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食》錄製結束,白芷推掉所有工作,把小魔芋拜托給助理,回了一趟老家。
朱家這些年從他身上挖了不少錢,在鄉下修了一棟氣派的大彆墅,朱金來接他都是開的寶馬x5。
“富貴啊,回來了?”朱金在機場接到了白芷,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畢竟他的財神回來了。
白芷嗯了一聲,隨即閉上眼坐在車後座假寐。
“哥!我上次找你要的周安琪的微信,你要到了嗎?”汽車副駕駛,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探頭過來。
他染著金色頭發,穿著緊身t恤,胸前一個巨大的lvlogo,典型的土嗨造型。
白芷:“沒有,不認識。”
“連個微信都要不到。”朱玉寶瞬間變了臉色。
他都已經在同學麵前誇下海口,說很快就能把到對方了。周安琪是去年剛選秀出道的明星,在高中男生中有著很高的人氣。那身材那臉蛋……
偏偏他哥竟然這麼不爭氣。
朱玉寶翻了個白眼:“朱富貴,你也太沒用了。”
白芷早年叫朱富貴,後來出道時,經紀公司覺得這個名字太土氣沒有逼格,於是改名叫白芷。當時托了點關係,直接把身份證上的名字都改了。
從理論上,白芷已經和朱富貴沒有半毛錢關係。但回老家時大家還是願意叫他朱富貴,彆人可能是習慣了,但朱玉寶隻是單純想用這個名字羞辱白芷。
朱富貴,一聽就土到掉渣。
白芷倒無所謂,名字而已,都是代稱。他閉上眼假寐,懶得搭理對方弱智的挑釁。
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棟金碧輝煌的大彆墅佇立在田野間,和周圍樸素的環境格格不入。
朱金倒是很滿意,得意的介紹:“這房子不錯吧?花了一百多萬呢。”
白芷之前還不理解為什麼他們不搬進城裡,現在倒是明白了,朱金這是享受在鄉下做土大款的感覺。
“阿貴回來啦?”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迎了出來,她正在做飯,手上全是油膩,在圍裙上拘謹的擦
手,想靠近似乎又不敢過來。
芷喊了一聲:“媽。”
女人愣了愣,終於恢複了笑臉:“哎,我做了你愛吃的魚,快來吃飯。”
“您忘了嗎?”白芷有些想笑,“我十歲那年被魚刺卡到喉嚨,就再也不吃魚了。”
女人臉色變了變,苦笑著說:“這麼久了,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呢。”
“那可能讓您失望了,”白芷看向朱金——他血緣上的父親,嘴角掛著深深的譏笑,“當父親的知道兒子被魚刺卡了後,不僅沒有幫忙,反而強迫兒子把魚刺咽下去,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
“那能怪我嗎?”朱金瞬間漲紅了臉,義正言辭道,“彆的孩子被魚刺卡了,都吃口飯就咽下去了,偏偏你不行,就你嬌貴,非得要去醫院亂花錢!”
“那不然我們算一下?”白芷似笑非笑,“我花了你多少錢,你又從我這裡拿了多少錢,讓我們看看是誰亂花錢。”
“你什麼意思?”朱金眉毛都立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嫌棄我花你的錢?”
白芷沒說話,但鄙視的眼神很明顯。
朱金更氣了,瞪圓了眼:“老子把你養這麼大,花你點兒錢又怎麼了?”
“對啊,”女人也過來打圓場,“一家人,哪有那麼明顯算賬的。”
“就是,”弟弟也在幫腔,“你一個代言幾千萬,分給我們又怎麼了。”
白芷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這就是他所謂的家人。
“你弟以後還指望你提攜呢!”朱金用吩咐的語氣說,“他最近交了個女朋友,我們打算給他在市裡買套房。”
白芷被氣笑了:“我給他買房?”
女人也說:“你是哥哥,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
白芷有些荒唐的看著這一幕,甚至有些想笑。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雖然已經對他們不抱任何期望。
但親耳聽他們說出這種話,他依舊覺得……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啊,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攤上這樣一個家庭?怕不是毀滅世界了吧?
白芷:“當初把我賣給
經紀公司的那一千多萬花光了?”
朱金理直氣壯:“才一千多萬,都兩年了,早花完了。”
真行。
拿著他的賣命錢,就隻管了兩年。
白芷:“又賭狗了?”
