“誰下令開的門,混賬。”府兵搖搖頭,謝淵一把將府兵丟到一邊,快步下城樓,“曹仁斌呢?”

府兵急忙爬起跟上,“我家少爺讓小的速來稟報,小的走時,大家都在阻擋叛軍。”

謝淵這次真的很慌,西區,護國公府就在西區,府兵已儘數被他帶出,隻剩不足十人護院,如今府裡隻有七月身孕的言堇雲,和一府老婦幼,謝淵第一次亂了陣腳。

謝淵抖著手拉過秦安,“秦懷安,記住,死守東門,你若敢放一個山匪進城,日後休想再踏入我酒樓半步,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你快去,放心兄弟,這兒有我。”

西區,護國公府門前,曹仁斌同二十幾名府兵正與叛軍對立而視,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可見剛剛戰況如何。

“曹兄,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啊。”

“不錯,成了親,就等著喜當爹了,鄭兄如何?”

是老熟人?府門後,言堇雲、王氏與僅剩的府兵,早已舉著劍嚴陣以待。

言堇雲頂著大腹,一臉嚴肅,看來沒人勸得住他,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鄭蕭?卑鄙小人,我現在就出去剁了他。”

王氏連忙拉住他,“彆衝動,既然他能上這兒來,定是衝我們來的。看來這人已經徹底瘋了,西營叛變,鄭伯已被殺害,他還在這兒為殺父仇人賣命,可想此人……。”

“狼心狗肺之徒。”

外頭,鄭蕭哈哈大笑,“曹兄果真好福氣,不像我,至今孑然一身。果然同謝淵誌同道合之人,都是福氣滿滿,當真令人羨慕。”

曹仁斌不甘示弱,回笑道:“那是,我曹仁斌的兄弟,自然與眾不同。忘了告知鄭兄,我那兄弟又要抱上老二了,還真是令人羨慕不已啊!”

鄭蕭收笑,一臉陰狠,“哦,那正好,老二?估計沒指望了,我當個好人,先送他一家老小過去,待我找到謝淵,再送他們一家團聚。”

“鄭兄真會說笑,你拿我們這些人當死人嗎?想動他們,就從我們的屍首上踏過去。”

鄭蕭的劍由地麵緩緩舉起,指向曹仁斌,“彆急,馬上讓你如願。”

這時,一叛兵在他耳邊低語,鄭蕭瞬間麵露喜色,“來得正好,讓弓兵準備。”

“是。”

鄭蕭說完,又抬頭對上曹仁斌,“看來不用去找了,你們路上也有個伴。”

與此同時,東門山匪正試圖衝破城門,危急時刻,遠處突然出現眾多騎兵,速度極快,由後頭包抄山匪,打得他們猝不及防。

東門的山匪被儘數剿滅,為首之人向城樓上呼喊一嗓,“何人在守城,報上名來?”

秦安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真正的戰場,方才的殺戮,讓他不禁呆坐在牆根不敢起來再看一眼。

下邊的人又重複一遍,秦安聽這聲音好耳熟,顫顫巍巍站起身,朝下隻盯著為首之人,看不清。

他試圖回應對方,“秦……秦安……城北秦公府,秦安,你是何人?”

“秦大哥,是我,秦大哥是我啊,速開城門,我們回來了。”

秦安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當看清來人時,瞬間大喊道,“是我們自己人,他們回來了,快,快開城門。”

秦安喜極而泣,快速下城樓,險些滾落下去,見到來人,哭喊著抱住馬上之人的腿。

指著西邊,顫抖著手,“西區,快去,叛軍進了西區,謝淵剛剛已趕過去,快去,護國公府現在不知如何了,快,快啊。”

謝淵的隊伍快馬加鞭,護國公府近在咫尺,已經可以看清兩撥人對立於前。

謝淵準備對曹仁斌喊一嗓,問他如何?有無大礙?

結果話沒出口,曹仁斌看向他的方向,雙眼瞬間睜大,“謝淵,彆過來,當心。”

對麵的鄭蕭鬼魅一笑,“晚了。”

突然一群弓兵由兩側衝出,遠遠便擋住了謝淵的去路,隨著鄭蕭一聲令下,幾十名弓兵同時朝謝淵他們放箭。

謝淵大喊:“避箭。”

前頭騎手避之不及,被紛紛射落馬,但驚慌的馬兒也算幫了大忙,直衝踏過圍堵的弓兵手,雙方也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謝淵集中精力躲過弓兵的每一支箭,隻想快速衝到曹仁斌處。曹仁斌的視線也一直跟著他走,但稍一回頭,鄭蕭已箭在弦上。

“謝淵,小心。”伴隨著曹仁斌的喊聲,謝淵由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人剛好滾落在自家府門前,言堇雲聽著聲音,再也按捺不住,不顧大家的阻攔,開門出去,正巧謝淵人就滾落在他腳跟處。

謝淵帶來的人,與曹仁斌的人這時已站到一起,抵擋在護國公府門前,局勢已進入被動狀態。

但敵不動我不動,大家就這般僵持著。

言堇雲的大腹,使他無法扶著受傷的郎君,曹仁斌替他扶著謝淵,讓謝淵靠在他身上。言堇雲跪於謝淵身前,顫抖的雙手捂住謝淵身上的箭口,那處此時血流不止。

那支箭落在謝淵右肩處,謝淵疼得麵目猙獰,加上落馬時的撞擊,謝淵險些痛到昏厥,大家不知他是否傷到要害之處。

“安之……安之,你彆嚇我,睜開眼看看我。”言堇雲連聲音都在顫抖。

過會兒,謝淵緩緩睜眼,看著言堇雲,驚訝,掙紮著要起來,“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快,這兒危險。”

言堇雲強忍落淚,“好好好,我們這就進去。”言堇雲示意府兵抬謝淵進門。

“站住,你們當我是死人嗎?”鄭蕭在遠處繼續叫囂。

王氏上前,擋在謝淵他們前麵,“你這人麵獸心的畜生,鄭伯若知你今日如此,早便將你強殺於繈褓之中,才不放任你這畜生如今害人。”

“罵吧,過夠嘴癮,一會兒記得帶上這些話,去地府找你的鄭伯告狀去。”

“鄭蕭,你真的瘋了,無藥可救。”言堇雲也罵道。

“是,從我和謝淵作對起,我便瘋了,唯一能治好我瘋病的解藥,就是把你們都殺了,全殺了,哈哈哈~。”

王氏回頭,“彆理他,雲哥兒,帶淵子進去,這兒有嫂嫂呢,你們快走。”

眼看謝淵就要離開,鄭蕭徹底魔怔了,抬手一招,“殺 無 赦。”

言堇雲將三名府兵與謝淵推進門,謝淵無力地看著他,眼神懇求,“不要,回來。”

“我會回來的。”言堇雲將他們往裡推,並叮囑府兵,“帶三爺去找郎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門,現在聽令,關門。”

隨著那扇厚重大門的砰然閉合聲響起,言堇雲手握長劍,佇立在門扉之前,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座堅定的雕像。

從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和無堅不摧的信念,就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穩重而堅定。

——TBC——

第七十四章 絕不退讓

目睹著府兵們逐漸處於劣勢,明顯不敵對手,見著他們節節敗退,言堇雲為這形勢堪憂。

與此同時,叛軍的力量如同猛獸般凶猛,他們的攻勢愈發猛烈,如同山洪暴發一般勢不可擋。戰鬥在激烈進行中,叛軍竟然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通往府門的口子。

一兩名漏網之魚,一路殺到了言堇雲的麵前。麵對這些敵人,言堇雲心中清楚,自己的身後有家人需要他守護,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施展出了自己最為犀利的攻擊,絕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要將他們徹底消滅,才能確保家人的安全。

就這樣,敵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斬一雙,然而,他顯然有點寡不敵眾。言堇雲手持長劍,另一隻手輕輕按在腹部,孩子也開始不適地發出抗議。

在激烈的戰鬥中,言堇雲展現出了頑強的毅力和無畏的勇氣。他的劍法犀利,每一次揮劍都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讓前來的敵人應擊倒下。

這時,腹中的孩子不斷踢動,言堇雲隻能輕撫腹部,內心安慰道:“好孩子,你乖點,現在不能鬨,你父親受傷了,我們給他爭取一些時辰,好讓他去尋郎中醫治,你乖些好不好。”

經過剛剛的激烈交戰,叛兵強大的攻勢逐漸將僅剩的十幾人逼到大門前,但府兵們仍然堅守著,大家將言堇雲緊緊地護在身後,誓死保衛他的安全。儘管人數越來越少,但他們都表現出了頑強的意誌,沒有一個人退縮。

外圍的叛軍,包圍圈慢慢縮小,就在大家誓死要與叛軍殊死一搏之時。

一支快箭如同閃電劃破夜幕,準確無誤地釘入距離鄭蕭最近的叛軍身上。

這一幕發生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鄭蕭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抬起雙手,護住頭部,身體迅速向後退縮。

“怎麼回事?”

