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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 第六十一章 忠誠的信徒

許久沒聽見係統回話, 小精靈也懸在半空中,翅膀機械緩慢的扇著,她表情呆滯, 像是出神了。

“怎的?為何不說話了?”酒灩臉頰帶著微醺的紅色, 眼角微抬。

隨即, 係統回歸,小精靈又快頻地震動翅膀,綠色的眸子出現為難的神色:“宿主抱歉,因為您來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六年了,已經認為自動綁定,不能再……”

“這樣啊, 那我選綁定好了。”他彎了彎雙眸,似毫不在意生死一般, 表情漫不經心地調笑,但是又露出一抹內斂的神情, 讓人無法怪他的戲弄。

似剛剛隻是開了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而已。

係統還沒來得及高興, 他眨了眨眼,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又像是好奇一般問道:“綁定你,有什麼好處呢?”

“我可以給宿主看……劇情……啊。”係統尖叫一聲, 花容失色了,拿出一本小書,整個手都是抖個不停。

“這是出問題了?”酒灩撐著臉, 手指撐著下巴, 玉指纖纖, 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原書主角死了……”係統聲音驚悚, 然後將書展開。

前半段的書已經完全暗淡下來, 不再是流光溢彩的文字,係統指著暗色的文字說道:“這原本是這個世界的劇情發展,但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已經死了,在三年之前,後麵那些文字是改變以後發生的事,因著正在經曆,所以後麵還寫著未完待續……”

[……這不會像其他小說一樣,主角死了以後,世界崩塌嗎?]

酒灩恰好看見了這個彈幕,也是好奇:“對啊,小說世界不會崩塌嗎?”

“不會,一個世界沒那麼容易就崩盤,這個主角死了,會有下一個補上。”係統表情憂愁,歎氣可惜:“隻是,劇情已經改變,那麼原劇情對宿主來說,並不再具有現實意義了。”

係統有些自責,原本就是因為它們公司的失誤,導致宿主提前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六年,並且原本要附身的人,屍體都涼了。

再看宿主感覺過得並不好,還是這種身份,在古代這種皇權至上的社會製度下,想弄死宿主,感覺比踩死一螻蟻還簡單,想必這些年宿主過得很不容易吧。

沮喪充斥著她,這下她感覺,她自己好像真的徹底沒有用了……

“誒?我還有用!宿主可以去兌換商城看看,有沒有想要東西!係統打八折,不,打五折給您!”係統倏地又開心起來,獻寶似的將兌換商場打開。

酒灩原本想要看一下原書劇情的,係統說劇情已經沒用了,其實並不儘然,有些秘密是不會改變的。

但是見它這麼興奮,也給麵兒地抬眼看去,一個光幕鋪開,琳琅滿目的商品,有現代的電視機,手機,電腦還有一些可能比現代更高文明世界的東西。

但是很快他就將目光放在其他東西上麵,原因無他,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都是天價,根本買不起,商場也不讓買。

至於其他大多數的東西,他有錢自己想買也是能買到的,所以他興致缺缺的移開了目光,看向手中那本“劇情”。

係統知道他看不上她的東西以後,隻好訕訕的收起光屏,默默的回到自己的空間,留下酒灩一人坐在床上看書。

他起初還表情凝重,秀眉微微蹙起,後來便舒展了,甚至笑出了聲,可是呢,又不像真正的開心,眼底沒有笑,最後隻是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

這篇小說講的是一個亂世能臣,輔佐明君上位的故事,其中男主角叫韓成齊,是韓家庶子,書中說他自幼不受寵,甚至飽受嫡子嫡母摧殘,所以體弱多病,是一個病秧子,人人言他活不過十八歲。

韓家並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或者世家貴族,隻是父輩從軍,三個嫡子都從軍,因著韓成齊體弱,才擺脫這一命運。

父親馬革裹屍,三個嫡子兩個戰死沙場,雖說沒有位居高位但是也被稱為滿門英烈受百姓尊敬。

在父親兄長以及母親相繼死後,韓家嫡幼子韓成玉卻在戰場上大放異彩,表現了卓越的軍事才能。

而韓成齊卻忍不了韓成玉這般出眾耀眼,他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明白皇帝一直憂心世家做大,便想了法子在韓成玉凱旋之時,陷害自己的嫡兄,隨即牽連他身後的姚家。

後來世家反抗,國內動蕩不安,周邊國家卷土重來,隨後出現了一個前朝皇子,打著反東複霆的名號,這人是韓成齊真正的主子也是愛人。

他攪動風雲就是為了給那位前朝皇子鋪路,最後成功拉下了聖文帝,原書攻複國成功了以後,封韓成齊為皇後一起治理國家。

而在原來故事裡,並沒有什麼名動帝都的酒灩,也沒有南風館四公子的名號。

韓成齊這個名字,酒灩聽說過,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死了,暴斃在郊外,據說是出門禮佛時,遇到了山賊,直接被劫財害命了。

最後還鬨得帝都人心惶惶,還是聖文帝派了剿匪軍隊,將匪徒窩點搗毀,才安定了人心。

這韓成齊的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當時他的屍體可不止一人看見,所以到底是誰殺了他呢?

山匪?酒灩是不信的,有多少年沒出過山匪了,偏偏被他遇上了?誰會這麼沒眼色劫財一個庶子?

他神情微動,眼底有暗光閃過,隨後勾了勾性感的薄唇,不置可否的說道:“這對我來說,很有用呢。”

“嘿嘿,有用就好。”係統有些開心的聲音。

此刻的情況是,韓成玉已經打了勝仗,班師回朝了,不日便可抵達帝都,不知道皇帝這次打算怎麼對付他呢。

也許根本沒有時間對付他,畢竟沒韓成齊這個軍師,安定長公主都還沒死呢。

但這些都和酒灩沒關係,他酒量這麼多年沒有長進,但是又嗜酒如命,撐這些時候已經是儘力了。

他的捂唇打了一個哈切,隨即眼底泛起了霧氣,雙眸微眯,眼尾帶著一點濕意,欲氣十足。

他擺了擺手,聲音困倦帶著啞意:“休息了,睡醒再說。”

“好好好。”係統現在處在恨不得將他供起來的姿態,自然沒有什麼不答的。

“那什麼直播也關掉,唔,我不習慣睡覺被人盯著……”說著說著,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是含糊磁性的聲響。

係統和彈幕中的人麵麵相覷,這種關直播的情況過去是沒有過的,因為之前除非是少兒不宜的畫麵,就會自動被屏蔽掉,不然一般都不會允許關直播的。

[喂喂,係統你不會真的關掉吧?]

