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郵件,是我發給你的。
那一刻, 小雨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 似乎有了短暫的失聰。
她聽到了什麼???
那郵件是阮總發的???並不是老總裁發的……其他人也都沒有收到, 隻有她收到了!!!
小雨緊緊的盯著阮憶看, 阮憶靠在老板椅上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小雨, 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啊。
小雨就是知道阮總是什麼樣的人, 她才不敢相信。
阮總……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怎麼會發這樣的郵件給她……
這不就相當於直接把繡球拋到她的手裡了麼?
雖然有些話很難說出口, 但是阮憶感覺還是有必要要說,也許過了今天,她再想說, 小雨也不願意聽了。
“也許, 在你的人生中, 我們小時候的相遇並不算什麼,可是,小雨, 我從沒有忘記過你。”
阮憶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眼圈仍舊是泛紅, 聲音都有些發顫。
蘇瀟雨看著她,翕動著唇:“正直……”
阮憶笑了, 笑得有點悲傷:“你知道這些年我有多孤單麼?在最難受的時候, 最沒有人理解的時候, 我很想聽一聽, 聽一聽你叫我一聲正直。”
蘇瀟雨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原來……原來阮總說的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人就是她。
阮憶定定的看著她:“我沒有彆的辦法去靠近你,隻能逼你走近我。”
蘇瀟雨眨了眨眼睛,眼淚落了下來,阮憶深吸一口氣,她站了起來:“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一個地方?
小雨的心情還在大起大落之中,也可以說是完全沉浸在欣喜若狂之中,她知道阮憶肯定看得出,可她卻沒有給她時間,帶她上了車。
這一次,是阮憶自己開車。
天有些起霧,朦朦朧朧的下起了小雨,阮憶的車開的很慢,並不是因為大霧天,而是她希望多跟小雨待一會兒,哪怕是一刻也好。
既然已經告訴她了,那就告訴的徹底。
阮憶有她的驕傲,如果要擁有感情,她就要屬於自己的那份獨一無二不能任何人破壞的,那些掩蓋在心底很多年,甚至連奶奶,連她自己都不敢去觸摸的傷口,如今,她毫無保留的展現給小雨看。
她如果能接受。
今後的路,天涯海角,阮憶都陪著她一起走。
如果不能接受。
那阮憶會一個人退回到原本屬於她的蕭瑟世界之中,關上那道門,再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小雨完全不知道阮憶在想什麼,她的內心還翻動著喜悅,開心、興奮以及……幸福。
正直是喜歡她的……
而且如此深情,念念不忘了這麼久。
她是不是上輩子幫著丟牛的阿婆找回了牛,積德了所以今生才能換來這樣一個人的念念不忘,一往情深?
講到底,她還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
小雨偷偷扭頭看了一眼正直,心跳的厲害,她低頭偷偷的笑了。
真好,真好呢!!!
這大概就是兩情相悅了吧!
“到了。”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總算是到了,阮憶打開車門,她看了一眼小雨:“下來吧。”
小雨四處看了看,好像是到山上了,難不成阮憶又帶她來吹冷風看星星?可看她的表情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
阮憶徑直往前走,她的表情是一貫的冷漠,但是眼裡卻是悲傷彌漫。
彆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小雨卻瞅著心疼,她知道這會兒不能說什麼,隻能跟著走。
越到山頂。
霧氣越大。
而這霧氣之中,夾雜著濃烈的檀香味道。
遠處,層疊山脈之中,隱隱傳來恢弘的鐘聲。
“咚、咚、咚。”
彌漫在整個山中,恢弘之中卻帶著一絲蕭瑟與孤單。
小雨愣了一下,阮憶帶她來的是一座寺廟?
她去看阮憶,阮憶卻在離著寺廟還有幾步之遙的門口停住了,她的眼裡淚光閃爍,怔怔的看著前方。
“你去看看。”
小雨點了點頭,她緩緩的往前走,門口,正站了一位身材和相貌都絕佳的僧尼,她手裡拎著一串福包,笑眯眯的給來往的香客推薦:“香包啊,香包,本寺憶念法師親筆所撰經咒在裡麵,能夠保您平安,擁有它,擁有一份信仰,擁有一份……哎???施主,施主???”