一名叛軍驚慌失措地高聲喊叫,“大家小心,聽,是鐵騎的蹄聲。”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和恐懼,讓周圍的叛軍也不禁為之一震。

“鐵騎北上了,哪來的鐵騎。”鄭蕭不信。

隨著飛來的箭越來越多,街道上,突然湧出了大量的騎兵,他們身著鎧甲,手持武器,仿佛從天而降的救兵,這時鄭蕭才感大事不妙。

他憤怒地喘著粗氣,手指指向言堇雲他們,情緒激動地咆哮道:“哪來的援軍,都給我擋住,門口那幾個,給我殺,一個不留。”

主街道上的來人,哪能給他這個機會,施展輕功一個跳躍,擋在那幾個搖搖欲墜之人的前麵。

他的騎兵緊隨其後,“弟弟來遲,讓義兄受驚,望恕罪。”

說著揮起手中大刀,衝向叛軍,身後的言堇雲笑了笑,“蒼暮,我的好弟弟。”說完了沿著門扉緩緩地滑落,坐到地上,看上去他快支撐不住了。

王氏回身扶他,“雲哥兒,還好嗎?嫂嫂送你進去吧。”

言堇雲搖搖頭,看著下邊人的廝殺,“嫂子,人間煉獄。”

王氏緊挨著他坐下,淡淡地說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的事情屢見不鮮,實在不足為奇。像鄭蕭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王氏側頭,目光投向言堇雲,他那被鮮血濺滿的麵龐上,眼神依舊炯炯有神,“第一次殺人,怕嗎?”

“不怕。”很肯定。

鄭蕭心中清楚,自己大勢已去,形勢急轉直下,叛軍節節敗退。他原本打算從西城門撤出,以便尋找新的生機。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城外早已經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

在這緊要關頭,鄭蕭還聽到了對麵的騎兵大聲呼喊:“大家看,那是東營的將士和禦林軍!叛軍已經無處遁形,兄弟們,給我殺啊!”

那群人是從中都行宮出發的,知護國公府有難,行宮處的那位不會坐視不理,畢竟人家一家都在護著他們,人家後院起火,怎有不救的道理。

最終鄭蕭被活捉,其他西營叛軍均被斬殺。禦林軍返回行宮,剩下的將士清理戰場。

正規軍回城,重新接手了守城的任務,府兵才得以回各自府中。

蒼暮跪在言堇雲身前,輕聲,“哥,結束了,你還好嗎?”

言堇雲拉起他的手,無言以對,隻能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兩年未見,這小子更健壯了。

“幸好有你小子。”王氏拍拍蒼暮的肩膀,並向遠處望了望,問蒼暮,“大哥也回來了?”

“大將軍未曾歸來,自中都拔營北上,大將軍便知事態嚴峻。這兩年,南部兵力在大將軍的領導下,兵強馬壯,南部匪寇已不足為患。故大將軍命我率騎兵先回中都,以護家人周全。”

言堇雲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望著蒼暮那堅毅的麵龐,他知道,這便是血緣的牽絆,他輕輕拍了拍蒼暮的手背,“好好好,回來就好。”

“哥,主君呢?”蒼暮不提還好,這一說,言堇雲瞬間如熱鍋上的螞蟻,一下子麻溜從地上爬起。

嘴裡不停念叨著,“安之、安之,他受傷了,他受傷了。”聲音由低沉逐漸變得高亢激昂,情緒愈發激動。他加大了力度,上手猛烈錘擊著門,“開門,快開門,安之,安之。”每一次撞擊都充滿了急切與擔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無儘的焦慮與不安。

“冷靜點,雲哥兒你冷靜點,當心著孩子,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王氏扶著他,跟著也拍門,“來人,快把門打開。”

門後的府兵聽見他們的聲音,但也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言堇雲似乎意識到府兵的用意,瞬間提聲,“我是言堇雲,護國公府少君,是我,我現在命令你們打開門。”

大門剛開一點,言堇雲迫不及待闖進去,一臉擔憂,抓著府兵焦急道,“他人呢?”

“三爺,已回沁雅軒。”府兵心有餘悸,畢竟滿身是血的眾人,像極了地獄羅刹。

老太君搬個太師椅,右手扶著一根長拄杖,坐於沁雅軒正院,幾人衝進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老太君肅然危坐堅毅的模樣。

“太母,是我們,我們回來了。”王氏率先出聲。

老太君顫顫巍巍,在袁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幾人來到老太君身邊,老太君上下打量,顫抖的手不敢觸碰他們,“這是傷哪了?”

言堇雲總算找回一點理智,“太母,我們沒事,安之呢?”

“屋裡,屋裡,郎中在為他包紮,已無大礙,放心吧孩子。”

言堇雲快速鑽入內室,不顧在外間抹淚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抓住王氏,“總算回來了,可有受傷?外邊如何了?”

“母親我們沒事,援軍到了,我們安全了。”

“好好好。”

“淵子怎麼樣了?”

“沒中要害,我兒命大。”國公夫人說著又要抹淚。

曉曦、福壽和福澤他們同郎中圍在床旁,見言堇雲進來,識相地讓了位。

謝淵強撐的一股勁兒,對言堇雲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若是……當時我手還有勁,定把你……拖進來。”

言堇雲回以笑,“不用你拖,我自己會回來。”

謝淵強撐仰起頭,咬牙切齒,“算你……不食言。”

說完頭重重落在枕頭上,徹底昏睡過去。言堇雲此時也搖搖欲墜,曉曦和福壽急忙上前將人扶住,言堇雲也便在他們懷中暈了。

兩人均撐著一口氣,直到看見對方都平安無事,才可放心。

謝淵已昏迷兩日,言堇雲也被迫躺了兩日,這次他動了胎氣,被大家強押著臥床養胎。

閒來無事時,找身旁昏迷的謝淵解悶,“我知你救我心切,但下次你能不能也護自己周全,莫讓我擔心。”

說完發現自己講得不對,“呸呸呸,沒有下次。”

“安之,你知道嗎?當時聽大家都在撕心裂肺地喊你,我真的待住了,我開門看到你就躺在我跟前,我都無法扶起你,更彆說抱著你,那一刻,真的好絕望。”

“那一刻我真覺得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個累贅,後來我清醒過來,為有這個想法感到羞愧。如果沒有他(她),我真的堅持不下來。孩子,爹爹對不住你。”說著自己偷偷抹淚。

“以後再也不會了。”

“嗯,再也不會了。”哪來的聲音?言堇雲抬頭,“你……你醒了?”

“你來睡,換我在你耳邊不停地說,看你睡不睡的著。”

“一醒來便怪我,就連肚子裡這個,這兩日也一直在鬨我,你們父子倆沒一個好東西。”言堇雲說著,委屈感頃刻襲來。

“彆哭。”謝淵想伸手替他擦淚,發現自己的手動彈不得。“雲兒,我雙手為何動不得?”

“你還想動?這邊。”指右肩,“那麼大個窟窿你沒瞧見嗎?這邊。”指左臂,“落馬時傷到了,兩邊都在休養中,你自求多福吧。”

謝淵聽完欲哭無淚,“那這段時日,便有勞夫人照顧為夫了,實在是雙手無用。”

言堇雲假勁拍打謝淵的胸口,“我欠你們的嗎?這輩子被你們父子這般使喚。”

謝淵嘿嘿傻樂,“待我好了,為夫隨雲兒使喚如何?”

“如此最好,不過,我亦是自願的。”二人相視而笑。

幾年如一日,兩人還是沒點為人父母的自覺,尤其是謝淵,鬥嘴耍無賴乃家常便飯,在言堇雲看來,一切就剛剛好。

——TBC———

第七十五章 善惡有報

“父親,這根手指。”初雪小食指點在謝淵的左手大拇指上。

謝淵背靠床頭,左手放於床上,右手搭在腹部,左手手指配合著初雪的指示動了動。

“現在到它了。”初雪又點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謝淵繼續配合,接著其他手指也被初雪雨露均沾,他在確認父親的手指是否都能動。

初雪本趴在謝淵身側,突然跪坐起身,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哇,又比昨日快了,太好了。”

謝淵樂了,緩緩抬起那半恢複的左手,輕彈他的額頭,樂嗬道:“小傻瓜,我是手臂傷到了,又不是廢了,你用不著天天幫我測恢複情況。”

初雪捂著腦門,一臉驚訝,“喔~,動了,父親,您的手會動了,爹爹?爹爹?快來。”初雪朝向外間喊著言堇雲。

此時言堇雲就在外間查看賬本,“哎,來了,來了,何事?”

謝淵的臉上洋溢著寵溺的笑容,初雪緊緊地抱著謝淵的左手,眼神充滿了興奮。“爹爹,您看看,動了,父親的手會動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仿佛發現了新奇的事物。

隨後初雪拉著謝淵的手,輕輕地打在自己的額頭上,再一次,他興奮地說道:“剛剛父親像這樣,打了初雪,父親的手好了。”

離謝淵蘇醒已經過去七日,言堇雲當然知道謝淵的手一直在恢複,隻是謝淵依賴於他,近幾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都是言堇雲親力親為。

在孩子眼裡,謝淵的手定是傷的極重,因為都沒見謝淵動過手,也難怪初雪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言堇雲掩著笑,走到床邊坐下,他伸出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初雪的頭,眼神充滿了溫柔,語氣中也故帶著一絲驚喜,“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這一切應該歸功於初雪,每日都在為你父親仔細檢查。”

“太好了。”初雪高興的站在床上手舞足蹈,開心的叫喊著,“父親快快好起來,初雪要與父親去校場騎大馬,去作坊抓大海蟹,還有……。”

兩人同時出手製止初雪,謝淵怕孩子不知輕重,踢到言堇雲的肚子。而言堇雲怕孩子動作太大,誤傷到謝淵右肩的傷口。

言堇雲急忙答應道:“好了好了,這些都沒問題,但是得等你父親完全恢複了再去啊。”

“好。”初雪總算消停一些。

謝淵溫和地拉過言堇雲的手,關切地問道:“你最近審閱的賬本情況如何了?”