[不要啊,我還沒看夠呢,美人還沒我說話啊。]

[係統你要知道誰才是你的衣食父母啊,不能見色忘利啊。]

係統歎了一口氣:“對不起了各位衣食父母,現在宿主是我的祖宗,我要儘我所能的補償他,不然他投訴我,那我就要滾蛋了。彆說睡覺的時候關直播,就算一直不開直播,我都不敢不照做。”

觀眾:……要不你還是把我刪了吧。

*

韓成玉自五年前重生,韓成齊之死就是他一手操縱的,在查到他私底下並不老實,屢次對他外祖家出手以後,便沒有猶豫,直接將他弄死了。

他從十五歲,上場的第一場對抗戰中萬軍從中直取主帥首級,武藝超群,他便聲名鵲起,很快便受到了朝廷的重視。

在位的聖文帝,是東國第三代皇帝,此間戰爭不斷,三方受敵,其中就屬韓成玉所在西北戍邊最為嚴重,北國大多人高馬大,好戰且凶殘,最是不好惹。

趁著國內動蕩不安的時候,屢屢進犯,西北軍隻能勉強守城。

後將軍戰死,韓成玉就當上了西北大將軍,燒糧草、拆馬廄、用槍兵克製騎兵,以自身弱勢,引誘敵軍深入,隨後打的敵軍落荒而逃。

北國被打得節節敗退,隨後被韓成玉打怕了,遞交了降書,表示原因割地賠款以求休戰,還會年年向東國上貢以表示尊敬。

要說這聖文帝是卸磨殺驢的好一手呢,北國這才投降,便打著讓韓成玉回朝複命,接受褒獎的幌子奪了他的兵權。

而彼時,男主韓成齊已經是皇帝的心腹之臣,他知皇帝想要對付世家、害怕那些擁兵自重的將軍,便拿著自家兄弟韓成玉開刀,又拿韓成玉的外祖家姚家為自己鋪路,一步步獲得聖文帝的信任。

不過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不說也罷。

韓成玉此刻正在回京的路上,但是他卻一點都不著急,現如今已經和上輩子不同了,皇帝和長公主相互牽製,他坐的皇位都不穩,正是要拉攏他的時候。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皇帝真的要對付他,他也不是沒有留後手自保。

他騎著一匹雪白的大馬,麵色冷峻,高鼻闊額,身姿挺拔,英姿颯爽,他身上有戰場上浸潤出的煞氣和狠厲也有從小生長在書香門第養出來的溫雅氣質。

收放自如,張弛有度,恰如其分的在他身上體現。

身後是一眾將士們,精神抖擻,氣勢如虹,他的肌膚不是那種嬌養在皇城的公子哥的嬌嫩模樣可以比的,而是在邊塞沙漠中打磨出的粗糙漢子,並不難看彆有味道,倒是顯得眉眼間堅毅無比。

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戰神成玉。

而此刻的韓成玉騎在駿馬上,卻是滿腹心事,他好像心悅了一個人兩輩子,一個他從未有過交集的男人。

當初在他被五馬分屍的時候,卻是他不顧他謀反的流言蜚語,留下一句。

“英雄不該被辜負至此。”

便不顧其他人的異樣眼光,一塊塊將他撿回去厚葬。

當時他看著他偏單薄的背影,隻覺得心神動蕩,恍若有什麼東西已然破土,隨後便因為情緒波動太大,魂魄承受不住,回來到了十七歲的時候。

第一次見他,是在祭祀花神的祭典上,原本每一屆花神聖女選得都是世家中最美麗的貴女,但是那一次卻是皇帝欽點的酒灩。

他頭戴著鮮花編織精致花環,一身錦繡紅衣慵懶地靠坐在攆上,拿著一壺酒,漫不經心為自己斟酒,眉心畫著一朵粉紅的花鈿,嬌豔無比,但是人比花更豔。

就算世人都看不起他,但是沒有人能否定他的美麗。

眼下的淚痣似泫然欲泣的脆弱,可是他眉眼間的桀驁張揚像是藐視眾人的神祗,不像其他祭典花神的神女,端莊拘謹,麵帶溫柔的笑。

底下的人對他指指點點,甚至是高聲謾罵,覺得他一個下賤的男倌不配當花神聖女,可是他偏偏坐在花攆上,受到他們仰望以及跪拜。

花瓣在空中飄蕩,一片洋洋灑灑的落在韓成玉眼睛上,他拿掉花瓣的時候,正巧抬眼對上一雙戲謔漂亮如星輝的眸子,對視一瞬即過。

對於酒灩來說,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回眸。

對於韓成玉來說,卻看進了他心底,在他心中,酒灩就是最美麗聖神的花神。

說來他自己都不信,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他忠誠的信徒。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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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第六十二章 請皇上賜婚

直到下午, 日落西山,雪停雨歇,房間裡的暖爐內的碳餅成了灰燼, 雪壓彎了院子裡的紅梅, 鍍上了一層雪衣。

酒灩悠悠轉醒, 睡得太久,頭腦有些眩暈發脹的感覺,坐在床上泛了一會暈。

腦海裡出現了一道清脆女聲,帶著試探的意思:“宿主我們可以開直播了嗎,我們今天的KPI還沒完成……”

“隨你,想開就開吧。”他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神情有些飄忽,迷迷糊糊顯然還沒清醒。

聽見屋內的聲響, 屋外很快傳來一聲清脆洪亮的聲音:“主子,醒了嗎?”

是小草的聲音, 每次她都會守在她門口, 等他吩咐,勸了都少次都是照等不誤。

“進來吧。”酒灩輕歎一聲, 懶懶散散的。

“好嘞。”她手上端著一個銅盆,裡麵是溫度剛剛好的熱水。

他一氣嗬成的洗臉淨手洗漱, 然後拿起她遞來杯子進行漱口,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知道這是被伺候慣了的主。

隨後小草出去了一趟,他便撐著手在屋裡發了一會呆, 小草又進來給他找出穿戴的衣服, 伺候他穿戴好。

酒灩抬著手, 仰頭問道, 偏沙啞的聲音:“昨兒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無事發生, 都處理好了。”小草的聲音平靜如水,給他整理好衣服以後就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了。

今日酒灩不需要去南風館,便找了一件玄色錦袍給他穿著,原本雌雄莫辨的臉,此刻少了一分瑰麗之色,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倒是有一事,明日就是西北大將軍韓成玉回城的日子了。”酒灩原本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又緩慢地抿了一口,淺嘗輒止,潤了潤唇色。

“想必皇帝又要找您進宮作陪了。”小草提起皇上時,表情沒有多少尊敬的神色,到是浮現出一絲對他擔憂之色。

“陪就陪,你怎的露出這幅神情,你主子原就是乾這行的。”他唇角勾起散漫的淺笑,神情中倒是沒有多少笑意。

“明日叫舞樂不要接客,隨我去皇宮。”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小草默默聽著,然後又去幫廚娘端菜,簡單伺候好他吃食之後,才安心和廚娘出去。

酒灩則是在美人塌上倚著,手中拿著書,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其實很能睡,倘若沒事的話,睡到天昏地暗都能水,甚至不會覺得餓。