“沒有,這次是投資失敗。”朱金很得意,“但隻要你再給500萬,我就能徹底翻身。”
真當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彆說500萬,他一分都不會再給。
白芷從小就長得好,從初中一直蟬聯校草直到高二。有不少經濟公司找他進娛樂圈,都被他拒絕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一家經紀公司在他拒絕後,又私底下又聯係了他父親,直接簽了合同。17歲的白芷被迫輟學出道,整整三年,接了無數通告,賺的錢幾乎全進了朱金荷包。
兩年前合同到期白芷不再續約,公司和朱金還想故技重施,又瞞著他簽一份合約。
白芷直接把經紀公司和朱金告上法庭。
撕得很難看,幾乎整個娛樂圈都知道這件事。
但白芷不在乎,他走得很乾脆。
幾乎和朱家斷絕了關係。
要不是外婆還在,白芷壓根兒懶得回來看一眼。
“外婆呢?”白芷蹙眉,發現飯桌上隻有四雙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們平時都沒有一起吃飯?”
“怎麼會?”女人笑了笑,“她經常不在家,我們給她留著呢。”
白芷:“你們沒住在一起?”
“怎麼沒住一起?”朱金隨手一指,“她就住我們隔壁啊。”
隔壁是一棟破破爛爛的茅草屋。
外麵養著雞,牆體四麵透光,沒準兒連風都擋不住。
白芷難以置信:“你們住這麼大的房子,就讓外婆住茅草屋?”
“她……她自己說住不慣,”女人臉色羞赧,“我問過她好多次,她都不搬過來。”
“是啊,”白芷口不折言,“有你這個動不動就打人的好老公,你媽怎麼敢搬過來?”
“你——”朱金氣結,“誰讓你這麼和家長說話的?!”
沒人敢挑釁他在家裡的權
威,中年男人揚起手,啪一下就朝白芷扇來。
但是他的手被停在了半空中。
朱金難以置信的看著白芷,這個曾經瘦弱的兒子長得比他還要高大,輕易而舉就止住了他。
尤其是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像隻馴不熟的小狼崽。
朱金咽了咽唾沫:“你、你想乾什麼……”
下一刻,白芷抬起右手,“啪”一耳光還了回去。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氣中。
所有人都驚呆了。
白芷特意練過,武術老師都誇他天賦好的那種,此刻毫無保留一巴掌下來,朱金臉瞬間腫了起來。
“你打我?”朱金難以置信的捂著臉,渾濁的雙眼滿是震驚,“你敢打我?”
“你竟然敢打我?!!”
朱金瘋了似的衝過來,被白芷側身躲開,他反而因為慣性撞到了牆上。
“這抵不過你當年打我的萬分之一,”白芷冷冷道,“不服氣儘管放馬過來,你看我會不會心軟。”
白芷哪裡會心軟!這是個完全沒有親情觀念,恨不得和他老朱家斷絕關係的白眼兒狼!
朱金打不過他,又好麵子不敢嚷嚷,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朱媽和朱玉寶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仿佛在打量著什麼怪物。
白芷心中升起一絲隱秘的快感,他甚至是有些慶幸自己回來了,原來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也不過如此。
在他22歲這年,父親徹底失去了他的權威。
白芷轉身朝著外婆居住的茅草屋走去。
外婆生了四個女兒,朱金是她找來入贅,要給她養老送終的。
但是現在……
看著簡陋得過分的茅草屋,單獨生活做飯的灶台,舊到板結的棉被,白芷狠狠了咬後牙槽。
朱金那壓混蛋,說不定壓根兒沒給外婆花過一分錢。
白芷沒在家裡找到人,見放農具缺了鋤頭,轉身往田地走去。
果然,外婆正在土裡種菜。
耋耄之年的老人佝僂著身體,一下下用鋤頭挖土。她動作放得很慢,但依舊是體力不支,挖了幾下就要停下來休息。
然後她彎腰播撒種子,卻沒能維持平衡直接坐了下去,好一半天才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乾活兒。
白芷眼睛瞬間就紅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怕被人看見,他連忙彆過身體,飛快擦乾眼淚。
大約半小時後,老人終於乾完了活兒。
她沒有去那棟金碧輝煌的大彆墅,而是扛著鋤頭回了自己那個破爛的茅草房。
休息了一會兒後,她拿了一小把豆角出來,開始做今天的午飯。
折豆角的手又粗又黑,布滿了皸裂的紋路。白芷卻清晰的記得,這雙手撫摸在他臉上,那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觸感。
“外婆。”白芷終於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
因為努力忍住喉頭的哽咽,顯得聲音有些沙啞。
“阿貴回來啦?”老人抬起頭,眼睛渾濁,但笑容卻很燦爛。
白芷:“嗯,我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家裡呆幾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