言堇雲搖搖頭,“無礙,仔細核對過了,賬目總的來說是準確的,雖然近來受了些影響,但虧損並不大,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嗯,無妨,我養傷這段時日,已交代下去,你也不要太過勞累,身體最重要,還有好好照顧他(她)。”謝淵鬆了言堇雲的手,然後輕輕的撫摸上他的肚子。

“初雪也要。”初雪跪坐在言堇雲麵前,也伸他的小手。

兩隻一大一小的手覆在言堇雲高聳的腹部上,言堇雲麵帶笑容,溫和地提醒道初雪,“記得要輕輕的。”

初雪點點頭,言堇雲突然追問道:“那我們初雪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呢?”

初雪甜甜一笑,十分認真地,“都可以,曾太母說,不管爹爹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父親和爹爹都會像疼愛初雪一樣,疼愛弟弟妹妹。那初雪也要像父親和爹爹一樣,疼愛弟弟妹妹才行。”

“嗯嗯,講得不錯。”謝淵捏捏他的小肉臉,突然使壞道:“萬一爹爹生了個妹妹,像笠夏妹妹一樣,初雪怎麼辦?”

初雪顯得有些為難,她輕輕地撓了撓頭,然後說道:“那我便讓著她吧,畢竟她還小小的。但是,如果像笠夏妹妹的話,初雪突然好想要個弟弟,爹爹~。”

說完,初雪抬頭望向言堇雲,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懇求,這個動作引得在場的兩位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福澤的聲音傳來,“少爺,少君,蒼暮來看您們了。”

“是嗎?快快讓他進來。”言堇雲起身迎接,直接讓他進內室,這是距活捉鄭蕭那晚後,蒼暮再次來沁雅軒看他們。

“舅舅!”蒼暮撫簾,剛剛露出頭來,初雪就興奮地從床上跳下,迅速向著蒼暮飛奔而去。

“當心點。”謝淵在後麵喊道。

“地上涼,套鞋去。”言堇雲也剛想製止他。

結果二人話音未落,初雪已來到蒼暮身邊,被蒼暮一把抱起,“哇,我們初雪現在長大了,舅舅都快抱不動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寵溺和欣慰。

“他重著呢,你莫要抱他,快放他下來。”言堇雲提醒蒼暮,並也幫他虛扶著初雪。

“不礙事,他才多大,我勁大著呢?哥,你不用扶。”

初雪抱著蒼暮的頸脖,天真的問道:“舅舅,為什麼那麼久都不來看初雪?初雪都想您了。”

“舅舅也很想初雪,隻是路途太遙遠,不能常回來的。現在回來了,以後初雪想舅舅了,舅舅就來看你,不然初雪去東營尋舅舅也行。”

“舅舅不走了?”

“暫時不會走。”

“哇,好耶,舅舅不走了。”初雪興奮過後,突然想到一人,“舅舅,辰辰呢?”

初雪還記得,辰暮和蒼暮是一起的。

蒼暮仍耐心的回答:“初雪的辰辰舅舅在商翎城,不曾和我在一起。”

“商翎城在何處?”

蒼暮犯難,該怎麼與孩子說具體方位?說了他也聽不懂。這次言堇雲出言解釋給初雪聽,“商翎城便是你青兒姐姐家,你忘記了?”

初雪撓撓頭,小兒小不記事,大家也沒再理他。

蒼暮抱初雪往床旁走,想行禮,可是孩子掛在身上,隻好向謝淵點頭算示意,“主君,傷可有好些?”

謝淵點頭,“恢複的不錯。”並伸手讓他坐。

言堇雲想從旁幫蒼暮搬來凳子,蒼暮急忙製止,“哥,您身子重,彆動這些,您坐著,我自個來。”

言堇雲動動初雪,“下來了,你舅舅與我們有話要說,你出去找他們玩去。”言堇雲喚來晨霞,將初雪帶走。

初雪不肯鬆開蒼暮的脖子,於是蒼暮便答應一會兒出去再去尋他,初雪才不情不願的跟晨霞出去。

蒼暮這才起身向二人行禮,“哥,主君,您們近來可好,弟弟一直忙於軍務,都不曾得空前來,望兄長們勿怪。”

言堇雲讓其坐下,“無需多禮,知道你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怎會怪罪。”

“外邊局勢已定,你那邊如何?”謝淵問。

“東營騎兵繼續執行守城之責,待各路兵力回城,自有護國公定奪。”

“可知我父親何日歸中都?”

“下月初,待大都兵力部署完善,新帝允後,中都援軍自然得已離開。”

“嗯,知曉了。”謝淵點點頭,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追求蒼暮,“如今塞外如何?”

“塞外戰況也即將結束,不過叛賊頭目貌似跑了,但過不了多久,定能抓到。”蒼暮對本朝將士充滿信心。

“你是說,大皇子逃了?”言堇雲很驚訝。

“是,不過他是跑不掉的,我軍已查知他的逃跑路線,過不了多久,如果人還活著,便可被送回大都,由新帝定奪。”

言堇雲認真聽著,“那鄭蕭呢?現在被關在何處?此人決不能輕饒。”

“哥、主君,您們放心吧,現在人就關在東營,傷我親人者,蒼暮絕不輕饒,這幾日有他好果子吃。不過護國公有令,所獲叛兵均要送往大都,由君上發落。”

謝淵憤恨,“早知道他如此陰險,當初動我貨隊時,就不該看在鄭伯的麵上饒過他,白白留了一個禍患。”

言堇雲拉著他左手,拍了拍以示安慰,“善惡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走到頭了。”

謝淵點頭讚同。

隨後,三人由內室轉到外間,蒼暮小心攙扶著謝淵,言堇雲將貴妃塌整理下讓他靠的舒服。

房門大開著,謝淵的位置可以看著院子裡的景,養傷這段時日連院子裡都未曾踏足。

蒼暮今日難得多待,三人又談到南邊的親人,問一問謝崢一家,聽一聽謝瑤一戶,還關心到蒼暮有沒有去看他弟弟等。

蒼暮稱前年去商翎勤一些,今年局勢緊張,已鮮少前往,不過辰暮過得挺好,吳勉也少離家太久,就近忙碌時都帶著辰暮,兩人也算如膠似膝、夫唱夫隨。

隻是二人成親兩年餘,辰暮肚子遲遲不見動靜,族裡不免有異聲。

言堇雲聽著皺眉,但還是心疼辰暮,“雙兒不易受孕,再說他二人都還年輕,不必催促。”

言堇雲稍作停頓,想到什麼後故笑道:“光說你弟的事,你自己的事呢?在江塘呆了兩年,也沒尋個江塘的窈窕淑女。”

蒼暮沒有正麵回複,並答非所問,不一會兒便借口營裡還有事,起身告辭。

謝淵偷笑,被言堇雲瞪了一記,“笑什麼?我也是關心他啊。”

謝淵拉他坐在身旁,“蒼暮有自己的考量,順其自然吧。”

言堇雲也不免好笑,“他那榆木大塊頭,得順到什麼時候?”真是令人擔憂啊。

——TBC——

第七十六章 劫後重聚

入秋二月初,國公爺率領著兵馬凱旋歸來,中都的官員們以及熱情的百姓們紛紛擁上街頭,夾道歡迎他們的英雄歸來。中都城內歡聲笑語,一片喜慶祥和的氛圍。

此次歸來,國公爺將兵隊妥善安頓,又馬不停蹄,前往行宮麵見太上皇。

當這位年已花甲的勇猛將領回到國公府時,已經是亥時之際。踏入府門的那一刻,他立刻察覺到一種溫暖而濃烈的親情氛圍。

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頭一暖,因為他看見家中的老老少少都在等待著他的歸來。這份來自家人的深情等待,讓這位曆經沙場、身經百戰的將軍,內心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他看著每個人的臉龐,從年邁的母親到幼小的孫兒,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期待和關心。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家人之間緊密又深厚的情感。

初雪和立夏早就在門後躲著,就等著國公爺進門,“太翁太翁,您回來了。”兩孩子快速竄出來,跑過去分彆抱住國公爺的腿。

國公爺開懷大笑,笑聲爽朗而洪亮,他伸出強有力的手臂,輕輕地抱起了年幼的立夏。同時,他的另一隻手牽起了初雪的小手。

國公爺開心地說道:“哎呀,我的乖孫兒們,太翁我回來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寵溺和溫暖,立夏和初雪聽到這話,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太翁有沒有傷傷?”立夏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國公爺十分肯定,“沒有,太翁厲害著很,普通刀劍傷不到。”

“太翁最厲害。”初雪抬頭,一臉驕傲,“但初雪父親也厲害,不過他受傷了。”

“嗯,初雪父親也是最厲害的,他護了中都百姓安危,護我們家周全,即便受傷了,亦是最厲害的人。”

孫爺仨說著話,國公爺就抱著孩子們來到大夥跟前,“這般晚了,都還等著呢?孩子們小,早些回去歇著也無妨。”說著捏捏立夏的臉,“小立夏累了吧?”