倏地門聲響起,他這才動了一下。

“進。”話音剛落,一個一身夜行衣的男人,臉上還帶著麵巾,隻露出一雙丹鳳眼,酒灩不知道吐槽了他多少次,每次沒天黑就要來,這夜行衣不知道多顯眼。

但是他說這樣更掩人耳目。酒灩看這是掩耳盜鈴還差不多。

兩人之間的談話維持一個時辰左右,在天完全黑了之後,他的夜行衣起了作用,完全融於黑夜之中。

很快房間裡的燈又熄滅了,一輪新的黑夜來臨,趕路的人也已經接近了皇城。

直播間的觀眾已經佛了,這是他們看直播最短的一次,甚至還沒嘗出味來,直播已經關閉了。

第二日清早,皇上派的人已經到了酒灩門口,但是卻不敢打攪他睡覺,隻是老老實實和小草站在門外候著。

“草姑姑,您說這酒大人什麼時候能醒呀,奴才這還等著複命呢。”這人掐著細嗓,麵白無須,臉帶討好的神情。

之前吵到酒灩睡覺的人是他認的乾爹,已經被皇帝發配到辛者庫了,所以他才頂上來了的,如今誰不知道酒灩受寵呢,他們都習慣了看碟下菜。

“快了。”小草自是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也不想和他多說。

小太監一閃而過的怒色,隨後便又低眉順眼起來,默默的站在廊下,不再多言。

半個時辰過去了。

小太監明顯焦躁了起來,不停的抬頭看向酒灩的房間。

一個時辰過去了。

小太監站不住了,開始不自覺的開始跺腳打轉。

兩個時辰過去了。

小太監已經嚇得麵色煞白,頭冒冷汗了。

而反觀,小草還是不是不動如山,小太監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木頭精轉世了,她都不要動的嗎?

就在他要冒死敲門的時候,小草說話了,卻還不是對著他。

“主子,醒了嗎?”她的聲音很明顯的和顏悅色了許多,不像剛才硬邦邦的話語。

小太監讓自己不要生氣,不被待見不要緊,裡麵的祖宗起來了就行。

他輕輕呼了一口氣,扯著嗓子,儘量溫柔的喊道:“酒大人,皇上讓奴才來接您進宮來了。”

房間裡沒有回聲,但是小太監知道他已經知曉了,反正他沒人理會,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他習慣了。

等酒灩出來,他身上披著紅狐裘大氅,腳踩黑靴,麵容懨懨,未施半點粉黛,小太監欲言又止,但是碰到他那有些不耐的眼神,就嚇得將話全咽下去了。

接他的馬車,極其奢華,外麵吊著玉牌,像是打造的一個奢靡的金籠子,而酒灩就是帝都人人知道的金絲雀,他暢通無阻的進了皇宮。

身後還跟著南風館的眾人,因為當今聖上愛好男色、寵幸男倌人人皆知,這類人也在那些人眼中‘水漲船高’了,家中聘請男倌跳舞尋樂的人越來越多。

酒灩拒絕得了彆人,但是暫時還拒絕不了皇帝。

他是踩著點去的皇宮,直接便去了皇帝的寢宮,此刻皇帝已經打扮好了,準備前往宴會,此刻他臉色如墨,原本說的上一聲清秀的臉上,此刻都是陰鷙之色,顯得陰暗扭曲。

但是隨著酒灩踏進宮殿,皇帝宇文覺臉上馬上陰雨轉晴了,變臉之快,歎為觀止,還不等他走近,宇文覺已經自己過來牽他的手了。

酒灩隨意的拱手行了一個禮,微微勾起唇,露出一個算得上溫柔的笑:“皇上。”

宇文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握住他的手:“寶貝兒,朕可想你了。”

說著就想來親他,被酒灩偏頭躲了過去,隨即抬手捏了捏他的手,好奇乾淨的眼睛看著他:“皇上叫奴來所為何事?僅僅因為想了?”

這話一出,宇文覺來不及生氣,神色都變得晦暗起來,想到今天叫他來的目的,臉上的不舍之色已經溢出來了。

他麵露出一絲尷尬的討好之色,語氣放軟極其溫柔,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用力握著生怕他離開一般。

“寶貝兒,朕對你如何,你是能感覺到的,什麼都依著你,說是掏心掏肺也不為過了,如今……”

酒灩忍著惡心點頭,表情依然完美無瑕,雙眼微垂,似有些惴惴不安,“皇上有什麼直說便是,奴都知曉的。”

“朕或許今日會將你賞賜給韓成玉。”宇文覺一咬牙說出這句話,心裡是極為難受,可還是忍痛說了這句話:“你放心,這隻是暫時的,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人,朕一定會保你周全的。”

酒灩心裡一閃而過的驚訝,心中更是啼笑皆非,又和皇帝假意又深情的虛為委蛇一翻以後,有人提醒皇帝該走了,他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他的手。

人走了以後,酒灩的臉冷了下來,那是肉眼可見的冰冷,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手帕,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擦著被他牽出汗的手,一臉嫌棄。

旁邊的丫鬟太監看見了,都低著頭,當做沒看見。

一個皇帝的“深情”,如果是那些戀愛腦的姑娘或者男子,怕早就被他迷的神魂顛倒了。陰晴不定的帝皇隻對你展露他的溫柔,甚至願意主動雌伏在他身下。

給他的‘椒房專寵’,就是任何一任宮妃都無法比擬的。

如果不是長公主對他早就表明了心意,皇帝不敢亂來,怕早就已經將他納入後宮了。

但是這小皇帝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來牽製長公主。

也不知道該說宇文家癡情種太多,還是說宇文家的眼光一樣獨特,都看上了一個男人。

而長公主對酒灩的癡情程度,更甚於其弟弟宇文覺,因為他休了自己駙馬,因為酒灩不願與她好,她便護著他的南風館,不許任何人打攪他,連她自己也不行,急著和他表明她的“真心”。

就造成了這種詭異的平衡,隻不過今天,怕是要打破這個平衡了。

但是對於酒灩來說,兩人一樣的虛偽惡心。

皇帝想用韓玉成來吸引宇文玉的目光,也是想用宇文玉來牽製韓成玉的做大。

[臥槽,我小酒大人,臉色好冷啊,好恐怖啊。]

[這皇帝應該不是小酒大人的CP吧,我看著很不舒服啊,眼睛也好陰暗啊,我不喜歡。]

[不是吧,皇帝應該是一個炮灰,我覺得主播之前的遭遇應該挺不好的,眼底的厭惡都要漫出來了。]

[臥槽,細思極恐,不要啊,我要心疼死的。]

收拾好心情的酒灩看著他們的關心,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彎了彎,將手中的絲帕收起來,心底還在跟他們開玩笑:“瞧見了吧,這就是某些男生慣用的一些達到目的的手段,通過表達多麼愛你,對你多麼好,讓你心軟,從而答應他的要求。現實生活中,離這種男生有多遠躲躲多遠。知道了嗎?”

