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振動的聲音終於喚回了青年的理智。
怪異冰冷的觸覺已經消失不見了, 可周眠依舊能感覺到身體殘留的自然反應。
以及,濕透了的地方。
青年眉骨處透著陰慘慘的粉,眼瞼下是陰影一般的青灰。
他看上去渾濁又糟糕, 像是整個人被不上不下地倒吊在泥潭, 而不詳的烏鴉就立在他的腳踝。
周眠無法分清幻覺與現實了。
他不知道人死後是否有鬼魂的存在。
如果有鬼魂的存在, 那麼他接下來隻會被陸景煥糾纏一生。
如果隻是幻覺。
——他居然會因為一個糟糕的、多次強迫他的男人虛假的幻覺而高.潮。
“小眠?你還好嗎?”
陸家大姐有些擔憂地詢問他。
周眠的嗓子很啞, 他慢慢的、一字一句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房間內的泣音已經逐漸平複下來一些了。
青年的視線慢慢移近白布床上冰冷的屍體。
陸景煥正閉著眼悄無聲息的平躺在床上。
對方身上穿著極為眼熟的黑色短衫,下.身穿著褐色工裝褲。
平靜慘白的臉上泛著隱隱的褐青色, 頭顱上有一個杯口大小的傷口, 褐色的血液已經凝固了。
最刺目的是屍體脖頸處, 像是被什麼利器割開了一般, 喉管已經徹底斷裂開了,隻餘下細微的皮肉黏在脖頸處,拉拽著那顆淒慘的頭顱。
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土腥氣,令人忍不住地作嘔。
陸景煥是在黎山山崖下的土堆裡被發現的,旁邊還有一具汽車的殘骸。
據推斷,陸景煥很大可能是夜晚在山道上沒有收住車速, 直直墜下了山崖。
隻是唯一顯得詭異的地方是, 現在的已經是夏日了,晝夜平均的氣溫都在三十多度朝上。
陸景煥的屍體起碼是在兩三個星期之後才被找到,除了出現自然的屍斑,竟然沒有絲毫腐爛的地方。
眾人找不到什麼藥物人為的痕跡,隻能猜測是黎山上有某種物質或是天然地理原因導致的屍身不腐。
周眠看著白布床上躺著的人,分明對方已經確認死亡了, 他卻疑心男人下一秒就會坐起來,繼續糾纏他。
昨天夜裡的陸景煥真的是幻覺嗎?
幻覺能夠預知到對方的穿著打扮嗎?
周眠已經無法繼續思考了。
發白的指甲死死扣挖著掌心,他近乎窒息地想, 為什麼死了還不肯放過他?
為什麼死了還要纏著他?
手機的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太過刺耳了,簡直像是一柄利刃,插.進每個人的耳蝸中旋轉攪弄。
周眠的手緊了緊,他啞著嗓子對陸母輕聲道:“陸姨,我出去接個電話。”
陸母的精神狀態也不不太好,她輕輕點了點頭。
周眠走出停屍房的門,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氣力了。
電話的那頭是一道溫暖的低音,幾乎讓人落下淚來。
“小眠,你今天來醫院了嗎?我在醫院看到你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周眠說不出來話,他的眼圈已經開始逐漸染上薄淡的紅了。
他無法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遭遇。
太惡心了。
身上黏膩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臟透了。
窒息的感覺漫上心頭,堵住了他的鼻息、口唇。
電話那頭的沈清似乎察覺到不對勁,她的聲音十分緩和,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
“小眠,你在哪,我去找你好嗎?”
周眠握住電話的手指一根根收緊。
他分明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握住手機,他分明祈求有人能夠將他帶去光明之地。
可青年張了張唇,卻說出了拒絕的話:“.......我沒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對方才輕聲道:“是我需要你,小眠。”
“我的手受傷了。”
周眠一瞬間語氣有些慌亂,他壓著嗓子問:“怎麼了?你的手怎麼受傷的?”
“你現在在哪裡?”
女人輕聲道:“你看,你也在關心我。”
“為什麼要拒絕我的關心呢?”
沈清的聲音並沒有重量,卻讓周眠無法不在意。
他們之間的曖昧像窗紗一樣,甚至不需要捅.破便已心知肚明。
沈清道:“我在燒傷科。”
周眠低聲道:“我來找你。”
“我等你。”
人轉移了注意力總是要顯得精神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