立夏搖了搖頭,天真地回答道:“不累,等太翁,吃飯飯。”孩子的童言童語,讓在場的人們都感受到了溫馨與歡樂。

老太君一看到兒子回家,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總算是回來了,看來外麵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啦。從今往後,你就在府上安安心心歇著。年紀大了,可彆再像以前那樣逞強。”

國公爺恭敬地回答:“母親教誨的是,兒子已經有了安排,待新帝根基穩固,我便會上書請求退位,這壯麗的江山,就留予年輕一輩來守護吧。”

老太君聽後,滿意地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先不說這些,國公爺回來了,咱們進屋說吧。”國公夫人看著一家老小,還有孕夫,接到人了便催大家進屋,夜裡外頭起秋風,怪涼的。

把懷裡的孩子交給大家,讓人進屋,國公爺走到謝淵夫夫身前,上手拍拍謝淵的臂膀,“辛苦了,傷口恢複如何?”

“傷口愈合良好,這些與父親比起來,不足掛齒。”

國公爺十分認可謝淵此次為中都百姓的所作所為,“很好,你小子乾得不錯。”

轉而又對上言堇雲,故嚴肅,“雲哥兒此番太冒險了,你身懷六甲豈能如此魯莽。”

謝淵想替他辯解,被言堇雲搶先,“父親,的確是堇雲魯莽,但家人就在身後,堇雲不得不冒險。”

“父親,雲兒的性子便是如此,那樣的情況,量誰也勸不回他的,所幸他與孩子都平安,不然我便是罪人,我連……。”

國公抬手示意他彆說了,對上言堇雲已全無方才的嚴肅,換了一副和藹之麵。“危難當前,理應如此,隻是你身子重,一切以自身安危著想,老夫很期待這個小家夥的出生,他(她)會同你一樣勇敢。”

“謝父親,但願吧。”

“時候不早了,進屋進屋。”

國公爺先行一步,而夫夫二人稍稍落後,言堇雲拉住謝淵,神情嚴肅道:“日後莫再像方才那般,說什麼護不了我們,你便是罪人的話,我不愛聽,我相信我不僅可以保護好自己,也可以保護大家,甚至還有你。”

謝淵在想,這話是觸動了言堇雲的倔勁兒?於是他立刻轉變態度,瞬間嬉皮笑臉迎上,“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雲兒英勇神武,連父親都誇你呢?收收,彆氣啦,走走走,咱們進去吧,外頭涼。”

兩人半推半就進屋,在膳堂,一家人用膳,由於時辰不早了,小輩們用膳加快了速度,因為有人已開始打盹兒。

長輩們都在聽國公爺細細講述此番事件,眼尖的國公夫人瞧見,已抓著言堇雲的小臂昏昏欲睡的初雪。“瞧瞧,方才還生龍活虎地揚言要陪太翁,現在都去陪周公了。”

跟著大家視線,隻見初雪抱著言堇雲的手臂,一下一下點頭瞌睡。

大家掩口偷笑,王氏看著還在大口吃飯的立夏,笑得更大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便睡了,這孩子好睡眠啊,可吃飽否?瞧你立夏妹妹,即便困了,也得吃飽才行。”

“母親,立夏困困。”立夏抬頭看她,

王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 動了兩下,似乎在儘力忍住笑意,“你吃飽了?”

“沒有。”立夏低頭繼續吃飯。

“無事,不用著急,我們立夏慢慢吃。”國公夫人朝孩子碗裡夾菜,摸摸她的小腦袋,“吃飽飽再去睡啊。”

“嗯嗯。”孩子應聲點頭,繼續專注地吃飯

言堇雲示意曉曦把初雪抱走,誰知曉曦一上手,初雪就哭鬨起來,抱著言堇雲的手臂更緊了。

無法,一旁的謝淵示意曉曦把孩子抱到他身上,謝淵用左手攬著他,初雪在他懷裡蠕動幾下,嗅到熟悉的味道才鬆開言堇雲的手臂。

“當心你的傷。”言堇雲提醒道。

“無妨,快好了,他不重的。”將近一個月,謝淵左手的傷已恢複,隻是右手臂還不能快速伸展自如。

言堇雲望著自己的高聳的腹部,自是不能抱著孩子,為國公爺接風洗塵,長輩都在,也不好提前離席,隻得謝淵抱著吧。

“這孩子,睡著了還認人,真是苦了你爹爹,照顧肚子裡的,還照顧你,現在還照顧你父親,心疼我孫婿。”老太君打趣道。

言堇雲也忍不住失笑,“初雪平日裡不這樣的,不知今日怎麼了,這般黏人。”

“可不是嘛,我瞧著弟君這一個月來為照顧小叔,都累脫相了,淵子,多心疼心疼你君妻。”王氏也笑著故打趣謝淵。

“是,嫂嫂說的是,淵子自然知曉,待我好了,定好好補償他。”謝淵連連答應著。

緊接著,眾人又談論起謝源的狀況,國公爺向大家保證,謝源必定能在下個月之前取得勝利,班師回朝。

王氏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緊張的心情這才得以緩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心中的重石終於落地。

這晚,國公府一子歡聚一堂,興致勃勃地聊著天,直到夜深人靜。

其間,立夏總算熬不住困意,王氏讓謝贇帶著他的妹妹提前離開,立夏也算聽話,乖乖跟著哥哥走。

小輩裡隻剩下初雪,還蜷縮在他父親的懷中,繼續陪伴著家人。

國公爺即便奔波一日,此時卻並未感到任何的疲憊。或許這就是,和家人所謂的劫後重聚的喜悅吧,它如同清泉一般洗滌了心靈的塵埃,衝刷掉了大家所有的疲憊與困倦。

深夜時分,言堇雲側身朝向謝淵,以側臥的姿勢,二人麵麵相覷。這時,謝淵麵帶笑意緩緩地靠近,輕輕在他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言堇雲不禁輕笑出聲,隨後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假意指責,“你方才還說,初雪枕得你左臂酸痛,如今讓你好好歇著,可你卻不知安分。”

在昏暗的光線中,謝淵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故戲謔道:“親一口自己的夫人,便是不安分了?待我好全了,對雲兒上下其手,那是什麼?惡棍行為?”

“懶得與你爭辯,你最好什麼都彆想。”言堇雲說著,拉起謝淵的手覆在他的大肚子上,“勸你莫要亂來,你孩子不同意。”

謝淵聽後,不禁失笑,他輕摸著言堇雲的孕肚,十分認真,“雲兒,這胎過後,我們便不生了,我不想再見你如此辛苦。”

言堇雲堅定地與之對視,同時抬手覆上謝淵放於他腹上的手,握住,“能為安之孕育我們的孩子,我不曾覺得辛苦。”

言堇雲的聲音仿佛能穿透夜色,照亮彼此的心房。

“雲兒,你總是這般堅強,讓我既心疼又愛不釋手。”謝淵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他輕輕地將言堇雲摟入懷中,兩人的心跳在靜謐的夜晚中交織。

“安之,你知道嗎?每當我感受到這個小生命在我體內跳動,我就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嗯,謝謝你,雲兒。”謝淵再次湊上去,在他額頭、嘴角落吻,隨後輕聲安撫,“睡吧!”

——TBC——

第七十七章 傷筋動骨一百日

時間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轉眼間便過去了半個月,謝淵總算在沁雅軒待不住了。他之所以能老老實實窩在府裡養傷,完全是靠言堇雲的威嚴之下,才乖乖養那麼久。

謝淵早就覺得自己的傷已經徹底無礙了,隻有言堇雲讓他處處小心。

今日可算得上是入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趁著言堇雲前往漪觀園去探望雪圓子和小雪狼的成長狀況,謝淵心生出府外透透氣、散散心的念頭,近些日子,實在是被壓抑得太久了,謝淵感覺自己要被悶壞了。

帶上福澤,在鬨市上瞎逛一圈,發現沒什麼可樂的。路過曹府一家鋪子 ,謝淵才想起來,曹仁斌那次堅守西門,為了國公府,曹府的府兵損失慘重,就連曹仁斌也負傷了。

謝淵自己養傷這麼久,雖府裡和蒼暮代處理了曹府之事,不過謝謝淵痊愈後倒是忘了過問一二。

今日時機不錯,跟福澤二人順道在鬨市上買了點訪禮,便往曹府去了。

曹仁斌的傷沒謝淵那麼嚴重,但在寡不敵眾之下,為首的他背後也實實挨了叛軍一刀,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但也足夠他養上一段時日。

接到通報,曹仁斌親自到大門迎接謝淵,二人一陣寒暄。進門後謝淵一臉慚愧,“兄弟,對不住,這麼久了才想起來要過來看看你,你的傷勢可好些?”