[寶貝,你笑起來真好看。]

觀眾最先注意還是宿主的心情似乎變好了,因為她們一點點關心,這個認知讓她們一瞬間難受又開心。

[知道啦,看了寶的直播,一定不被有心人利用的。]

[小酒真好看,麼麼噠。]

[小酒勇敢飛,酒粉永相隨。]

酒灩沒時間跟她們繼續嘮了,他要跟著他的一眾兄弟出去了,此刻宴會的重要人物已經到齊了,舞女登場,絲竹之聲響起。

酒肉糜爛,歌舞升平。

酒灩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的有男有女,他們都是助興的玩意兒,兼職斟酒之責。

他忽視宇文玉強烈暗示的目光,坐到了韓成玉旁邊,他認識韓成玉,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滿臉少年氣,也未出征。

記得當時也是他名聲最大的時候,那些‘清高’的讀書人,以寫詩罵他為樂,甚至有比看誰罵的更狠便為‘上品’。

那日他路過酒肆,便聽見裡麵有人爭吵,爭論的主角還是他,當時他帶著圍帽,穿著簡單,走進了酒肆,便看見一位玄衣少年,正與一眾人據理力爭,舌戰群儒。

卻見少年絲毫不懼,目光如炬,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俊雅的臉上從容淡定,反觀其他幾人都是臉紅脖子粗,顯然沒有罵過他一人。

“哼,不過是一屆男娼,哪裡來的本事用得韓成玉公子如此維護,莫不是韓公子便是小生說的那好色之人?怕早已經入了那下賤之人的□□了吧?所以才這般激動心疼的緊。”那自詡高雅的讀書人,說不過了,便言辭異常難聽以掩飾自己的弱勢。

韓成玉終於臉色變了變,變得肅然起來,雙手捏拳,嗓音高揚,飛快地說完:“爺瞧你們才是那最為齷齪之人,根本枉為讀書人。還打著讀書人的名號寫一些淫詩豔詞妄圖嘩眾取寵,小醜行徑而已。我與……他乾乾淨淨,明明白白,卻被你們空口誣陷,實在可惡。你們這般不知廉恥之人,我實在沒有什麼好與你們多說的了。我韓成玉不是什麼忍讓之人,看拳吧。”

韓成玉原本還想著跟他們講道理,畢竟他們是弱不禁風之人,他不想乘人之危的,但是他如今忍不了了。

他是不會趁人之危,但是可以趁畜生之危。

他直揍得幾人連連道歉哀求,才肯停手,隨後還警告他們將那些詩詞都銷毀,幾人也是連連答應。

酒灩看著這一幕,心中毫無波瀾,像他們說的人根本不是自己,隻是在看韓成玉離去的背影時多停留了一秒。

心歎: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這些人最是好麵子,怎麼會輕易屈服呢,隻會讓他們覺得,他們這是自證清白、匡扶正義途中遇到的一點磨難。

第二日,關於韓家獨子和男倌頭牌的三兩風流韻事就在帝都瘋傳起來。

可是在第三日便沒人敢再說了,蓋因那寫詩的幾人,全部被割了舌頭,再也無法說話了。

再到後來,他成了西北戰神,怕是早就要忘了那樁荒唐事了吧。

酒灩從回憶中回神,已經跪坐到了韓成玉身邊的軟墊上,臉上帶著一絲的淺笑,低聲和他打了一聲招呼:“韓將軍安。”

韓成玉僵直著身體,根本不敢看旁邊的男人,目不斜視的看著對麵恨不得將他抽筋拔骨的長公主宇文玉,一下清醒了,正襟危坐,乾巴巴的回了一句:“你好。”

大殿內有地暖,酒灩是大氅已經被宮女收走了,他身上鬆鬆垮垮的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隻是披著,內裡卻穿著一件單薄的紗衣,半透明的,在裡麵是一件女子肚兜樣式的衣服,其他人都是同樣的打扮。

韓成玉更加不敢偏頭了,隻是和長公主大眼瞪小眼,眼神能冒出火花,這場宴會除了宇文玉是一位女子以外,都是男人,自然沒有那麼講究。

“韓愛卿,來,這杯朕敬你。”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發話了,對他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韓成玉微微轉頭,不再與對麵之人乾瞪眼了,而是站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儘,不卑不亢地說道:“多謝陛下。”

“酒灩,給將軍斟酒。”皇帝發話了,雖然笑成了眯眯眼,但是眼底是一片算計。

酒灩正在走神,聽見聲音,直起身子來湊過去給他倒酒,正巧這時,他的披著黑色外套掉落,他的身姿暴露無遺,四下安靜了下來。

韓成玉捏著酒杯的手都在抖,下頜線崩的緊緊的,看著他伸過來的雪白纖長手臂,眼神跟著他提著酒壺的手指晃動,根本移不開目光。

但是皇帝輕咳一聲,讓酒灩動作一頓,他抬眼看去,隻見皇帝眼神暗示。

這是怕韓成玉不要他,讓他勾引他呢,他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中的酒壺。

在韓成玉正疑惑他為什麼不給他斟酒的時候,隻聽見水聲響起,一轉頭,隨即便麵紅耳赤什麼都管不了了。

隻見酒灩,衣裳半開,鎖骨盛酒,清酒襯得他的肌膚越發雪白,看的韓成玉喉結微動,便口乾舌燥起來。

酒灩微微垂著眼,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清神色,但是那微微抿著唇,顯示著並不是那麼開心。

他倏地抬頭,已經變成了一雙笑眼,含笑的眸子看著他,唇角微勾,表情妖嬈起來,眼尾帶鉤地看著他,語調低沉沒有故意的引誘,但是說不出是磁性:“請。”

他的下巴甚至仰著高傲的幅度,但是眼神卻在邀請他,韓成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肩膀因為窗戶外冷氣襲來,冷的他微微一縮,但是酒沒有滴落半滴。

皇帝正看著他,他不得不喝這酒。

酒灩的姿勢讓酒不撒出來其實很難的,所以他隻想儘快結束,又低著嗓子喊了一句:“韓將軍。”

隨即眼簾一垂,眼睫輕顫,露出無辜的姿態,他料定當年那個少年,不會讓他為難。

但是在看見他紅透的耳朵、慌亂的眼神時,他又有難掩訝異,這人怎麼感覺純情的可愛,還沒開始已經紅透了半張臉,跟燒得慌似的。

“愛卿?”皇帝雖然臉色如墨,但是他看見他皇姐已經氣的雙目赤紅,忍不住要拿劍去砍韓成玉,隻是被人死死拉住的時候,便沒那麼生氣了,甚至催促道。

韓成玉動了,他先是湊近了,後沉聲說了一聲:“得罪了。”

然後狠狠皺起眉頭,低頭湊了過去,溫熱的唇印在他鎖骨上,這酒喝的艱難,乃是韓成玉平生之最。

他雙手撐在他兩側,緊緊捏住,克製自己心慌,將酒灩整個人照在他身下,擋住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唇都是抖的。

酒灩被他燙了一下,酒已經撒了一大半,與韓成玉的緊張慌亂成對比的是酒灩的漫不經心,他甚至有時間觀察韓成玉剛剛睫毛眨了眨幾下,唇吻了幾下。

很快他便起身了,起身之前,給他將黑色外套穿好,擋住了其他探究的目光,甚至飛快地打了一個結,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聲喊啞:“辛苦了。”

他聽見了韓成玉吞咽的聲音。

“得罪了。”“辛苦了。”

這兩句話,讓酒灩愣了幾秒,隨後啞然失笑,這種喝酒方法適當調情可以,但是做多了,也就索然無味了。

酒灩還未回過神來,便聽見那人已經跪在了大殿中央,麵上紅霞褪去,一臉正經嚴肅,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向酒灩求親了。

“臣心悅南風館酒灩公子已久。”

酒灩人傻了,手掀翻了酒桌上的酒壺,隻覺得自己今日沒喝酒,怎麼便開始出現幻覺了?