過往的人視而不見,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趕路。
小雨卻像是明白了什麼,她呆呆的看著那位僧尼,憶念法師……憶念……
“小施主。”憶念法師走了過來,她看到小雨那一刻,兩眼放光:“我看你麵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目若朗星,而此刻卻眼含愁雲,大概是為了情這一字在傷心吧,不要緊的,隻要佩帶我親自抒寫的桃花——”
她話還沒說完。
不遠處的阮憶輕輕的叫了一聲:“媽咪。”
一瞬,隻在一瞬間,小雨看到憶念法師身子僵硬,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眼圈紅了,但是很快的,她就掩飾了過去。
憶念法師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阮憶:“原來是有紅塵故人來,我說今早我怎麼如此心緒不寧。”她又轉身看了看小雨,笑著說:“是小雨麼?這麼大了,也是出落成美人了。”
小雨吃了一驚,沒想到她會認出自己。
隻是眼前的人……她一身灰色的僧袍,眼眸中依稀可見往日光彩,隻是整個人……小雨找不到記憶中那個總是抱著正直跟她鬥嘴的靈動又漂亮的阿姨的影子了。
憶念法師引著她們倆去齋堂了,路過的時候,有很多僧尼紛紛向她行禮。
小雨琢磨著,她在寺裡應該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不是說在寺裡,就是她身後的一切……她怎麼會在寺廟門口兜賣香包呢???
到了禪堂。
小雨抬頭一看,金色的恢弘的瞄著金邊的“憶念堂”三個字印入眼簾,不知道怎麼了,她的心莫名的酸痛。
到底是怎麼了?
母女倆人分離。
卻都守著憶念堂,每個人看著沒有什麼,可又是那麼的悲傷痛苦。
阮憶走在母親的後麵,看著她略顯佝僂的背影,鼻子酸的厲害,她就是隱忍習慣了,此刻也隻能握著拳咬著牙才能逼回那淚水。
到了禪堂裡,憶念法師給兩個孩子一人倒了一杯清茶,小雨不知道哪兒跟神經通了,突然就脫口而出:“謝謝您,悠然阿姨。”
憶念法師,未出家的時候叫阮悠然,當時可是叱吒娛樂圈的風雲人物,最主要的是和她的夫人楚念起起伏伏的愛情故事,那時候幾乎是家喻戶曉。隻是後來一個病逝,一個隱居深山出家為尼,也是讓人感慨唏噓。
聽到這個名字,憶念法師微微一笑:“小雨,我已不是紅塵中人,六根接斷,你隻管叫我憶念二字就好。”
六根接斷……
可又稱憶念法師。
小雨的眼睛紅了,她偷偷去看阮憶,阮憶就隻是怔怔的看著母親,眼角是掛著的淚。
幽幽的檀香,嫋嫋的煙霧燃起,憶念法師坐在一邊,她一手轉著佛珠,抬眼打量著阮憶。
許久許久。
她的臉上露出微笑,看著天邊:“我們的正直真正的長大了。”
這話,她是對著天空說的,大概是想要說給亡妻的。
一句話啊。
這一句話。
阮憶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成行往下落,小雨也跟著落淚了,到最後,終究是不忍心,憶念法師走上前,輕輕的擁住女兒,手一下下拍打著她的後背。
寺廟是有戒律規定的。
小雨和阮憶不能停留太久。
而憶念法師則是笑眯眯的看著小雨:“人與人的緣分,天注定,沒想到正直真的找回了你,小雨,你們好好的。”
小雨點頭,阮憶怕再控製不住情緒,她轉身去找寺廟的主持。
每一次她來,都會對寺廟進行一次隨喜捐贈。
這是阮憶的習慣,隻是這些年來,她都是一個人安靜的來,從不通知母親,又一個人安靜的走。
看見她離開,憶念法師轉著佛珠,她對著小雨:“當年,她母親離開,我萬念俱灰來到佛寺出家。我們於彼此,是了解了心願。但卻都對不起正直,自始至終,我們給她的關愛都太少,最後留給她的也隻有手上那一串佛珠。”
阮憶手上戴的佛珠,小雨曾經看過,並偷偷的數過。
一百零八顆。
一半朱紅,一半純白。
那裡麵,朱紅的一半是憶念法師留給她的,另一半則是已逝的母親留給她的。
這些年來,阮憶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想念母親,隻是難受了,痛苦了,她會一個人默默的撫摸那串佛珠,無論什麼時候,從未摘下過。
如今,小雨明白了,可是心哽哽的疼。
正直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憶念法師看著小雨:“正直她有心結,小雨,以後的路都靠你了,如此,我也再沒有什麼心願,再沒有牽掛。”
小雨看著她:“阿姨……其實正直她惦記您的。”
她還幻想著也許阿姨能夠出山。
憶念法師閉了閉眼睛,霧靄一樣的光圈之下,她呢喃的低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逝者已逝,我再回紅塵,不過也是一具空殼而已,就讓我在這裡陪著她吧。”
小雨聽著心裡難受。
回去的路上。
倆人都很沉默。