“我那點傷算什麼?早好了。再說國公府已派人來,少君也命人隔三差五來探望,把所有的事兒都安排妥當了。三兒你的傷可好全?”

“早好了,就是家裡總覺得我才好八九成,愣是不給出門啊。”

曹仁斌聽後不免發笑,“那今日這是……。”

“溜得快,來看看我兄弟。”

“好,夠哥們兒,走,進屋。”

當謝淵踏進堂屋那一刻,看見那兩個悠閒飲茶之人,瞬間嘴角犯抽。

秦安端著茶對他發笑,“巧了,老虎出山了。”

“怎麼都在這兒?”謝淵問道。

秦安放下茶杯,“我們若說先來看他,順道商議再去看望你,你信嗎?”

謝淵並沒有對他說的話給予任何回應,而是故意裝作沒有聽見,徑直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安然落座。

秦安繼續笑道:“嘖嘖嘖瞧瞧,這傷養得,都被養嬌了,謝三兒,你傷好全了?就瞎轉悠。”

謝淵斜睨了秦安一眼,“秦懷安,那日就該拿你這張嘴去堵箭,也省得我們現在鬨耳。”

“忘恩負義之徒。”秦安輕聲嘟囔著,謝淵給他一記眼刀,“好吧,我閉嘴。”秦安識趣地捏住自己的嘴。

這時華南才開口,“三兒,傷的確好全了?”

“嗯,好了。”

“我們確實如懷安所言,過兩日便去看看你,沒想到你自己便呆不住了,哈哈哈。”

秦安插嘴,“就是,訪禮我們都備好了呢?”

曹仁斌也發聲,“既然都來了,也算緣分,也省我們到府上,擾了少君清靜。”大家都知道言堇雲二胎月份大了,自然也不過多打擾。

“要不今日,咱們兄弟許久未聚,就在我這兒喝一杯如何?”曹仁斌熱情相邀。

秦安眼珠子一轉,似乎有了新的主意,“算了吧,嫂嫂也身有不便,要不我們去外麵吧。”曹仁斌的妻子也身懷六甲,比言堇雲晚些月份。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秦安,秦安卻並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把視線轉向了謝淵,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三兒,這裡離君安樓近得很,我們不如就去那兒如何。”

謝淵聞言,眉頭微蹙,“不可,我今日好不容易出來的,一去不都露餡了,如何還能飲酒?”

“你個傷者喝什麼喝,我們喝就行了。”謝淵想拒絕,秦安堅持道:“不許拒絕,這可是你答應我的,謝三爺說,我若好好守住東門,日後便可隨意進出你的酒樓,今日,我就要去。”秦安開始耍賴。

一聽這事,謝淵還真不知如何反駁,秦安做得很好,他要兌現承諾了。

謝淵笑著無奈搖頭,“行行行,走吧走吧。”

秦安眼看目標達成,嬉皮笑臉上前扶著謝淵,“三爺當心,您傷口未愈,小的扶您。”

謝淵笑著一把推開他,“去去去,怪瘮人的。”

幾人與曹府的長輩告辭,打打鬨鬨,一路向君安樓進發。

謝淵讓福澤吩咐下去,讓大家就當他沒來過,該乾嘛乾嘛去,千萬彆傳到言堇雲耳邊。

可是他們一入君安樓,言堇雲這邊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也沒說什麼,隻是囑咐手下的人,看著點,彆讓他們大當家的飲酒便是。

起初四人的確有說有笑,大多都在感悟上次叛兵事件。而華南和秦安也確實沒讓兩人沾一滴酒。

後來談到叛兵闖西區,曹仁斌誓死捍衛國公府,謝淵說什麼也要敬曹仁斌酒,不然他覺得嘴上說的感謝微乎其微。

謝淵舉杯,“人生得曹兄此良友,足矣!”

曹仁斌回敬,“何為朋友,相互取暖,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乾。”

華南和秦安攔都攔不住,人家慷慨激昂的兄弟情,就看著他們一杯接著一杯喝。

最後四人都喝樂了,誰也勸不得誰。喝著酒,敬患難與共的兄弟情,慶劫後餘生的喜悅。

晚些時候,謝淵回到沁雅軒,發現言堇雲獨自坐在堂屋,手裡還整理著未出生老二的用物。

謝淵聞聞自己袖口,還是有一股淡淡的酒氣。他沒敢把自己喝醉,拉著福澤在府外逗留好長時間,直到身上的酒氣散得差不多了,才敢入府的。

謝淵站在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雲兒,如今夜色已高,還沒安寢啊?”

言堇雲知道他回來了,故意不理會,謝淵就繼續,“這些不急著弄,當心累著,快去歇著吧。”

言堇雲停下手裡的活,抬頭看他一眼,繼續搗鼓手裡的活,“我哪敢歇啊,我不弄誰幫我呀,畢竟人家有那閒時去喝酒,誰有空幫我這些。”

謝淵自知理虧,走近想幫他收拾,好讓言堇雲去歇息,“你站那兒,離我遠點,一身酒氣衝得很。”

謝淵一臉無辜地站著,言堇雲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責備,“我問你,你能否飲酒?”

謝淵低聲嘀咕著,故作不確定地問道,“應該能吧?不能嗎?”

“謝安之,你認真回答。”言堇雲正氣頭上。

謝淵見好就收,“不能。”

“既知不能,那你還喝,我讓人看著都看不住你是吧?喝了多少?”

謝淵抬手,立起一根食指,言堇雲猜,“一杯?”

“一壺。”

謝淵話音剛落,言堇雲便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又多了幾分怒意,“一壺?謝安之,你不要命了,喝這麼多。”

“一壺暖酒,後勁不大的,我自有估量。”

“傷筋動骨一百日,你的傷都沒好全,你就明目張膽地喝。為何隻喝一壺啊,再多喝幾壺豈不更好,喝醉了還有人侍候呢?”

謝淵知道言堇雲是真氣了,立即討好道,“雲兒我錯了,就這一次,下次不會了,這次仁斌他們幫了大忙,我隻想真心感謝他們,多隨了幾杯。雲兒聞不得這酒氣,我去洗洗再來。”謝淵說著,便欲轉身離開。

“站那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謝淵隻得好好站著,“好好好,你說,我聽著。”

“你今日犯了兩處錯,這第一,你是傷者,竟趁我不在,偷跑出去,也不告知一聲,害我好找;第二,還敢帶傷飲酒,這日後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待你到年老之時,這兒疼那兒不適的,我可不伺候你。”

言堇雲站起身,靠輕柔來緩解自己久坐的腰,“這兩點錯,你可認?”

“我認我讓,不會有下次了。”

“既認,那犯錯了就要受罰,你今夜便在外間睡吧,我可不想與滿身酒氣之人共處一室,免得難受。”說完,言堇雲直朝寢房而去,隻留謝淵在原地抗議。

“啊?彆啊,雲兒?夫人?初雪他爹爹?彆這樣,我錯了錯了還不成嘛。”

謝淵望著言堇雲進內室的背影,心中既悔又急,甚至輕拍幾下自己的嘴,自言道:“讓你管不住嘴,無事喝什麼酒,好了再喝不行嗎?”

方才謝淵回來時大門為關,福澤見言堇雲走了,湊近堂屋,正巧謝淵出來,“少爺,您沒事吧?”

“都怪你,我飲酒你不懂攔著點啊,走了,去洗洗。”謝淵瞪了福澤一眼,雖知他也是無辜,但心中鬱悶無處發泄,隻能拿他當出氣筒。

福澤鬱悶跟上,“怎麼能怪我?小的攔了,沒用啊,華少爺和秦少爺也攔著,有用嗎?”

“就怪你,不然讓你跟著,有什麼用。”

“少爺,您不講理。”

“我今日便不講理了。”

福澤小聲咕噥,“難怪少君不讓您進屋。”

“你瞎嘀咕什麼呢?”謝淵回頭踹他一腳,福澤靈活躲開,“還不快去備水,我要沐浴,一身酒氣還騙我說聞不到了,害我挨罵。”

“酒氣是散了。”福澤湊近聞聞。

“少廢話,快去。”

福澤越過他快速衝向浴房,心想:今日少爺之所以這麼凶,是因為受到少君冷落,我大人有大量,暫且原諒他一次吧。

——TBC——

第七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堇雲其實沒真的生氣,就是想給謝淵一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不然他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深夜時分,四周靜謐無聲,言堇雲細心地傾聽著屋外的聲響。此刻,除了剛剛走進房間時,謝淵向內室的方向大聲呼喚了兩聲“雲兒,你睡了嗎?”,緊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我也睡了,就不打擾你們了。”

謝淵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真的會乖乖去睡覺的意思,這番表現實屬罕見,畢竟這並不符合謝淵一貫的行事風格,之前這般,都是死皮賴臉地往裡闖。

許久不見言堇雲發火,謝淵這次還真被唬住了,夫人讓睡外間,他睡便是,免得擾他和孩子清靜。

久違的貴妃榻,還是一樣涼,一樣膈人,謝淵躺了一會兒又坐起,坐了一會兒又躺下,在這樣的折騰中,睡意全無。

裡邊那位也好不到哪兒去,早就習慣了身邊的人,突然少了,令他莫名心煩得很,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言堇雲動靜多了,他腹中的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開始在他的肚子裡抗議。每當他心情煩躁時,孩子都會踢動得更頻繁,仿佛在向言堇允表達自己的不滿。