“臣願娶酒灩公子為正妻,懇請皇上賜婚,求皇帝成全。”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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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 第六十三章 隻做郎君的

酒停聲消,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朝臣們都覺得韓成玉瘋了,這一個個字他們都聽地得懂是什麼意思, 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 他們怎麼都糊塗了呢。

酒灩是誰?

全帝都最貴的金絲雀, 也是深陷泥濘最清豔的蓮花。

韓成玉又是誰?

所有人眼裡的最好的聯姻對象,更是年少成名的將軍,乾淨不染的白鶴。

但是如今這白鶴要不顧危險地想要摘下那朵被所有人都覬覦的蓮花。原本應該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兩種人。

酒灩失神不過一刹那的事情,隨即便神態自若起來,轉動著酒杯,撐著手, 眼波流轉間便看著宇文玉拔劍而起,要刺向韓成玉。

是的, 皇帝還未說話,那一身騎裝的長公主絲毫不顧皇帝的威嚴, 便在大殿之內行凶。

卻見皇帝臉黑如碳, 帶兵刃進宮已經是對他的挑釁,現如今又當場拔劍, 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

他使了一個眼色,護衛一擁而上攔住了宇文玉, 他們不敢傷她,隻是堪堪攔住她,還有好幾人被她割傷。

宇文玉她長得隻能算清秀, 但是從小位居高位的氣勢, 讓她顯得氣勢淩人, 加上自幼習武, 自有一股英氣在, 倒是並不會覺得難看。

她是真的衝動,也是真的沒有將皇帝放在眼裡。

被攔住以後,便直直將劍插進地裡,絲毫不在意圍在他身邊的侍衛,目光如炬盯著韓成玉的側顏,鳳眼噙著狠厲,聲音淬著毒:“韓成玉,你現在給本宮滾回你的位置上,本宮饒你不死。”

韓成玉頭都沒轉,麵無表情,隻是半跪在地上,脊背筆直如鬆,不卑不亢地重複了一遍:“懇請皇上成全。”

宇文覺氣的快要捏碎身下的龍椅了,他死死地盯著宇文玉,然後語氣不悅,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咬咬牙切齒:“皇姐,你喝醉了,退下吧。”

宇文玉將目光移到宇文覺臉上,兩人如出一轍的鳳眼,視線對上,兩人骨子裡是相似的血脈。

宇文覺手裡有兵,她也父皇留給她的兵,她從來不覺得她比宇文覺這個病秧子差了,為何,他坐得皇位,而她坐不得?

若不是父皇去的太突然……

氣氛降到冰點,兩人互不相讓,劍拔弩張的氣氛被韓成玉打斷了,他隻是語氣平緩地說道:“之前皇上問臣想要什麼賞賜。”

“臣早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不求什麼其他封賞,但請皇上給臣做主賜婚吧。”

這話讓宇文玉一下火氣又上來了,她守了這麼久的東西,跟皇帝搶也了這麼久也就罷了,如今又來個什麼將軍想要偷偷叼走她的果實。

她長這麼大,就沒有什麼想要,但是沒有得到的東西!

“覺弟,你不能……”

她話沒說完,被皇帝一聲暴喝打斷了:“朕為何不能?”

宇文覺的臉因為生氣所以泛起了紅,雙眼怒目圓睜,胸口起伏不定,最近宇文玉私下的動靜越來越明顯,步步緊逼,他覺得他快難以喘息了。

這下,又在這麼人麵前反駁他,逼迫他,他都想要直接原地處決她了才好,省的留著鬨心。

“你……”宇文玉劍眉一豎,那神情像是快要發飆了,但是被身後的人拉了一下,一回頭便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

“公主殿下,您醉了。”他聲音嘶啞,帶著陰森的感覺,臉上布滿了皺紋,皺巴巴的皮膚,但是一雙眼睛卻十分精明。

她表情一頓,瞬間便熄了火,抿唇不悅但是不再動作,隨後不理會眾人,拿起劍就要走,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酒灩。

卻見他正在旁若無人地喝酒,喝的眼尾微醺,這邊鬨得天翻地覆,他在那一人飲酒醉,誰也不看,誰也不在乎。

她臉色一沉,險些又要忍不住動手了,想要直接將人捆走了。

老太監見她又要犯病,連忙出聲,順勢擋住了她的視線,給了她一個平靜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皇上,公主來時知曉西北安定,甚歡喜,多喝了幾杯,殿前失態,實乃無心之失,還請皇上切勿怪罪。”老太監姿態很低,臉帶一絲虛假討好。

他是先皇跟前的紅人,先皇死了之後,便跟著宇文玉,一肚子花花腸子心思也狠毒,可以說是長公主宇文玉的左膀右臂了。

宇文覺故作放緩臉色,鬆開緊捏龍椅的手,但是那股咬牙切齒的勁還是沒有下去,甚至腦子一熱直接答應了韓成玉的請求:“不著急走,皇姐不留下來聽一聽……朕的賜婚嗎?”

宇文玉從小受寵,是先皇後的女兒,中宮嫡女,深得帝後喜歡,從小將她帶著身邊,而他隻是一個母妃身份低賤,不起眼的病秧子。

宇文玉打小便囂張跋扈慣了,他被她從小欺負著長大,後來就算當了皇帝都不敢與她爭鋒,這是多年來養出的習慣,他打心底害怕宇文玉這個瘋婆子。

但是隨著皇位越坐越久,他是天下的主子,所有人的皇帝,他便不再滿意宇文玉繼續壓著他了,他不想再害怕宇文玉,他要將她踩到腳底下。

但現實並沒有那麼容易。

宇文玉隨著酒氣消散,腦海裡並不多的智商回籠了,知道宇文覺這是在挑釁她。

她微微抿唇,唇角下彎,那是一個不悅的幅度,她冷靜了,酒灩和誰成婚又怎麼樣,還不是她想要見便能見,誰敢攔她?