頃刻之間,一股強烈的委屈感席卷而來,一種付出不被理解的無力感時刻被無限放大,言堇雲坐起,靠在床頭暗自傷神、落淚。

手上安撫肚子裡的孩子, 嘴裡低聲咒罵,“沒一個消停的,大的如此,小的亦如此。你也同你那不著調的父親一樣,都是讓人不省心的混蛋。”

言堇雲一個人獨自低語,越說越難受,他的脾氣逐漸升高,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沿著臉頰流淌下來。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內心的委屈和無奈像洪水一樣湧出。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他好嗎?為什麼都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言堇雲的聲音由開始壓著,到後麵漸漸出聲。

謝淵猛地一個激靈,從貴妃榻上坐起身來,他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細心地傾聽著裡邊的動靜。

裡邊的人還在繼續,“我就不該管著他,他愛做什麼隨他去,以後難受的是他,與我可乾。你也莫折騰我,待你出生了,隨你父親去,我不管你們,都莫來煩我最好。”

謝淵挺擔心的,正打算要進去看看,就聽見裡邊傳來腳步聲,謝淵立即躺下裝睡。

言堇雲氣呼呼掀開隔簾,站在簾前吼他,“謝安之,你孩子鬨我,你倒睡得香。”

吼人的聲音都帶濃濃著鼻音,明顯是哭過的。謝淵聽到言堇雲的吼聲,立刻像一隻兔子一樣麻溜地從貴妃榻上蹦了起來,動作迅速地衝到言堇雲的麵前。

當看清來人的臉麵,用梨花帶雨來形容都不為過。

謝淵溫柔地托起他的臉龐,輕輕地為他擦拭著眼淚,眼中充滿了關切與柔情。他焦急地問道:“這是怎麼了?孩子鬨你了,很難受嗎?我讓人去喊郎中。”

言堇雲一時無聲,隻盯著謝淵看,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不斷流淌,似乎被無儘的悲傷所充斥著。

見他如此,謝淵的心也仿佛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輕輕地將人擁入自己的懷抱,“我的錯我的錯,不該真留你一人入寢。若實在難受,我們讓郎中來一趟?”

懷裡的人總算有反應,搖了搖頭。謝淵繼續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該,我在我在的,莫要哭了。雲兒,看你這樣,我心裡比什麼都難受,是我疏忽了。”

謝淵輕拍他的後背,無意中瞥見言堇雲腳上什麼也沒穿,如今人這樣,謝淵還不能說他,自歎了口氣,想將人攔腰抱回床榻上。

意識到謝淵的動作,言堇雲一愣,吸著鼻子問他,“你做甚?”

“抱你進去。”

“你那手臂不想要了?”

謝淵自當慚愧,他倒忘了自己的手臂還不能承重量,便嘿嘿地回了言堇雲一個憨笑,“我扶你進去,走走走,地上涼得很。”

將言堇雲安頓到床榻上,讓晨霞打來一盆熱水,謝淵親自給言堇雲擦臉。看著言堇雲哭紅的雙眼,十分自責。

果然這時的孕夫,最容易產生過多的想法,他的情緒變幻無常,早該留意一二,謝淵又忘了郎中的囑咐。

待晨霞退下,謝淵立馬鑽進被窩,由身後將言堇雲擁在懷裡,一手虛搭在他腹部之上,不停地幫他安撫逐漸安靜的孩子。

“現下可還難受?”謝淵關切地問道。

“不了,我好累。”

“好,睡吧!我在這兒。”謝淵輕聲安慰,讓他在自己懷裡找到一份安心。

言堇雲總算安穩入睡,謝淵聞著君妻獨特的氣息,也漸漸入睡。胡鬨了半宿的兩人,總算得以消停。

次日一早,睡意悠在的初雪,被曉曦挖起來前往膳堂,他要去學塾了,平日大部分都是言堇雲或謝淵叫的他,今日怎就換了人, 這孩子還不太樂意。

路過父母的寢房,發現大門緊閉。“曦姨姨,父親和爹爹今日不起來同初雪用早膳嗎?這樣小娃娃會不會餓?我去叫爹爹起來。”

初雪說著便要去敲門,曉曦急忙製止,“我的小祖宗啊,咱們先用早膳,隨後去學塾,爹爹餓不到,一會兒姨姨把早膳給他們送進去。”

曉曦快速將人帶離,初雪抗議,“不要不要,父親和爹爹睡懶覺,初雪也要,曦姨姨,初雪還困。”

看著初雪如此乖巧的模樣,曉曦忍不住輕笑,寵溺地揉了揉初雪的發頂,“初雪乖,今日廚娘做了初雪喜愛的吃食,吃了便不再發困。吃完趕緊去學塾,遲了可是要挨夫子罰的。”

曉曦坑蒙拐騙才算把那小祖宗送走,而夫夫二人平靜的一天,又如以往一樣,享受著這份寧靜和自在。

他們的日子依舊平靜如水,沒有太多的波瀾和乾擾,除了多關注言堇雲的小情緒和他肚子裡的孩子便好。

夜裡,入睡時分,夫夫二人就為今日錯過孩子的清晨而付出代價。

初雪抱著自己的小睡枕,早早便坐著父母床榻上等著,不管下人如何勸說,他都無動於衷。

謝淵先進屋,就看到小初雪抱著睡枕,縮在床角,一臉戒備地看著來人。

謝淵站在床邊,俯身靠近哄著他,“我們小初雪,這是怎麼回事?來同父親說說。”

“初雪要和父親、爹爹一起睡,不要一個人睡。”

“這件事兒之前不是談過來了,你爹爹身子不便,初雪睡著了會亂動,會傷到爹爹和他肚子裡的小娃娃,初雪是知道的,再說初雪長大了,理應自己睡,你之前可答應過的。”

“那父親今日為何不叫初雪起床。”謝淵一時失語,這也是約定的條件。

謝淵衝著孩子嘿嘿一樂,“一時忘了,明日,明日一早,父親便去叫你,還親自送初雪去學塾,如何?”

“不要。”

這時,言堇雲也進屋了,讓下人都出去,他倆再勸勸孩子。

謝淵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言堇雲也坐到床榻上,朝初雪招手,“過來。”

小孩聽話地朝他爬過去,乖巧地坐在言堇雲跟前,“爹爹。”

言堇雲摸摸他的頭,“說吧,今晚這是何意啊?”

初雪抬頭望著他,眼中閃爍著期待和依戀,用稚嫩的聲音堅定地說:“要和爹爹一起睡。”

“初雪是做了可怕的夢嗎?還是在學堂上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兒,為何不敢一人去睡,非要與我們一起?”言堇雲耐心找原因。

“沒有。”

“那是為何?”

初雪猶豫片刻,抬頭一臉天真,“與父親和爹爹睡,就可以睡懶覺,不用早起去學塾。”

“歪理,哪學的?”謝淵恨鐵不成鋼地輕彈孩子的額頭。

初雪吃痛捂著,還不忘為自己抱不平,“那初雪晨起,您們還關著門睡覺,不是嗎?初雪便睡這裡,明日也晚起,和您們一起睡懶覺。”

“你若晚起,上學塾遲了不得受罰啊。”

“我不怕,夫子疼初雪。”

此時到言堇雲無言以對,白了謝淵一眼,“誰的種,這些牛角尖鑽得倒格外順。”

謝淵對上君妻的眼,也不甘示弱,笑道:“這倔勁兒還不知隨了誰。”

“行了,今夜就睡這兒吧。”言堇雲妥協了,“不過就今夜一晚,明日便回你屋裡去,我們不會再睡懶覺了,初雪作證可好。”

“好。”孩子興高采烈地將自己小睡枕擺放在中間的位置。

言堇雲讓照看初雪的奴仆都下去歇著,而謝淵把孩子的枕頭放到自己那一側,離言堇雲遠遠的,避免孩子不知輕重,傷了言堇雲。

即便這樣,初雪也高高興興酣然入夢。言堇雲側躺枕在謝淵肩頭,一手越過謝淵捏捏孩子的肉臉。

感歎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已經不指望肚子的這個如何了,他(她)什麼樣,我大概心中有數了。”

謝淵不出聲,暗自竊喜,隨他挺好,隨言堇雲更好,都是自家的孩子,護他們平安喜樂一生,便好!