宇文玉如是想著,隻覺得心中通暢不少,再看皇帝便覺得是跳梁小醜一般,若她是皇帝,絕不會像他這麼窩囊,任人騎在頭上。

她冷哼一聲,便甩袖離開,隨即老太監也離場了,其他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卻又同時輕輕呼了一口氣。

他們中有人是站皇帝的,當人也有人是長公主的那邊的,但是沒人想看他們因為一個男人鬨翻,更何況裡麵還牽扯了一個韓將軍。

而此刻的宇文覺便是後悔了,也沒地方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金口玉言,他不能朝令夕改,隻能下令賜婚。

這時,酒灩才懶懶散散的站起來,跟著韓成玉一起領旨謝恩,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人問他的意願。

期間皇帝一直試圖給他遞眼神來著,都被他垂眼躲過了,這說出話潑出的水,相對於應付這兩人,酒灩個人覺得,韓成玉這人似乎更有趣一點。

[啊這……主播嫁了?]

[不應該啊,這個直播間的崽,就沒有下麵的……]

[嘖,我真的覺得膈應人,這兩姐弟,感覺沒一個好東西。]

[好想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啊,這奇奇怪怪的三角戀,哦不,應該是‘我的萬人迷宿主’。]

……

韓成玉回到他旁邊,不要說,直播間各位沒有反應過來,在場的所有賓客都是呆滯了半晌。

倒是跟著酒灩來的人,更清醒一些,這些按在旁人身上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放在酒灩身上,便覺得也正常。

韓成玉跪在地上的時候,是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他想的是他想要補償酒灩。

便想當然的覺得從小花柳巷長大的男人,應該最想要一個家吧。

他就想要娶了以後對他好,好好養著他,讓他以後都衣食無憂就好了,不要因為那些錢財去跟彆人掰扯,生活從此不再漂泊無依。

他應該就會開心了吧?

韓成玉是這樣想的,可是一坐回來,便發現氣氛不對勁了。

酒灩這人臉上雖然還帶著微笑,但是對他疏離又冷淡,之前還會好奇用餘光打量他,現在是直接連眼尾都不給他一個了。

“你……生氣了?”酒灩正小口小口喝著酒,被突然小聲的低語打斷了思路。

他微微抬眼望去,隻見剛剛那個上敢對皇帝橫眉冷對,下敢杠公主麵不改色的小將軍正紅著耳朵問他話。

連眼睛都不敢正眼瞧他,說完那句話以後,就端著桌上的酒一飲而儘,然後手扶著桌子,眼睛直直的盯著桌麵上的水果。

這模樣就像是跟他酒灩說一句話,已經用掉了所有的勇氣一般,還需要喝酒壯膽。

“你說什麼?”酒灩放下酒杯,轉眸看著他,眼底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故意裝作沒聽清。

韓成玉聽見這平靜低沉的聲音,不由整個耳廓都紅了,他偏了偏頭,眼睛依舊盯著桌子一角,吞吞吐吐的說:“我說……”

“韓將軍,說話的時候,都不拿正眼瞧人的?還是奴不配呢?”酒灩輕飄飄的插話,盯著他臉,他倒想看看他這反應是裝的還是真的這麼……清純?

“我我……沒有。”他說完,便咬著牙轉頭看向酒灩,四目相對時。

韓成玉不曉得為何人的心臟會跳得這麼快,但是此刻他隻覺得臉頰燒紅,再繼續看著那雙朝思暮想的眼瞳,他可能下一秒就要燃起來了。

酒灩則是一瞬間便相信了,韓成玉不是裝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是真的害羞,就像那些第一次去青樓尋歡的雛兒一般。

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他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不管害羞的還是臉皮厚的,對他來說其實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彆。

“你應該明白我是皇帝的人,你現在求娶了我,是想給皇帝戴綠帽呢還是想給自己帶?”他說話聲一股獨特的韻味,讓人不自覺的跟著他的語調走,他眉眼一彎,像是說了一件什麼好笑的事情。

韓成玉聽覺挺好的,理解能力也不差,自然聽出了酒灩話中的玩笑以及嘲諷。

“皇帝已經賜婚了,現在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與皇帝無關,也與長公主無關了。”讓韓成玉直視他的眼睛,他還是不敢的,但是話還是要說明白的。

酒灩猜想著他話裡的意思,是不是藏著什麼玄機,或者他這麼做的理由,是因為想要一個肥差還是向皇帝示好?亦或者想要借此重新回到西北?

但是都不對,不管再怎麼樣都無需他親自求娶一個沒權沒勢的男倌,甚至還可能是皇帝的眼線。

“韓將軍啊,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啊?”酒灩想著想著便問出了聲,剛剛喝的酒,似乎有些上當頭了。

“隻是為了娶你。”韓將軍是這樣說的。

“那我是不願做娘子的,酒灩從來隻做郎君。”這有些微醺的男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將軍猶豫了一下,紅著臉,吞吞吐吐又小聲說道:“我……我都行的,你儘興即可。”

“噗哈哈。”他一下輕笑出聲,露出絢麗的笑容,唇紅齒白。

晃得小將軍眼睛都疼了。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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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六十四章 味道好聞嗎

“聽說……將軍是家裡的獨苗?”酒灩微微揚起眉頭, 與韓成玉的談話和試探還在繼續。

韓成玉不假思索的點頭:“確實,我父親和兄長都去世了,韓家已經隻剩下我了。”

他正襟危坐, 還整理了一下衣著, 一副相親等著對方詢問的架勢。

嗯, 成婚之前了解一下家境情況,這是應該的。

“嗯。”酒灩深以為然的點頭,隨後把玩著酒杯輕聲問道:“那你娶我,韓家血脈該如何延續?要知道你可是生不了孩子的。”

韓成玉又臉紅了,他……他當然生不了孩子啊。

“還是說……你打算納妾?”他一句接著一句,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故意刁難他的感覺,眼神玩味, 語氣微釣。

“不不不……韓某絕對不會做這樣的。”韓成玉連忙擺手,“你且不要擔心這個, 韓家血脈不會斷的, 我大哥有孩子的,隻是一直沒有被外人知曉。”

“哦, 這樣啊。”酒灩並沒有將這話放在心上,跟他說不納妾的人,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一個不是被他拒絕以後,坐擁賢妻美妾, 坐享齊人之福。

同樣是男人, 他深知, 男人嘴裡的話, 信個三分就已經是頂了天了。

“嗯,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韓成玉偏頭看他,與他對視一眼又移開。

像是在跟他說,我跟你說話的時候,是看著你的,沒有不尊重你哦。

酒灩撐著臉,雙頰紅若桃李,桃花眼帶著醉意,微微抬起,看著韓成玉的時候,整個眼瞳都是他的臉,似容不下彆人,十分深情動人。

“還未想到,將軍想問什麼嗎?”

兩人簡直就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情,但是其實酒灩還什麼都沒說,韓成玉的神情,將整個氣氛變得曖昧起來了,那不自在的表情,就像酒灩在故意調戲他。

“你剛剛是不是心情不好?”韓成玉繼續問了剛剛他一直沒明確回答的問題。

“我不可以心情不好嗎?”酒灩反問他,一句話沒有落在實處。

“……”他的一句話,韓成玉思維開始發散了。

他為什麼不開心?

是因為求婚太突然?還是並不喜歡他,亦或者他已經有心儀的人了?

一瞬間韓成玉像是蔫了的小白菜,垂頭喪氣的模樣不要太明顯,他低聲跟他分析解釋:“皇帝已經動了將你賜給我的心思,想必你自己也明白,就算今日我不求婚,你也會進我將軍府……”

說到一半韓成玉走神了,他剛剛微微靠近壓低了聲音說的時候,突然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在這四處飄散著濃鬱香味的地方,強勢的讓他忽略了其他一切味道,隻能注意到它。

就像這個人一樣,獨特得讓人移不開眼。

“嗯?”酒灩正在聽他‘狡辯’呢,見他突然停了,掀起眼皮望了過去,便知道這是怎麼了。

如果他是一隻老狐狸,而韓成玉就是一隻涉世未深的小兔子,一看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好聞嗎?”他彎著眸子,語氣帶著酒後的沙啞之意,語調停停頓頓的。

韓成玉微微抿唇,眼底是一閃而過的害羞,剛想說什麼,又聽見那聲音說。

“我身上的檀香,好聞嗎?”酒灩帶著笑,又問了一遍,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語氣。

韓成玉心裡疑惑,這檀香應該是讓人平心靜氣的香味才對,怎麼就他覺得全身都被香味調動起來了,根本停不下來的心跳,根本冷不下來的熱度。

他說不出話來,但是酒灩還拿著疑惑的眼睛看著他,他隻能飛快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清澈透亮,帶著莫名誠實的感覺。

“你繼續說。”酒灩似沒事人一般,漫不經心的催他繼續說。

“嗯……就是,嗯,所以便將計就計了,但是你若不願嫁給韓某,我找機會再去跟皇上說……總不能委屈了你去的。”韓成玉腦子的話都被打亂了,撿了幾句重點說。

“你知不知道他是讓我來盯著你的?”酒灩做了一個動作,左手變成剪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動作暗示。

“明白。”韓成玉點頭。

“那你還去找他說,會有作用嗎?”酒灩笑眯眯問他,似在跟朋友愜意的聊天。

兩人也是毫不顧忌,四周耳目眾多,還旁若無人的討論著龍椅上的人。

“無外乎就是拉攏我或者是除掉我,這些都是有法子不將你牽扯進來的。”韓成玉看了一眼上麵假笑的皇帝,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似乎醉醺醺的酒灩,頗為無奈的說道。

“這樣便好,身在其中怎麼會不被牽扯?”酒灩心中一動,還好這人雖然行為上像個莽夫,但是粗中有細,倒不是一塊爛泥,是可以合作的。

以上考慮,都抵不過酒灩覺得他瞧著挺可愛的,逗起來挺好玩的。

“……好,那便這樣好了。”韓成玉有些激動的搓了搓手指,自以為瞞的很好的欣喜,被旁人一眼看穿了。

[嘖嘖嘖,這是黑麵書生碰見千年狐狸精了,吃棗藥丸。]

[隻希望區區一個韓成玉,能讓小酒玩的開心,嘿嘿嘿。]

[我之前看著,還以為韓將軍是一條漢子呢,這樣看起來,莫名得呆萌啊。]

[我隻能說,我們小酒大人就調情節奏方麵拿捏得死死的,那句檀香好聞嗎?我隻想說,香水有毒,將軍快跑!]

[哈哈哈,神他媽香水有毒哈哈哈。]

……

接風宴對酒灩來說有些無聊,他時不時喝一口小酒,刷著彈幕,百無聊賴的模樣,而韓成玉則是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坐在他旁邊,不動如山,屁股都沒抬一下,他原本還在默默數著他喝了多少杯,但是等他看的眼睛都酸了,他還是一副臉不紅心不跳、不苟言笑的模樣,便放棄了。

得出一個結論,這人酒量是他百倍,千萬不能和此人鬥酒。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子時才結束,兩人一齊起身,酒灩接過小草遞過來的狐絨大氅,順帶還接過了一個手爐。

見韓成玉還站在那看他,酒灩打了一個哈欠,眼神困倦,隨即低聲叫他:“該走了吧,將軍?”

“哦,好,我送你回去吧?”韓成玉眨了眨眼,黝黑的眸子都是期待。

酒灩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太監,雖然點頭哈腰的姿態很低,但是存在感極強,他跺了跺腳緩解一下剛剛坐麻了的腿:“奴家今晚可能需要去將軍家借住一下了,不曉得方不方便呢?”

“……”韓成玉腦子蒙了一下,隨即又紅了臉說道:“好……好啊。”

酒灩看著明亮的毫無雜質的眼睛似乎泛起了醉意,表情都飄了,像隻喝醉了吐著舌頭的傻狗,他想到這個比喻,隨即自己無聲的笑了一下。

他身後的小草麵無表情,心中那個著急啊,這人怎麼儘會做這些表情,是不是曉得他家主子就吃這套?是不是故意的?

坐上韓成玉的馬車,坐慣了軟墊,枕慣了金絲軟枕的酒灩,隻覺得這馬車不光簡陋,還快要將他顛的散架了。

他心中萬分後悔,不該坐他馬車的。

韓成玉則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剛剛也看見酒灩馬車來著,簡直就是鳳凰與烏鴉的對比,原本還不覺得,現在隻覺得他這臨時找的馬車實在是上不了台麵。

第一次生出一點自卑感來。

“你要不要坐過來一點,這邊顛的沒那麼厲害……”韓成玉有些心虛的看著他,讓出一點身旁的位置。

酒灩麵無表情搖頭,睡意都被顛沒了,剛想說沒事。

馬車倏地一下猛顛了,隨即他便撞到頭了,磕在那車壁上,瞬間便出現了一個紅印子,還磕破了皮。

“你這車夫在拿腳趕車嗎?”酒灩左邊太陽穴起了一個紅色的包,隻是看起來嚴重,其實疼痛倒是還好,但是這並不妨礙酒灩生氣。

韓成玉嚇得飛快掀開簾子,一腳將被他抓來充當車夫的手下踹了下去,然後坐在外麵,身子崩的筆直,頭都不敢回:“我來趕,我來……”

留下酒灩一個人坐在車裡,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氣也消了,甚至覺得他剛剛麻溜的動作,簡直太熟練了,有些好笑。

隨後車倒是不再顛了,感覺路都平了,心情也舒適了,一路無事的行駛到了韓家。

韓成玉的賞賜的府邸還沒修繕好,住的是原來的老房子,小園林、假山回廊,一直有老奴打掃,倒不會顯得臟亂。

然後又被韓成玉的操作震驚到了,他洗完澡出來,便看見他桌上擺著他家的地契房契,以及一些鋪子的賬本,一副交代家當的感覺。

“?”酒灩拿起這些東西隨意翻了翻,然後放在一邊問道:“將軍這是作甚?”