——TBC——

第七十九章 預感

入冬了,這算是言堇雲最安分的一年冬日,原因竟是他腳腫了,不能走太遠。

相比懷初雪末期,排除臨盆時的痛苦,他算是好過的,當時身上可沒有出現異常過分的不適感。

但現在老二就不同了,他雙腳不僅腫了,腰部還時常酸脹不已。坐著會有,站著也會,就連躺著也避免不了。

言堇雲都懷疑是否是自己年歲上來了,加上之前叛軍來襲,孩子有異才會出現這般,為此也是憂心忡忡。

這真的很折磨人,言堇雲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被這孩子這麼一折騰,人也消瘦不少。

就連初雪都看出了爹爹的變化,也是心疼不已,一得空就用他的小手給言堇雲捏捏腰,還喜歡趴在他爹爹的肚子邊上,警告肚子的那個小娃娃要乖乖的,莫要再鬨他爹爹。

謝淵更甚,如今是言堇雲趕著他外出,要不他也不會挪一步。言堇雲的狀態差,人睡不好,脾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彆看初雪那般獻殷勤,隻要一犯錯,或是功課做得不好,照樣受到言堇雲的特彆關照。

更彆說謝淵了,那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生怕碰上一丁點言堇雲的逆鱗,現在的言堇雲可不太好講道理。

謝淵之所以不想外出,一方麵是心疼言堇雲懷胎艱辛,想多陪陪他,不讓他有落寞感。一方麵是生意此時已恢複如初,他們兩人一個傷勢剛好全,一個身懷六甲,各處掌櫃已經徹底放棄這兩個大當家的,自立自強,讓他們當個甩手掌櫃就好。

所以就出現了上月謝淵去酒樓,被自家掌櫃趕出來的場麵,“走吧當家的,回去陪二當家的,這兒不缺您,月末賬本如期送至府上便是,回吧回吧。”

這令謝淵哭笑不得,放眼望整個中都,乃至整個武熙,他算是第一個被手下之人趕出門的大掌櫃。

看來言堇雲在各鋪的威望已深入人心,謝淵應當慶幸選了一群好夥計。

原本他也想陪著言堇雲,誰料自家夫人還把自己趕出來監查生意,現在好了,回家吧,夫人這次自當無話可說了。

現下謝淵便整天陪在言堇雲身邊,要隨時隨地受孕夫的氣,但他也樂在其中,誰讓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這幾日言堇雲不知為何燥得慌,心煩意亂的,謝淵自然是寸步不離、耐心安慰。

言堇雲的心境波動,連帶著整個沁雅軒的氛圍都變得微妙起來。謝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也尋來郎中查看一番,郎中且說可能是日子快到了,孕夫如此應算正常狀態,讓謝淵好生陪著孕夫,這便是安撫他最好的良藥吧。

謝淵聽聞郎中的話,心中稍感寬慰,卻也不免生出幾分忐忑。那份即將又迎接新生命的喜悅與不安交織在一起,讓他既期待又緊張。

今日天氣晴朗,是冬季裡難得的好天氣,言堇雲莫名心煩幾日,硬是想到外頭吹吹冷風,曬曬日光。入冬了,天冷不說,要是言堇雲受涼出個好歹,謝淵無法跟長輩們交代。

謝淵自是不同意的,但拗不過言堇雲的強勢,人家可是自己一手拖著太師椅,一手扶著滾圓的腰,堅定地向外走去。麵對這樣的情景,謝淵感到無奈,但也隻好命下人支起屏風擋著風向。

言堇雲安閒地坐在院落的正中央,他身體舒適地靠在已經加滿了軟墊的寬大太師椅上,顯得格外自在。他半眯著眼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任由陽光灑在他身上,享受著這份慵懶的溫暖。

隨著晨霞一聲驚呼,“呀,公子,您快瞧瞧,誰回來了。”

言堇雲微微抬起一隻眼皮,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的表情。原來,是因為雪圓子前段時日生下了小狼仔,已經有好久沒有回到沁雅軒的雪團和雪圓,今日它們帶著已經兩個月大的三個小狼仔,大模大樣地走進了院門。

雪團和雪圓似乎感受到了家中的溫馨,它們的步伐中帶著幾分驕傲與歡快,小狼仔們緊跟在雪圓子身後,或踉蹌或好奇地探索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它們的到來,瞬間給靜謐的沁雅軒添上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言堇雲此刻的心中充滿了歡喜,他興奮地呼喚雪團和雪圓的名字,示意它們到自己身邊來。“來,上我這兒來,過來吧。你們突然回來,是不是山上已經冷了?”言堇雲關切地詢問。

雪圓子徑直走到言堇雲腳邊,伸頭搭在言堇雲蓋著毯子的大腿上,言堇雲愛 撫著它的毛絨腦袋,它開心地左右擺頭剮蹭言堇雲的腿。

雪團子也搖晃著魁梧的身軀,來到謝淵身前,側身一頓亂蹭謝淵的小腿。

謝淵收回腳,伸手推它,“行了行了,坐一旁去,我知道你們回來了。”

而小狼崽們,則依偎在母親身旁,好奇著打量周遭的一切。

這是它們長這麼大,第一次踏入沁雅軒,雖然言堇雲之前時常去看它們,但這個月天冷了,加上言堇雲的腳腫了,便由福澤和晨霞時常前往漪觀園照看它們。

它們對這裡的人都十分熟悉,但對這沁雅軒,它們還是第一次來,難免好奇。不一會兒,三隻幼崽便四處散開走走,在鵝卵石上撓頭亂嗅,在青石板上相互打滾,在草叢中亂竄嬉戲。

雪團被謝淵推開後,果真安靜地坐在一邊,離言堇雲近了些。謝淵玩味兒突起,伸手在它下頜處撓了撓,它突然伸直前肢將頭枕在上麵,趴在地上,謝淵的手被雪團夾在前肢與腦袋之間,雪團用自己的方式,在無聲地抗議謝淵對它的鬨騰。

見此,謝淵與言堇雲都被逗樂了,謝淵抽出自己的手,然後在它的頭上胡亂揉了一通,“怪機靈的嘛,沒白養你們。”

“他們有靈性,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曉。”言堇雲開口道。

“嗯,很聰明,雲兒待他們如親子,自然隨了你的聰明勁。”

言堇雲不免發笑 “終於承認我聰明能乾了,那為何同一個話題,談到初雪,我倒覺得他不像是我帶大的。”

“初雪是個意外,彆忘了,那也有我的份,這不是你時常掛嘴邊的,孩子隨父。”

“的確,我的聰明勁被你那一半磨滅了。”言堇雲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兒側頭向晨霞,“你去準備點吃的給它們。”言堇雲伸出雙手,在雪圓子兩隻耳朵上輕揉,親昵道:“給雪圓子多吃點,畢竟帶娃娃挺累人。”

謝淵繼續為初雪爭取,“咱們初雪聰明著呢?隻是他不願使罷了。”

晨霞應聲離去,謝淵夫夫坐著繼續曬日光,看著到處胡鬨瞎折騰的小狼崽,而雪團和雪圓子則依偎在他們身旁,同享這一刻的安逸。

不多時,言堇雲曬著暖洋洋的日光,一度昏昏欲睡,幾乎要被溫暖的陽光催眠。謝淵小心翼翼地湊近言堇雲,聲音輕柔地在他的耳邊勸說:“雲兒,今日便到此吧,莫曬太久了,外頭風大,我帶你回屋吧。”

言堇雲輕嚀一聲,似應許,謝淵小心謹慎地將人擁入懷中,抱回屋內。

謝淵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起身時言堇雲突然抬手攀上他的頸脖,謝淵輕笑,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怎麼了?”

言堇雲依舊閉著眼,“雪狼回來了,我有預感。”

“什麼預感?”

“老二要出生了。”

“這麼靈?雲兒可是怕了?”

“不怕,就怕他(她)像夫君一般不著調。”言堇雲輕拍肚子,嗬嗬笑起來。

謝淵抬起手輕輕地揉捏著他的臉頰,眼中充滿了溺愛和寬容,溫和地責備道:“胡說八道,竟說些大實話,哈哈哈。”

隨即兩人一笑點開,安逸的時刻,等待著雪狼的預感,期待著老二的到來。

謝淵再次起身,言堇雲突然睜開眼睛,邀請道:“安之做什麼去,不如陪我與孩子歇會兒吧。”

謝淵原也沒打算走,言堇雲還特意輕輕往裡挪動,給謝淵騰位置。

謝淵欣然應允,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榻,他側身躺下,將一隻手輕輕覆蓋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言堇雲抬手搭在那隻大手上,對著謝淵嫣然一笑,“安之可也期待?”

“當然。”

言堇雲移開搭在謝淵手上的那隻手,轉而撫上謝淵的臉,滿臉幸福道:“我願這個孩子隨郎君的模樣,大家都說初雪模樣似我,這次老二,模樣隨你,也算公平。”

謝淵咧嘴一笑,“雲兒倒是會替我著想,不過你放心,隨誰都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我自然一視同仁。”

言堇雲輕輕搖頭,他的手在謝淵臉上,緩慢描繪著,“孩子隨你,眼、鼻、口通通隨你,這般俊朗的模樣,倘若孩子不拾了去,怪可惜的。”

謝淵哈哈大笑出聲,言堇雲可極少這般誇他樣貌,“雲兒今日是怎麼了?怎對我如此誇道,是突然又發現我的好了。”

“安之,一直都很好。”

謝淵滿意,拉上他的手握在胸口,“在我這兒,雲兒何嘗不是最好的。”

兩人相視一笑,那份默契與溫情仿佛能驅散世間所有的寒意。言堇雲輕輕依偎在謝淵的胸膛,感受著那熟悉而安心地跳動。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給這溫馨的場景添上了幾分柔和。

——TBC——

第八十章 一反常態

初雪回來時,看見滿院玩鬨的雪狼,高興極了。入冬後言堇雲也不許他偷偷去漪觀園看望雪狼。

一則冬天寒冷,山林裡不好走,二則雪狼幼崽還小,也是怕初雪他們不知輕重,給雪狼幼崽造成傷害。

現在雪狼們自己送上門來,初雪的興奮可想而知。回來了連屋都不進,他父親和爹爹哪兒都不去請個安,便一頭便紮進雪狼堆裡。

躺在雪團子身上一頓蹭,“唔,好暖呀,你們終於回來了,初雪好想你們,爹爹都不讓初雪去找你們。”說著又從一旁拉過一隻小雪狼抱在懷裡,“小崽崽你們也長大了?太好了。”一人與三兩雪狼就這麼在草皮上打鬨著。

謝淵聽見外邊的嬉鬨聲,循聲而至,目光溫柔地落在前麵嬉戲玩耍的孩子身上。他的雙臂自然而然地交疊在了胸前,這個動作既顯得有些許的嚴肅,就這麼看著他的“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初雪注意到有人走近,她興奮地抱起一隻小雪狼站了起來,愉快地向謝淵展示道:“父親,您看。”說著,初雪高高舉起手中的小雪狼,想讓謝淵仔細瞧瞧。

謝淵故意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板起臉來教訓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我們在的時候,你回來時事先如何做?”