“找管家拿的,你可以看看。”酒灩坐著,韓成玉像是在罰站一般,緊張又拘謹地看著他。

“哈,不是我說啊,韓將軍就你這些東西,若是砸進南風館裡,連我的麵兒都見不著,你想拿這些東西綁住我,可能行不通啊。”酒灩異常謹慎,隻覺得這是韓成玉想與他綁在一起的手段,某些男生很像呢。

韓成玉的心情平靜下來,他說著:“這些不是綁住你的手段……我隻是見我爹在時,這些都是我娘管的,便想著我們若是在一起,這些庶務雖說繁瑣,但是我們一起看看也是一樁趣事,沒想那麼多。”

酒灩抿了抿唇,臉上神色莫名,隻是淡淡的說道:“才認識第一天,將軍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才認識第一天,但是我喜歡你很久了。”韓成玉不假思索的說道。

“哦,這話我聽的太多了,喜歡我的人,無外乎因為我的美貌,這種喜歡將軍不覺得略微流於表麵嗎?”酒灩不冷不淡,神色疏離,帶著一身堅硬外殼,密不透風。

“……是我太著急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韓成玉被堵了,但是無法反駁,隻能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

酒灩不記得他上輩子給了他最後的體麵,也不不知道他其實早就對他動了心,隱忍了一輩子沒有說出口,重來一世,他迫切想要對他好,交付一切,卻忘記了,對於酒灩來說他隻是一個陌生人。

是他太著急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就不規定啥時候更了哈,反正寫完了就更~

65 # 第六十五章 銅鏡在哪呢

酒灩坐在床上擦頭發, 他倒是顯得十分隨遇而安,慢悠悠的絞著頭發,也不覺得剛剛傷害了一個清純少男的心是一個多麼罪惡的事情。

但是很快, 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隨之傳來的是韓成玉有些低沉的聲音。

“我給你送藥來了, 開一下門。”

酒灩這才想起來,他額角那一塊還腫著,脫了一點皮而已,沒什麼大事,沒想到他還記得,在他攤牌之後, 那些頗為難聽的話也說了。

他身上的白色中衣都是小草準備的,這裡原來是韓成玉的房間, 衣服也都是他的,他說不上嫌棄, 但是並不想穿。

打開門之後, 見他還是之前那身黑色錦袍,黑發套在一個白玉冠之中, 整個人顯得英姿挺拔,一身俊雅正氣, 他似乎並不在意之間酒灩說的話,隻是帶著簡單的關心。

而酒灩此刻披散著濕發,簡單的中衣, 白淨漂亮的小臉, 他半倚著門, 眉眼微抬略帶一絲笑意:“屋裡沒有銅鏡, 你幫我?”

韓成玉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 做的心理建設全崩了,又不自覺的臉紅了,他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我……我屋裡好像有鏡子的……”

“是嗎?我沒找到,你進來看看?”酒灩微微側開身子,讓韓成玉進來。

韓成玉一走進來,便看見桌台上的銅鏡,明晃晃地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他還未說話,銅鏡被一隻白淨又纖長的手按倒了。

酒灩無辜攤手,疑惑問道:“鏡子在哪?”

韓成玉呼吸一窒,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可能真的被他無辜樣子騙到,但是他還沒有那麼煞風景,提醒他剛剛他弄倒的東西就是鏡子。

“可能是被收起來了吧。”韓成玉紅著耳朵說瞎話。

酒灩勾了勾唇,尋著一個位置坐下,韓成玉也找了一個凳子坐在他旁邊,麵對著麵,膝蓋差一點距離就要碰到了。

韓成玉拿出藥瓶,抬手給他擦藥,便感覺到他的眼神在一直盯著他看,他無措的咽了咽口水,不由開口想要轉移他的視線:“你好像突然又不生氣了。”

酒灩臉沒動,感覺到略帶一絲涼爽的藥擦在傷口上,感覺整個太陽穴都被刺激了,整個人精神起來了。

“我一直沒生氣啊,剛剛隻是將軍似乎有些不清醒,提醒你一下而已。”酒灩眨了眨濃密的黑睫,語氣散漫輕輕,韓成玉的呼吸炙熱,這樣的距離好像有點近了。

“……”韓成玉麵色不改,依舊專注著手上的事:“那你之前並沒有讓我解除婚約,那我可不可以認為,你並不排斥我的示好,隻是我剛剛太急了,所以才會被拒絕?”

酒灩臉上波動了一絲漣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是,你可以這麼認為。”

“誰能拒絕這麼英俊的小將軍呢?”他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明顯感覺小將軍手抖了一下。

“好了,小將軍,這傷你還不來送藥,它都要自己好了,不用塗這麼久。”他語氣調笑。

韓成玉收回手,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酒灩玩味的眼神中說了出來:“你彆叫我將軍吧,太生疏了,叫我名字就好。”

“這樣不好吧?”酒灩露出不合適的表情,現在他被這藥涼爽得毫無睡意,不介意跟韓成玉促進一點感情呢。

“可以的。”韓成玉肯定點頭,察覺到兩人膝蓋不小心撞到了,連忙移開,唯恐酒灩誤會他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成玉……像這樣嗎?”酒灩揚眉,語調沙啞,兩人距離是正常的社交距離。

“……嗯。”這宛如蚊蠅一般的聲音,從韓成玉鼻尖哼出來。

“那你叫我什麼?酒灩也太生疏了。”他說。

“……”這可難倒他了,他隻知道酒灩這一個名字,他又不會那些其他花裡胡哨的東西,但是對上酒灩期待的眼睛,他又不想讓他失望。

“要不……叫夫君?”他試探的說道,他想的是之前酒灩跟他說是不當娘子的,那他來當好了,娘子叫自家郎君,可不就是夫君嗎?

“啊?哈哈哈,你要叫我夫君啊?”酒灩著實沒想到是這樣,他還以為會是什麼酒兒,寶貝這樣不算正經的親昵稱呼,沒想到他要叫他夫君。

韓成玉的眼神無辜,似再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這稱呼沒問題,但是我倆還未成親,這稱呼得留著,成親那晚,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叫,才更好。”酒灩勾了勾唇,繼續說道:“再想個彆的。”

韓成玉為難地皺眉,他不是什麼舌燦蓮花會哄人開心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稱呼,根本想不到,那些軍隊裡的葷段子都不適合他。

“不知道了,不如你說一個你喜歡的。”他認輸一般說道。

酒灩見他這般就屈服了,有些無趣的搖了搖頭:“那便還是名字吧,你什麼時候想到了,再換吧。時候不早了,將軍早點休息。”

他也沒改稱呼,韓成玉微微擰了擰眉,隨後問道:“明日……我可以跟著你嗎?”

“跟著我做什麼?我要去南風館,你要去花錢嗎?”酒灩挑眉問道。

“這幾日皇上特許我先調整休息,我就想跟著你。你可以當我不存在,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不會限製你。”韓成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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