“啊,初雪應該先去給父親和爹爹問安。”說完,他抱著小雪狼就往屋裡衝,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會惹惱了言堇雲似的。

也不管謝淵在身後喊他,“誒,臭小子,你父親我在這兒呢?”然而,初雪卻對此置若罔聞,隻管衝進屋裡找言堇雲去。

“爹爹,爹爹,初雪回來了。”初雪興奮地呼喚著,完全忽視了謝淵的呼喚。他急切地想要見到言堇雲,分享他外出歸來的喜悅

言堇雲正坐在床沿,從他略顯慵懶的神態中,可以明顯看出他才是剛剛睡醒不久。此刻,曉曦正細心地為他套鞋。

“孩兒給爹爹請安。”初雪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向言堇雲。

然而,曉曦動作更快,迅速擋住了他的去路,“我的小祖宗,先把您手裡的東西放下,怎鬨得身上都是枯枝雜葉的,快放咯放咯,曦姨姨給你好好淨淨手。”

初雪不肯,並向言堇雲投去求助的目光,“爹爹。”

“回來了?一回來便鬨上了,把小雪狼放了,過來爹爹瞧瞧。”言堇雲向他招招手。

初雪不情不願的把小雪狼放到地上,走到言堇雲身前,曉曦叫住他,“等等、等等,咱們把小手擦擦,擦淨了再靠近爹爹,爹爹懷有身孕,身子弱,咱們要保護他,好不好。”

曉曦拿著溫熱的帕子,細心地替初雪擦拭著雙手,同時也不忘輕輕地拂去他衣襟上沾染的小塵埃和細小的雜物,動作輕柔而有序,充滿了耐心。

在一旁觀戰的言堇雲看到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曉曦,你太過謹慎了,我沒那麼脆弱。”

“當心為妙。”曉曦給初雪整理好,“可以了,去爹爹那兒吧。”

初雪被言堇雲擁入懷,孩子柔軟的小手緊緊抱著言堇雲的大腹,滿懷期待地仰起小臉,用天真無邪的眼神詢問著,“爹爹,小娃娃今日有沒有乖乖?”

言堇雲輕輕撫摸著初雪的頭,眼中滿是寵溺與溫柔,“乖,乖得很,初雪晨起叮囑過他(她),看來他(她)著實聽初雪的話。”

言堇雲的話語讓初雪的小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那就好。”隨後他又對著言堇雲肚子裡的孩子說話,“娃娃乖乖的,等你出來,哥哥帶你去跟雪狼玩,可有趣了。”

言堇雲捏捏他的小臉,問了些今日在學塾可有什麼趣事,初雪繪聲繪色的向言堇雲描述著。

晚膳過後,一家小三口窩在寢房外間,謝淵在教初雪溫書、練字,言堇雲和晨霞在一側製作些小物件,兩人的繡工進步不少。

晚些時候,初雪困意來襲,謝淵送他回自己的寢房。自言堇雲身子重後,隻要謝淵在,這些都是他親力親為,會親自送初雪回房,哄孩子入睡。待初雪在自己的陪伴中沉沉睡去,謝淵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他的寢房。

謝淵回來時,在一旁盥漱。言堇雲早已躺到床榻上,隻是見他望著同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時而眨眼,瞧著並無睡意。

“想什麼呢?何有不適?”謝淵輕聲問道,打破了房內的寧靜。

言堇雲輕輕搖頭,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沒想什麼,我在感受。”

“感受什麼?孩子鬨你了?”謝淵擦手的動作停頓一下。

“未曾,我隻是在感受,這孩子怎麼還未有動靜。”

謝淵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到床邊,坐下開始脫掉靴子,“你啊,就彆想什麼雪狼預感了,該吃吃,該睡睡,時候到了自然會到的。”

“可初雪那次明明是真的。”

“巧合,萬一是巧合呢,團圓一家估摸著想我們了,才回來的也說不定。”

“我覺得並非偶然。”

謝淵在一側躺下,伸手細心地給二人拉好被褥,隨後,他湊過身在言堇雲的側臉頰上輕柔地落下一吻,“好了,彆多想,順其自然,睡吧。”

夜色漸深,寒冷非常,屋裡總是暖暖的。言堇雲緩緩閉上了眼,依偎在謝淵的胸膛,感受著這份獨有的安心與溫暖。

“雲兒,彆擔心。”謝淵的手輕輕搭在言堇雲的腹部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靜謐的夜晚裡顯得格外溫柔。

第二日依舊平靜如常,隻有初雪偶然問起,“爹爹,娃娃何時出來呢?”初雪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稚嫩的期待。

言堇雲笑著揉了揉初雪的頭,眼神中滿是慈愛,“娃娃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出來見你的,初雪耐心等待便是。”

不過晚間,臨近入睡時分,言堇雲又是如昨夜的狀態,謝淵知道他又焦慮了,即便是第二次懷子,但臨盆的艱難夫夫二人依舊曆曆在目,謝淵無法,隻能耐心安慰著。

第三日,二人用早膳時,言堇雲心不在焉,吃一點就停了筷,謝淵讓他多吃,一會兒再陪他踱步消食。

見他無動於衷,謝淵無奈之下隻能拿起飯碗,打算親自喂食他。當勺子剛剛遞至言堇雲的嘴邊時,沒想到被他猛地一手拍開,力道之大讓人始料未及。

甚至他嘴裡還不耐煩的抱怨道:“都說不吃了不吃了,到底有完沒完。”

瓷勺掉地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初雪喊了聲爹爹,聲音細顫,明顯很害怕。

謝淵的手還舉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連他也被震住了,言堇雲之前即便再惱他,發多大火也不會摔東西的。

清脆的聲響,也讓言堇雲瞬間回了神,連他本人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

他愕然地望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懊悔與難以置信,聲音微顫:“我……。”

隨後他伸手抓過謝淵還僵在半空中的手,看向父子倆,一臉歉意,“抱歉,我也不知怎麼了,一時控製不住,初雪沒事了啊,爹爹對不起你,爹爹不是有意的。”

謝淵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又伸手摸摸初雪的頭,“沒事的,可有吃好?”

初雪眨巴著大眼睛,裡頭還殘留著幾分驚嚇未定的神色,但見爹爹和爹爹都如此溫柔地安撫自己,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嗯,吃好了。”

謝淵見狀,點頭,叫來福壽,讓他將初雪送去學塾。

待孩子走後,言堇雲掩麵自責,淚水在指縫間悄然滑落,他哽咽著,“安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對你,也不該在孩子麵前這般失態。”

謝淵起身將他摟入懷中,安慰道:“好了好了,知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太過焦慮了,彆多想了好嗎?”

“對不起。”

“為何要說對不起,我怎會怪你,真的不再吃點?”

言堇雲在他懷裡搖頭,謝淵輕拍他的背,“那好,待感饑腹再吃也行。”

“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不可走太遠,我陪你去竹林瞧瞧如何,順帶團圓一家去那兒玩玩。”

言堇雲因為腳腫著,走路亦是緩慢的,謝淵扶著他,團圓一家輕車熟路在前邊開路。小狼崽們一會兒離開青石路,鑽進路邊的野叢裡,聽到母親的呼喊,又急忙跟上。

夫夫倆落座在圓亭裡,入風口依舊貼心的遮起屏風,冷風拂過竹林,莎響聲遍布四周,喜愛者傾聽悅耳極了。

“可好些?”謝淵還是滿臉擔憂。

“好多了,彆擔心,我無事。”

“就在府裡,你還想到哪處走走,我陪你去。”

“不了,就在這兒待上一會兒,我有些乏了。”

謝淵將他摟入懷,就這麼兩人依偎坐於亭中,不多時,懷中的人眉頭一緊,“安之?”

“何事?”

“腹部有異樣。”

“是我想得那樣嗎?”謝淵的心猛地一緊,但動作輕柔地將言堇雲的身子扶正,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腹部,眼中滿是興奮與緊張。

“估計是。”

“我抱你回去,忍著點。”

“好,你當心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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